许恩霖摘下镜框揉了揉眼睛, 说:“头疼。” 麦初一只手撑着脑袋, 侧身面向他, 笑着问:“因为许长溪?” 许恩霖没否认。 他合上电脑,关了小夜灯躺进被窝里。 麦初靠了过来, 他顺势搂过她抱进怀中。 “我知道班里男生都讨厌我。”在黑暗中许恩霖低声开口,“但我不在乎,我有许长溪。” 停顿两秒, 他又补上了一个限定词:“那个时候。” 从出生就被绑定在一起的两个人,形影不离是理所当然的事,好似被一道紧密的结界包裹着,外人很难进入,许恩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小时候我没有朋友,我只有许长溪。”他说,“他性格比我好,离开我还是很受欢迎,我就不行。” 麦初抬起头胡乱亲了他一口,也不知道亲的是下巴还是脸颊,她告诉他说:“你也好。” “初中的时候他可能就很讨厌我了,到了高中都不允许我在学校里和他说话,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的。” ——“我没有朋友。” “那莫知呢?”麦初问他,“你俩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许恩霖弯唇笑起来,回忆说:“高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桑老师家补课,他坐我旁边,我一开始其实有点嫌他,话太多了。” 麦初说:“都一样,陈天衢一开始差点没被他烦死。” 许恩霖还是笑着:“他老给我分吃的,我说不要他就硬往我嘴里塞。” 麦初哈哈笑了一声,确实是莫知会干出来的事。 “他跟许长溪一样,烦归烦,但也是真的招人喜欢,都想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嗯。”麦初打了声哈欠,慢慢阖上双眼。 在她即将跌入梦乡时怀里倏然一空,麦初在惊吓中睁开眼睛,问急匆匆穿外套的男人:“你去哪儿?” “回家。”许恩霖一只膝盖磕在床沿,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你睡吧,晚安。” 麦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啊?” 卧室房门被猛地推开,许长溪心跳都停了一拍,抬起头和门口的人小眼瞪小眼。 “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讨厌我了吗?”许恩霖气喘吁吁地问他。 许长溪蹙眉发出一个问号:“你有病啊?大半夜的。” “快说。”许恩霖催他,“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我不知道。”许长溪躺回枕头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要不喊声‘哥’来听听?以后你当弟弟。” 许恩霖进来的时候他刚要睡着,这会儿脑子昏昏沉沉的,压根没认真想,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也知道许恩霖不会照做。 果然下一秒房门就被“嗙”一声关上,许长溪裹紧被子,在心里骂了句“神经”。 吱啊一声轻响,房间门开了一道细缝,走廊的光照了进来。 “哥。” 这字被许恩霖说一半含一半,发得极其模糊。 房门合上,卧室再次陷入黑暗,许长溪闭着眼睛转了转脑袋,把脸埋进枕头里。 翌日清晨许鸣升伸着懒腰下楼,路过在倒水的儿子时问了句:“许长溪你昨天晚上抽什么疯?房门嘭嘭嗙嗙的。” 许恩霖屏住呼吸,一个气声都没敢发出来。 “我上班去了啊。” “哦。” 等听到院子里汽车开走的声音许长溪才从房间里出来,他走下楼梯,问门口拖着行李箱准备出发的人:“来得及吃早饭吗?” 许恩霖愣着没回答。 “来不及就直接走吧。”许长溪拿起柜子上的车钥匙,哼了一声嘟囔说,“为了你我今天都没送我家灿灿上班。” 许恩霖的第一反应是想抬腿踹他。 这几年这四个字老被他挂在嘴边,我家灿灿长,我家灿灿短,许恩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想揍他了。 那会儿他没女朋友,以为谈恋爱的人都这样,现在他有了,他还是想揍他,因为他讲不出来“我家初初”这种话。 许恩霖也这么做了。 “次奥。”许长溪捂着屁股呆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他立马转身还了他一膝盖。 许恩霖没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他垂眼看着别处,启唇说:“对不起。” 清晨的阳光洒了满院,许长溪抓抓耳朵,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谁让我是做哥哥的呢。”他努力压住嘴角,“原谅你了,弟弟。” 料到许恩霖又要来揍他了,许长溪果断开门跑进院子里。 他喘着气回过头,和身后的人对视一眼,又都别开脸笑了。 “快点上车。” “知道了,哥。”最后那字被许恩霖咬着牙送出口。 许长溪听爽了,听乐了,听得心花怒放。 “诶~” - 玻璃门被从外推开,门上铃铛轻轻摇晃,夏灿分神朝门口瞥了眼,和许长溪对上目光。 “如果你是钱多得慌想行善积德那我没意见,如果你纯粹是同情心泛滥,那我只能跟你说你同情不过来的,外头的流浪猫流浪狗那么多,你管不管?来了快一个月了,你药品摆放还是不熟,有那功夫多把本职工作做做好。” 许长溪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手掌搓着膝盖低下头笑了笑。 夏灿第一次实习的时候也被宠物医院的医生这么训过,她被训了不会哭,就是耷拉着张脸不说话也不吃东西,那次把许长溪心疼坏了,左哄右哄她才肯喝了半碗粥。 回想起来好像也就是昨天的事,许长溪偷偷回过头瞄了眼,觉得她肃着脸批评人的样子新奇又有趣。 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走吧走吧。”夏灿换好衣服出来,天都已经黑了,她把围巾在脖子随意绕了两圈,和许长溪说,“我想吃牛肉面了,我们要不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吧?” “好啊。”许长溪来得多,跟这儿的人都混熟了,他从沙发上起身,和前台的女生说了声“走了啊,拜拜”。 前台怀里抱着只比熊,举起狗爪子朝他俩挥了挥,说:“拜拜。” 同事们总说夏灿好幸福,每天都有帅哥男朋友接送。 刚入职那会儿她觉得不好意思,怕被人在背后议论,让许长溪以后别来了,她可以自己上下班。 “不行。”许长溪毫不犹豫拒绝,“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呗。” “那你早上多睡一会儿也好啊。”夏灿说,“别陪我起早贪黑。” 许长溪犟上了:“我就要,你别管,你大不了把我当网约车司机。” 上班了不比在学校里,不能隔三差五就约着出去玩,所以每一个穿梭在城市中的清晨和傍晚就是他们的一次约会。 隔天夏灿一上车许长溪就客客气气地问了句:“尾号2086,对吧?” 夏灿笑着让他“滚蛋”。 “我不是滚蛋。”许长溪把在路上买好的早饭拿给她,“我是你的男朋友蛋。” 许长溪的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出了宠物医院,他用不知道哪学来的腔调打趣夏灿说:“小姐,你骂人的样子还蛮漂亮的哦。” “滚蛋。”夏灿用胳膊顶他,却没撒开被他牵住的手。 “我不是滚蛋。”许长溪不厌其烦地这么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蛋。” “人实习生犯啥错了啊?” “也没犯什么错。”夜风冷,夏灿紧挨着他,“一只土松,犬瘟,已经中后期了,主治医生建议安乐死,主人是个老奶奶,舍不得,说陪她好多年了,想继续治但又觉得费用太贵,来来回回拖了两三天了,狗遭罪人也遭罪,我们小实习生看不下去,想自己掏钱。” “还是年龄小,以后看多了就平淡了。”许长溪说。 “在我们这儿实习连钱都没有,纯粹就是拿个学分。”夏灿叹了声气,“我也不想骂人的,院长让我凶一点,而且你说要是真帮了,以后传出去,说这儿的医生怎么怎么好,那不就把我们医院架在那儿了?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 许长溪点头附和:“就是啊。” 停车场门口有对母女俩起了争执,小姑娘抱着狗哭得一抽一抽的。 许长溪和夏灿都不出声了,低着头默默加快脚下步伐。 “让你要养让你要养,你怎么不把这种心思花学习上!我一个月工资养你都养不活了还要养狗!我真的恨不得把你们都扔出去!” 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许长溪也跟着一顿,偏过头问:“怎么了?” “等我一下。”夏灿松开他的手,转身朝着那对母女俩走了过去。 “是去派特的吗?” 女人打量她一眼,点点头:“对。” “什么毛病啊?” 小姑娘抽噎着说:“没精神,喉咙还老发出咔咔的声音。” 夏灿托住小狗的嘴弯了弯腰,路灯下能看出两只眼睛有点充血泛红,鼻孔里也有鼻涕:“感冒了,去药店买小儿用的阿莫西林,几块钱一盒,一次泡个差不多四分之一袋,你这个不算严重,吃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女人看着她,眼神里透着质疑:“人吃的能给狗吃?” 夏灿被她这一问问笑了,嘴上骂得狠,心里这不还是挺紧张的,她说:“你要不放心就去找那边的医生看看,让他给你开宠物专用药,狗是最好养的了。” 她说完就转身往回走,许长溪站在路灯下,嘴角挂着笑,朝她打开手臂。 夏灿小跑两步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说:“走吧!” 杨南青和夏枫明经常在吃饭时提到夏灿小时候的趣事。 说每次带她去书店,遇到门口那种拎着搪瓷杯伸着手找你求施舍的人她都给,跟她说了这种都是骗子她就偷偷地给。 “以后不会了。”那次夏灿说,“你们放心,我再也不当烂好人了。” 父母都不知道她大一发生的那事儿,听了这话都笑了,许长溪悄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嘴上说着再也不当烂好人的夏灿仍然不由自主地向这个世界释放着善意。 许长溪早就不讨厌许恩霖了。 他也没有真的讨厌过许恩霖。 他大学毕业后就进了市游泳队带教,招他的人是他现在的上级,也是他以前的教练。 每年他们都要见很多小孩,用各种标准衡量考察,然后淘汰掉大部分人。 教练总说他可惜,许长溪悟性好,身体条件也好,就是没过去伤病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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