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喜欢搏克选手那样的男的?” “我不讨厌。我对人的身材和外貌没有明显的喜好。” 要都是你这么想,那我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徐远行暗暗想。 433慢了下来,距离绞盘大哥的车有很大距离。徐远行在车台里提醒:“433,现在路况尚可,你提速。” 433没有反应。 徐远行只得在车台里让车队降速,跟着433停在了路边。 他下车去看,433摇下车窗先道歉:“对不起。” 徐远行看到他红肿的眼睛,问:“你哭了?” 433忙摇头:“没有,没有。徐哥,对不起。咱们走吧。” 徐远行就敲他车窗:“好好开车,不行我可以找人替你。” “不用了。谢谢。” 433像丢了魂似的。 车队在一级公路上行驶,漫长的上坡和下坡。曾不野尝试着去想夏天的乌拉盖是什么样子,大概是翻了一个上坡,视野突然开阔。满眼的绿、满眼的花,满眼的牛羊,还有蜿蜒的河流。 此刻没有绿、没有花,但有满眼的牛,他们站在水边九曲湾边缓慢地移动,头在雪地里拱着什么,可能是雪地下埋着的草根。 那些牛并不怕人,看他们慢慢停下车也不走,只是看他们片刻,又低下头去。 这是上天赐给世人的礼物。九曲湾蜿蜒向远方,雪原的尽头是天空。蒙古男人骑着马,从远处驰骋而来。这下牛儿害怕了,从四面八方挤成一团。小扁豆已经向牛群跑去,深一脚浅一脚,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跑。 喝点茶吧。孙哥说。 策马而来的牧民在他们面前停下,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你们要去哪?” “阿尔山。”孙哥说。 “你们要听长调吗?”牧民又问。他说他是乌兰牧骑的演员,他的长调很好听。只要五十块钱一首。 他应当是着急参加一个宴会,因为他说:“我唱两首就要走。” “可以啊。”孙哥付钱,请牧民唱一首长调。 于是在天边的草原乌拉盖,一个高壮的蒙古族汉子牵着他的马,在黄昏到来之前,为他们唱了一曲长调。 他一张口,悠远绵长的声音缓缓而出。真奇怪,他看起来好像没有用任何力气,但为何他的声音就能传得那样远呢?那长调的每一个转音都像在诉说故事的起承转合,直达人的心里。就连牛儿都爱听,本是凑在一起,渐渐又散在河边。 没有词。一句词都没有。但那其中的情感却胜似说尽了千言万语。孙哥听懂了,孙哥感动了。 他来这里,偏爱马头琴和长调,有时哪家饭店有这样的表演,他总会花钱请来。而这一天却格外不一样,那空灵的曲调穿越了时间长河一样,无比震撼。 他们都很安静。 赵君澜甚至闭上了眼睛,倘若那蒙民兄弟再唱第三首,他一定就睡着了。 可惜蒙民兄弟要走了。他说他要去五十里外的朋友家里喝酒。 曾不野很羡慕。羡慕他的朋友想喝酒,而他骑着马乘着夕阳就去了。 他们很想在乌拉盖多做停留,商量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上路。徐远行安慰大家:“没关系的,夏天时候草长好了咱们再来。反正千八百公里,睁眼就到了。” “夏天时候野菜姐来吗?”常哥问。他一把年纪了,也跟着叫野菜姐。曾不野让他叫她小曾,他说出来玩都是兄弟姐妹,没有小曾。 “我应该不能来。我的时间不固定。”曾不野回去后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她甚至怀疑自己活不到夏天。但她没有表露出这种情绪来。 他们继续出发。 到阿尔山应该要半夜了,他们想住在山里,看看不冻河。 赵君澜一直在说可惜,因为在夜晚开车,错过了从草原向森林的风景转变。那真的是拐个弯,大兴安岭就在眼前。相当壮观。 徐远行提醒他注意开车,不要分心。 这条路只有来去两条车道,几乎一路都是山路。这是在夜晚,大车像巨兽一样黑漆漆的,又开着远光,晃的人要瞎了一样。 他们很谨慎地开,并不太超车,遇到弯道还会鸣笛。头车一直在提醒保持车速、保持距离,不要给对向车道超车空间。 这样的路曾不野没有走过,她一直绷直了身体坐着,不敢闭眼。徐远行夸她是个好副驾,如果能给他剥个橘子就好了。 “我又不是你爸爸。”曾不野说。 “…” 433又压起了车速,不知是不敢开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渐渐就与绞盘大哥的车拉开了距离。徐远行提醒他提速,他并没有回复。即将到弯道,433反应过来一样突然起速,徐远行也跟着提速。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对向车道在433过去后有大车超车,那大车就在曾不野前方,在黑夜之中像一个巨兽向他们倾轧过来。 “徐远行!徐远行!”她大喊。 徐远行握紧方向盘,挂了倒档,向后倒车。他在车台里说:尾车!倒车! 只是几秒钟的事,还好尾车是足够默契的兄弟,他们一同倒车。对向车道原本的大车这时加速,给超车车辆预留出了回去的空间。超车车辆在即将撞向他们的时候回到了原有车道。 只剩十几米。只剩十几米,他们可能就粉身碎骨了。 这一个瞬间,他们无比接近死亡。原来感觉是这样的。恐惧如此清晰,曾不野无法呼吸。她出了一身的汗。 他们的车停在那里。他们都没有说话。或许一瞬间都已想好了遗嘱,也或许都在庆幸还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亲人。 曾不野发现徐远行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大概用尽了全身力气,用力握着她的手。似乎是不想做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在一切努力都做了之后,将命运交由天意。但在这时,选择了跟自己的“生死之交”一起走。也算幸运。 曾不野的手冰凉,她想回握他,从今日起,他们有了生死之交。但她一动也不动,身体僵硬。濒死的感觉还没从她的身体退却。 尾车提醒:“徐队,走吧。”接着就在车台里破口大骂:“操你大爷的433!你要是不想跟我们走你就滚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操你大爷!你脑子让驴踢了吗?” 车队都是统一车型,路上遇到超车也会等他们都通过。433给对方留了超车距离,又与他们车型不同,对向车道以为车队通过了,就超车了。 这太可怕了。 433在车台里带着哭腔道歉,他说对不起,对不起。但没人理他。 曾不野的车里很安静。她慢慢活了过来,说:“感谢你。你真的很厉害,在那样极限的情况下,你还能弯道倒车,你救了我一命。” “咱们两个是生死之交。”徐远行意识到了自己在抓着她的手,不自在地抽走。 生死只是一瞬间的选择,尽管曾不野时常想死,但这那个瞬间却又迸发出了对生的渴望。她眼睛很热,看着外面漆黑的山。 大兴安岭如此宏伟壮观茂密绵长,一定也能容下两个孤魂野鬼。但没死的感觉真好。 曾不野的手上还留有徐远行掌心的温度,她的骨头要被他捏断了。她转过头去看着神情严肃的徐远行,他紧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说:“我感觉如果刚刚发生意外,应该也不算糟糕。黄泉路上有你搭伴,是很不错的事。” “闭嘴吧。” “但你为什么要抓我手呢?”曾不野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4个霸王票、44瓶营养液~
第16章 我喜欢你 “这个问题很好。”徐远行说:“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认为这是一种基因选择。”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的身体替我的意识做了决定,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主动选择握住了你的手。” “我听不明白。” “再说直白点就是,我喜欢你。” 曾不野好像并不意外,她看着他良久,而后靠向椅背。这一趟漫长的旅程,遇到什么,她都不感觉稀奇。独独爱情,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为什么她的心,晃动了一下呢? 她久不说话,徐远行就豪爽地笑了:“无所谓啊,我不是山寨土匪,看上谁就必须逼谁就犯。你完全不用因为这件事尴尬。”他表现的轻飘飘的,但仍旧屏住了呼吸,想听听曾不野怎么说。 但曾不野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徐远行这样的人,不会给人以压迫感。 幸好。幸好。 他们的车灯照亮大兴安岭的树木,月亮也已慢慢爬上树梢。433仍在车队间,但已经没有人在骂他了。 在民宿停好车后,徐远行眼见着曾不野下了车气哼哼朝433走去。后面这一路她几乎都没有说话,此时拉开433驾驶座的车门,一脚踹了上去。有仇必报曾不野。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但却在徐远行的意料之中。车队没人拉架,曾不野只踹了一脚就没力气了,只能在地上狠狠跺一脚,对433说:“真想打死你!你就庆幸我生病了吧!你明天给我好好开!” 433的眼睛肿着,双手合十给他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看着太可怜了,太容易惹人同情了。曾不野却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活该!” 她发这么大的火,吓到了小扁豆。小姑娘在她身边拉她衣角,怯生生地说:“野菜姨,别生气了。”曾不野忙蹲下拍了拍她的头,说:“我不生气了,乖。” 这一天的赶路,加上跟死亡打了个照面,竟让曾不野消失的食欲又神奇般地回来了。此刻她的念头是:活着真好。趁活着我得使劲吃。 她的肚子咕咕叫,在大家还在等小鸡炖蘑菇的时候,主动问老板有没有饭可以先吃。 老板只有自家的剩米饭,还有一点自己炸的蘑菇酱,都给了曾不野。她夹起一口蘑菇酱放到米饭上,张着大嘴扒了满口米饭。食物进嘴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赵君澜也拿着筷子凑过来,吃了口菌菇酱。大兴安岭的菌菇非常鲜美,夏季吃鲜的,冬季吃干的。鲜的有汁水,干的味悠长。也不知为什么,离开大兴安岭,这些菌菇就会变了味道。 他们这一天吃农家饭,几乎是“全菇宴”。小鸡炖蘑菇用榛蘑;炒青椒圆葱用鸡血菇;嫩滑的鸡蛋配滑子蘑…每一样都鲜。 吃这些,自然要配一口白的。但也不敢喝多,因为下一天他们想去看日出。 于是都只倒一两酒就个味儿,虽然酒少,但还是要喝得热闹。都纷纷举杯庆祝野菜姐和徐队长捡回一条狗命。这时433低下了头。 他很愧疚。 他几乎没经历过这种长途的驾驶,也没开过这样复杂的路况,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行为的不妥。此刻他恨不能钻到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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