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是事与愿违,即便舒晚天天祈求上苍,即便季漠谦无数次演练研究手术,即便季凉川愿意献祭二十年寿命,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初雪来临之际,出了大太阳,舒晚坐在藤椅秋千上,一边缓慢荡着,一边望着在草坪上,一大一小,打着高尔夫的身影…… 八年前,季漠谦十岁,那个时候,季司寒教他玩刀,季漠谦还不到男人胸膛高,现在的他,已然跟季司寒并肩…… 望着那道不相上下的背影,舒晚总是会想起年轻时候的季司寒,也会感叹时光过得真快,转眼间,季漠谦就已经十八岁,等过了成年礼,他就是大人了。 而那道握着高尔夫球杆,极力稳住身形的背影,虽然身姿依旧如从前那般挺拔,但因为那一块该死的芯片,总是透出一股疲倦感。 他强撑这么多年,是舍不得她,也是还没安排好一切,现在儿子顺利当上季氏总裁,又即将冠冕,男人的背影,纵使再疲倦,也多了抹轻松感。 季司寒挥杆进球后,问站在旁边的季漠谦,“轮到你了……另外,成年礼,想在什么地方举办?” 瞄准洞口的季漠谦,挥了挥球杆,一杆进洞,这才接话,“父亲想要在什么地方举办,那就在什么地方举办。” 这三年来,季漠谦完全褪去曾经的傲慢,变得无比顺从,是个很孝顺的好儿子,但季司寒却觉得他少了点血性,“有时候,季家掌权人,得有主见些。” 季漠谦哪里是没有血性,只不过是想在父亲仅剩下来的时光里,做一个被父亲护在盔下的孩子罢了,“您就告诉我,想要去哪里,就行了。” 握着球杆的季司寒,缓缓转过身,看向坐在秋千上,一头长发,随风摇曳的舒晚,“你的母亲,一直想要去雪山,不如就去雪山举办吧……”
第1539章 是躯体承载不下 季漠谦成年礼这天,下起纷飞大雪,像极了舒晚从植物人状态,悠然转醒那一天,竟叫她恍惚到,站在窗前,忘记了下楼。 季司寒换好衣服,从更衣间出来,看到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落地窗前,不禁也跟着伫立下来。 他遥望着那道刻在骨子里的背影,恍然之间,就像回到青春年少,她迎着光,向他走来,长发飞扬,眸光明媚,像一块烙铁,烙进他的心间。 这辈子,最难忘的,最怕忘的,只有那道背影,奈何谁的人生岁月都可以漫长,唯有他的,短短五十年不到,就要收回一切…… 他不埋怨上苍不公,只是舍不得他的晚晚,可纵然再不舍,这具躯体,终究是承载不下——满心满眼、深深眷恋、和那想要覆载下一世的情深。 季司寒无奈勾了唇,又强撑着身体,返回更衣间,取来一件毛绒绒的大衣,从后面裹住舒晚的身子。 被连人带衣服抱住,舒晚从怔愣中回神,垂下纤长眼睫,看向搂在腰间的那双手,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指,覆盖在上面。 “你今天的手背,要比往常凉很多。” “天气转冷,自然会比往常凉……” 舒晚没有接话,只顺着手,回过头,仰望着抱着她的男人,漆黑瞳孔里,在看到那张仍旧精致绝美的容颜时,情不自禁想哭…… “老公,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可以……晚一点走吗?” 季司寒闻言,怔了一下,又缓缓松开搂在腰间的手,放到舒晚的鼻梁骨上,宠溺般的,轻轻刮了刮。 “傻瓜,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舒晚抓住季司寒的手指,再踮起脚尖,仰起下巴,吻了吻男人冰冷到不似正常温度的唇瓣…… “季司寒,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季司寒心间微颤,又不动声色的,用高挺鼻梁,蹭了蹭舒晚的脸颊,“这三年来,你每天都会说一遍,又怎么算没说过呢?” 她说一遍,我很爱你,他就送她一束荔枝玫瑰,是在这样的温情中,度过十八年,舒晚又怎么舍得他离开,“老公,我很爱你,所以……” 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定会去找你,这句话,舒晚没说出来,季司寒却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手指提前一步放到她的唇边,“没有所以,顺其自然。” 若换作从前,没有所以,后面那句话,应该是只有以后,但季司寒却没有这么说,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舒晚的心,沉沉打鼓,男人却握紧她的手指,放进掌心,再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老婆,儿子成年礼,别错过了,我们出发吧。” 再害怕,再恍惚,该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下去,舒晚便轻点眉眼,任由季司寒牵着她的手,前往雪山…… 毕竟,是新任季氏总裁的成年礼,季家人不会缺席,商家人也得来送礼,初家人更是要来贺喜,就连陆宸希都不请自来。 先前,舒晚想要去雪山的时候,季司寒就命人打造了一座法式别墅,现在大家齐聚在里面,围炉烤火,品尝美食,大人互诉心肠,孩子追逐打闹,十分热闹。 季漠谦是成年礼的主角,自然要隆重出场,舒晚为了留下儿子最帅气的时刻,提前请商邢的妻子,也就是大嫂周芙,定了套秋冬款的高定西装。 白色西装,全球只此一件,限量款,穿在已然十八岁的季漠谦身上,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犹如一位优雅的王者,令人敬仰。 但他眉目间透露出来的神色,跟他父亲年轻时候,是有几分相似的,同样冷峻如鹰,却又俊美绝俗,风华无双。 季漠谦继承的,不止是季司寒的头脑,还有那样一张绝世容颜,和举手投足间的温文尔雅,甚至连浑身冷冽又压迫感十足的气场,也是完美复刻下来。 望着这样帅气又充满自信的儿子,舒晚忍不住红了眼眶,又若无其事转身,取来领带,亲自给他打上,再细细帮他整理衣领。 “等十二点过后,你就成年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这辈子,舒晚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生下季漠谦,现在看到他长成如斯模样,心间滋味,五味杂陈。 似乎不想孩子长那么大,但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就跟有些人必须要走,是一样的自然规律,无法去抗争什么。 舒晚垂眸落下来的黯然神伤,落在季司寒眼里,便是无法言语的痛,像是不忍再看一般,男人转过身,走出别墅,一步又一步,踩着高高雪地,漫无目的,前行…… 季漠谦应了一声‘母亲放心’,便抬眸看向落地窗外走在雪地里的身影,“妈,我先去看看父亲……”
第1540章 他最遗憾的事情 雪山倒下来的树木,像一根横隔在阴阳之间的朽木,季司寒本想跨过去,却不知为何,顺着这根枯木,缓缓坐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季漠谦,见自家父亲坐下来,不禁撑着伞,提步走过去。 伞沿遮盖下来,挡住飘落的白雪,季司寒的长睫,微微颤了颤,却没有回眸,只伸出宽厚大掌,轻轻拍了拍旁边枯木。 “坐吧。” 季漠谦怕自家父亲淋雪,挨着坐下,伞却没收,只屈起膝盖,用手肘撑在大腿上面,伞沿倾斜在父亲身侧。 今日的父亲,与往日不太一样,黑色大衣,脖领间,围着一条白色围巾,穿着打扮,仍旧是从前模样,只是那刻意打理过的容颜,却隐隐透着股离别之意。 “父亲。” 季漠谦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他们父子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似乎没什么好说的,可又觉得什么也没说,总有种遗憾将至的感觉…… 季司寒微微侧过眼眸,看向只着淡薄西装的季漠谦,继而脱下大衣,自然而然裹在他的身上,季漠谦不肯要,想要脱回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 “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 就是这种忽远忽近的疏离感,叫季漠谦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所想,只能收紧有着父亲余温的衣服,像个孩子一样,包裹在这样的保护之下。 两人看着伞沿外面,一望无际的茫然大雪,各自静默许久过后,季漠谦清冷中,夹杂着不舍的嗓音,在季司寒的耳边,悄然响起。 “父亲,你能为我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相信我,一定能取出那块芯片。” 一袭黑色西装,宛若王者般的季司寒,单手撑在膝盖上,遥望着伞沿外面飘落下来的漫天白雪,浅浅勾起唇角。 “你研究了三年,我当然相信,你能取出芯片。” 季漠谦惊诧望向季司寒,“父亲,我学医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无所不能的男人,轻轻挑了浓眉,“小的时候,你装病打扰我和你的母亲,而你母亲顺势而为,我都是知道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母子俩这点秘密,为人丈夫、为人父亲的,又怎会不知,只不过他从未干预过罢了。 望着这样开明的父亲,季漠谦眼眶微热,却又控制着想哭的冲动,笑着承诺,“父亲,你再等等,我一定,一定能成功。” 季司寒抬起冰冷的手指,放到季漠谦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如果回到二十年前,有个人让我再等等,我一定会等的。” 他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季漠谦,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遗憾,因为,等待过久,便容易错过,有时候,晚了,纵使做足千般万般的准备,那也是晚了。 季漠谦低眉,静默许久后,抬起坚定眸子,定定看着季司寒,“父亲,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一定可以。” 看着不愿跟命运低头的儿子,季司寒欣慰的,轻轻点头,“尽力而为,不要太辛苦。” 季漠谦摇了下头,再次坚定道:“父亲,你教育过我的,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全力以赴,而不是尽力而为。” 季司寒勾了唇,不再言语,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收回手,收回视线,遥望着雪山下面,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森林。 季漠谦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苍茫一片的林间,“父亲,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和母亲是怎么相识的,有时候,我还挺想知道的。” 季司寒的记忆里,恍然出现一道明媚身影,还有暴雨下四处祈求路人的背影,油尽灯枯之色的眼眸,逐渐燃起一抹光,“说起来,也是一段不可言说的往事。” 他用沉静的嗓音,慢慢陈诉着过去,季漠谦听到的,不是两人历经千辛万苦走过来的事迹,而是自家父亲将死之际,对于母亲的不舍与眷恋。 季漠谦的心脏,沉了又沉,却又下意识的问,“那父亲,你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季司寒侧过眼眸,静静凝望着季漠谦,“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全部心思精力都花在争权夺利上面,只顾着跟连晚晴斗个你死我活,却害你母亲五年未见光,现在想想,若那时的我,能力再强一点,兴许就能早点娶到她,也不至于蹉跎八年之久的光阴。”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54 首页 上一页 5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