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宋知禾点了外卖,之前做饭的阿姨辞职回老家养老了,目前还没有找到新的阿姨。 吃过午饭后,她在卧室里看了一会儿书,感到眼皮沉重起来,就倒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宋知禾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午后的阳光有些烈,她眯着眼睛,直接就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宋知禾小姐吗,您父母在路途中发生了车祸,宋先生不幸坠海,正在搜寻当中,陈女土已在手术中,请立即赶往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宋知禾手一抖,手机掉到地板上,屏幕如蜘蛛网蔓延开,就如同她从高空坠落的心。 北城第一人民医院,走廊十分安静,偶尔传来小声的谈话声。 宋知禾紧紧地拽着身上的衣服,一双眼睛看着洁白的地板,又像是没有,整个人笼罩着一股无言的沉郁气氛。 她今天走得匆忙,穿的还是浅黄色的碎花睡裙,拖鞋跑掉了一只,她索性就全脱了,一双光秃秃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仅仅十分钟,她就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她看着手术室上方“手术中”的字样,只感觉自已的心脏被紧紧握住,得不到片刻的喘息。 走廊里响起了错落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宋知禾无心关注,无神地盯着自已脚下的地板。 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裹住她,宋知禾终于动了动自已僵硬的身体,扭头去看身旁的人。 坐在她身旁的是孟昱州,近半个月没见,他没有丝毫的变化,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宋知禾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警察,显然也刚刚到,距离他们几米之外,保持着沉默。 宋知禾看向手术室,只觉得那红色光芒十分晃眼,几乎要刺伤她,她的眼睛一片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宋知禾立马跑了过去。 看到走出来的医生晦暗的神色,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第11章 这是你父亲的遗愿 “昨日,北城海岸路高架上发生一起追尾事件,后方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撞到前方一辆白色奔驰汽车,致使汽车撞向护栏,引发火灾,车主系远山集团董事长宋义远,坠海不知所踪,其妻因抢救无效死亡……”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救援队一直搜寻宋义远的下落,最终找到的是一副被泡胀的尸体,死者时间、所穿衣物基本吻合,经查证,系本人。 天空阴沉,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布,使空气中都带着闷热,压抑得让人窒息。 连绵的雨丝在空中飞舞,四周都是一片亮眼的绿,然而一片乌压压的黑色却显得突兀。众人撑着伞,沉默地看着崭新的墓碑。墓碑已经被雨打湿,留下浅浅水痕。 宋知禾穿着黑色的连衣裙,沉闷严肃的颜色。她眼神木然,失去了平时的光彩,唇色苍白,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 来这里祭拜的大都是父母的好友,每个人都拿着一朵白色菊花放到墓碑前,很快,墓碑前就堆满了不少的花,人也渐渐离去。 转瞬也就只有寥寥几个人了,李阿姨看着墓碑上女人优雅美丽的照片,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她上次和陈娴见面还是在大年初三一起逛街。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轻声开口:“知禾,你脸色很不好,所有的流程都走完了,去休息吧。” 过了一两秒,她听到女孩略微沙哑但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李阿姨,我只是想单独和他们待一会儿。” 李阿姨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墓碑前只剩一个瘦弱的身影,宋知禾缓缓蹲下身,抚摸着墓碑前的照片,就像是在抚摸他们的皮肤。 时至今日,她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这辈子最亲的亲人竟会同时离去,明明前几天还说好要一起去国外旅游的。 宋知禾眨了眨眼睛,眼皮牵扯间传出微弱痛感,但是她却流不出眼泪了。 忽然,她扔掉雨伞,伸出双臂拥抱着眼前的两个墓碑,似乎感觉到了他们温暖的怀抱。 雨丝不绝,落在她的乌黑的发间、衣裙上,她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混在雨里,并不真切。 她睁开眼睛,就感觉上方的视线被挡住,抬头一看,一把黑色雨伞罩住了她。 雨珠顺着伞脊下,一滴冰凉的雨珠落在滴在她的手背,她手指微动,收回了手臂。 男人的声音就在正上方,像这坠落的雨珠,低低地落下,带着微冷:“有伞都不知道撑着,感冒就舒服了?” 听到了他话里的训斥,宋知禾垂下眼眸,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思绪随着他的话飘远,以后,不会再有人和她这样说话了。 视线里,那只修长的手,将一朵白色的百合花放到墓前,在同是白色一众菊花中显得扎眼,宋知禾嗅到了浅浅清香。 随即,身上覆上一点重量,带着融融暖意和清浅的香气。她转头去看,却对上了孟昱州幽深的眼眸。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衣服下摆整整齐齐收入裤腰里,撑着伞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 “为什么是百合?”宋知禾轻声问道,说话间,感到自已的嘴唇一片干涩。 “好看。” 不经意的回答,宋知禾以为,他选择百合是有什么深意。 孟昱州蹲下身,和她视线齐平,一双深沉的眼眸看着她。 语气显得不近人情,“宋知禾,虽然我并不乐意,但以后你的生活由我负责。”他两片薄唇张开,缓缓吐字,“因为,这是你父亲的遗愿。” 顷刻,宋知禾如遭雷劈,整个人像是被扼制住,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落下,混入雨水之中。 “或许,他早就感到不安,所以交代了我,要照顾好你。”孟昱州的嗓音平淡,却像钝钝的刀子刺入心脏,不见血,却撕扯得难受。 没想到晨起时离别的那一眼,就是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面。 - 暮色四合,宋知禾回到家里,客厅里没开灯,借着窗外暗暗的天光,她坐在空荡荡的沙发上。 这几天,她基本都呆在家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手机里有不少人发来问候,她没理。 她总是觉得这是一场梦境,可是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各种混杂的思绪在她脑海里交错,一片混乱。明明感觉疲惫不已,却没有什么睡意。 她从冰箱里翻出了面包,送入嘴里,干巴巴的,什么滋味也没有,甚至有点恶心。 她硬逼着自已吃完了一整片,那种恶心感立马冲上喉咙,她忙灌下一杯水。 胃里变得充实起来,她感到舒服了些,打开了客厅的灯,明晃晃得有些刺眼。 此时,敲门声响起。宋知禾神经紧绷起来,隔着一扇大门,她听到了模糊的女声。 大门打开,夏宁穿着校服,身上背着一个书包站在她家门口,露出一抹微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都不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 她走进门,立马瘫在沙发上面,颇有些耍赖的语气:“明天不上课,我今晚就睡这里了。” 宋知禾面无表情的脸蛋微微蹙眉:“你爸妈那边?” “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他们也答应了,我衣服都带来了。”说着,夏宁的声音低下去几分,“禾子,你一个人也该待够了,我想陪陪你。” 看着夏宁心疼和委屈的神情,宋知禾感到眼睛一片湿润,盈满了水汽。 “诶,你别哭啊!”夏宁的声音立马惊慌了起来。 宋知禾很快露出一个微笑,双手牢牢地抱住夏宁,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难过的时候想着我,陪着我。 夏宁不在乎地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豪气:“说什么呢,一声姐妹大过天!” 宋知禾扑哧笑出声。 “你晚饭吃了什么?”夏宁问道,宋知禾正要开口,夏宁就道,“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说完,两人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茶几上的面包上。 夏宁无奈地站起,径直进了厨房打开冰箱门,声音远远传来:“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我给你煮点面吃?” “不许拒绝,我也没吃晚饭呢,陪着我一起吃!” 宋知禾终是点点头。 两人坐在桌子上,一人一碗西红柿鸡蛋汤面,金黄的鸡蛋,翠绿的生菜,雪白的面条掩盖清亮的面汤下。 “想不到吧,我虽然不会炒菜,但是面煮得不错。”夏宁的声音有些得意。 随后,两人一边吃面一边聊起了天,大多时候是夏宁在讲学校发生的趣事,宋知禾跟着应几句。不知不觉,面条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 “走吧,去洗碗。”夏宁站起身,端着碗筷,然后往厨房走去。 总觉得她才是家里的主人,想到这里,宋知禾笑了一下,默默跟在身后。 洗漱完后,两人一起躺在宋知禾卧室的床上。 床不算大,但是两个人睡并不挤,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起来。夏宁的话比平时还要多,或许是因为有人待在身旁,宋知禾听着那些轻柔的话语,渐渐进入梦乡。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其实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断断续续的梦,有许多她和父母的曾经。宋知禾睁开眼睛,室内还是一片黑暗。 她感到头脑清醒了,连日的疲惫也消散了许多。她看了眼身侧的夏宁,她整个人呈大字躺着,被子不知道被她踢到哪里去了,睡得正香。 宋知禾将她盖好了被子,就下了床。 她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天色乌蒙,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橘色的灯光,与平原相连的天的那边已经出现了一抹白光。 宋知禾看着窗外的景色,大脑陷入了沉思。 她这几天有意识地逃避一切,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得面对。 一场丧礼,让她看清了很多。原先以为,爸爸身边有许多朋友,可是许多所谓的朋友根本没有到场,一切不过是权衡利益罢了。 可是,宋知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漠然的眼睛。 她不懂,为什么爸爸对他的态度会有那么大的转变,明明之前对他有些敬而远之,可是,为什么还要把她托付给他? 宋知禾思考良久,突然被眼前的光芒晃了眼。 一轮耀眼的太阳从地面线缓缓升起,将光辉洒落大地。眼前一片明亮,街道旁繁茂的树木,蜿蜒的碧蓝水湾,高耸云天的大厦全部在眼前展开。 她看着眼前温暖明亮的世界,感到身体也开始有了重量。 夏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身旁已经空了,她慌了神,立马清醒。 房间里没有宋知禾的身影,她又在二楼寻了一遍,无果,然后又噔噔噔地跑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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