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这么一下,她就死了吧?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虽然这双手杀死过无数生物,污染物、人类……但还从未这样轻率地扼杀一个对他并无恶意的向导。 ……他不该。 原辰恍惚地摸她的脸,他无法摘下带锁的眼罩,于是想用手记住这名向导的容貌。细腻的皮肤,微微上翘的薄唇,纤长的睫毛,顺滑的长发,和绑住长发的缎带。 是一位年轻的女人。 他从她身上下来,呆坐在一旁,用手轻轻触碰她的指尖。那只敲门的小猫不见了,即使他稍微放松了警惕,让自己精神世界裂开了一个小缝,也不再有猫试图探进头来。 她的确是死了。 或许,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发现她的死亡,然后以杀人之罪名将他处刑——他的死亡会如愿到来,以一条无辜的生命为代价。 她怎么能……如此脆弱呢? 原辰收回了手,并未重新拉起屏障,因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不会再有第二个活人试图进来。 “对不起……”他埋下头,轻声说道。 却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冰凉的手像蛇一般爬上他的后颈,似水一般的绸缎绕过他的脖子,随后,狠狠勒紧—— “呃——” 一瞬的窒息,将他脑中所有纷乱的想法挤出体外。他来不及疑惑她为何会死而复生,在那越收越紧的发带里、炸开肺与鼻腔的疼痛中,听到女人说: “这就是你想要的感觉?” 她似乎在笑,似乎坐在他身后,望着他因窒息而涨红的脸,平和地笑着,一手紧紧勒住丝带,一手捉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玩弄似地捻了两把。 情人间挑逗似的,声音和动作都温柔得让他窒息。 是的,他想,这就是他想要的。 在一种并未放弃他的轻佻的嬉笑中,轻柔地结束他的生命。 “谢谢……” 勒到变形的喉管里,挤出的声音都是干瘪粗粝的。 来来往往这么多向导,终于有人能懂得他真正的渴求,送他离开这痛苦的世界—— 哒哒、哒哒。 小猫轻飘飘地越过大开的屏障,闯入烧毁的森林中。焦黑的花长着人的脸,截断的树上是人的断肢,蜿蜒的小溪里流淌着鲜血,鸟儿叫出人死前的悲鸣。 那是一座死亡丛林,是原辰的精神世界。 ……她进来了。 她进来做什么? 大概是缺氧的缘故,原辰脑子迟钝,半天反应不过来。他理智上想将入侵者踢出去,情感上却对此无动于衷:那只精神体实在太弱小了,即使这样未经他允许地冒失地跑进来,也并不会让他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她来的太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伪装,就这样将他最真实最核心的里世界暴露出来。一旦藏匿在这里的精神体被找到,他就只能…… 只能被疗愈了。 小猫跳到树墩上,看着那只被落花盖住的奄奄一息的野狼,喵喵叫了两声,凑过去用尾巴蹭它的脸。 狼缓慢地睁开眼,看那只有自己手掌大小的猫,又无精打采地转过头去。 猫轻轻地舔它的长吻,很快止住一片流血的伤口。狼感到脸上湿漉漉的,有些许舒服。 脖子上的束缚松了点力气,原辰下意识长吸一口气,猛烈咳嗽起来。他稍微恢复了些意志,酥麻的手在脖子上乱抓,摸到向导的手,无力地扯了下。 “不许……舔我。” 狼却和他说的不同,伸出长长的舌头卷上小猫的身体,像是要一口将它吃掉似的,绕着它身子舔了一圈,把小猫舔了个跟头,让猫身上充满了它的味道——这样,这个令它心安的入侵者就变成了自己人,它可以更放松地享受小猫软绵绵的身体。 奈苗不禁笑了起来。 这只狼对她精神体的需求实在太强烈,强烈到超出了主人的意志,只是被轻轻依靠着舔了两下就开始上瘾,不肯赶走它,只想缠着它。 习惯于被向导治愈的哨兵不会这样没有抵抗力。大概他一向贯彻这样的倔强,从未让任何向导进入过他的世界。 “第一次?”她问道。 原辰没有回答,看来的确如此。他似乎对这样的问法有些羞赧,脸涨得更红了。 咔哒。 奈苗按住防咬器后端,指尖转了转,锁扣应声落下。 原辰脸上两道淤紫的压痕,这里长时间被铁器罩着,十分敏感,只是被轻轻的触碰,脖子上也暴起青筋。 被关久了的狼忘记如何咬人,即使一路摸到他的嘴角,也没有用那对尖牙咬掉她的戒指,只是不知出于羞耻还是疏离,他的头侧到一边,试图躲避她的抚摸。 奈苗狠狠勒紧了丝带,他不由得张开了嘴。 忽然间一口软润的唇覆下来,舌灵巧地钻入。丝带勒得越用力,舌探得越深,唇贴得越紧,不允许他吸入一口空气。 他完完全全愣住了,做不出任何反应,被这股潮湿的、甜蜜的吻亲呆了脑袋,连精神世界里的狼也动弹不得。 猫也顺势舔上去,这次不再是动物间单纯的舔毛,而是来自向导的精神疗愈。被舔到的地方升起一些小小的白色光球,伤口快速恢复,周遭枯萎的花草也繁盛起来,焦黑的丛林深处,狼与猫躺着的地方,一片绿意盎然。 他一时间忘了抗拒。 明明一百八十一天里咬着断牙,一寸寸磨开束缚带,也不愿被任何一个向导治愈一丝一毫,现在却被疗愈了小半才醒过来,极其微弱地、象征性地扭了扭头,自交错的唇间含糊地吐出声音。 “不要……疗愈……” 奈苗加深了吻,像哄骗小孩一样说道:“它们只是在做和我们一样的事。” 他们也只是像动物一样给彼此舔毛。 但原辰并不接受这种粗糙的借口,略带愠怒地咬她的下唇。奈苗拍拍他的头,笑道:“等结束后,我就杀了你,好不好?” 这句话像烟花一样炸开了,原辰忽地全身颤抖,猛然抓住她的肩膀,深深地回吻上去。 他微一用力就调转了姿势,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再过一会,又按进怀里,手也逐渐向上,从肩膀摸到脸颊,发泄似地揉捏。有时他过于用力,咽喉上的丝带就会勒紧,示意他动作轻一些,但他却不为所动,发了疯地继续着这个吻。 他像他的狼一样,咬得很粗暴。
第4章 哄骗 抖M 猫舔顺了狼的毛,他亲湿了她的脸。像只粗鲁的大狗,将每一寸都吻尽,偶尔想起自己是只狼,就轻轻咬上一口。 最开始他并不懂,只在唇外游走,后面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向里进,更潮湿的地方也更温暖,有让他舒服起来的魔力——他连耳朵尖都颤抖了,耳骨红到透明,全身上下都在为这从未有过的体验震颤。 一个吻而已。 奈苗手指缠上他的发梢,将他轻轻拉扯开。离开的间隙里,原辰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捏着她的后颈,轻声道:“把我的眼罩解开。” “——我要看你。” 他听到向导轻笑两声,震动从咽喉传到他的手上。 “不给。” 轻巧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还没有他的心跳声响。 ……不给就不给。 原辰缠上去。屋里静的可怕,只听得到一阵阵水声。隔了好久,奈苗推开他,问道:“什么时候杀你?” “……再等一会。” 又一会,她撸狗一样摸他的发顶,语气温柔:“现在可以么?” 他动作顿了顿,装作没听见,用嘴堵住她的话。 那般从身到心的舒适、让他忘记一切烦恼的快乐根本尝不够,他还没有百分之一的满足,怎么可能这样迅速地抽离出来。 可奈苗却第三次推开他,说道:“原辰,你其实并不想,是不是?” “我想!”原辰有点激动:“我当然……想。” 他经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拒绝一切好转起来的可能性,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只是……只是。 只是下地狱前先上过天堂,再一心赴死的人也会迟疑。 原辰抿了抿唇,声音无奈而苦涩:“……那么就现在吧。” 他握住奈苗的双手,带着她向两侧拉扯。 虽然他的确有一瞬间的动摇,但也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快乐只是幻觉。可如果能在这样的幻觉中结束生命,幻觉就成了永恒。 岂不是很幸福。 向导并未留情,比他更用力地拉紧发带。动脉挤压时,他的舌头自然地探出来,面贴面地钻到更深处,嘴里仅有的呼吸也渡了过去。如果这是他的最后一口气,他要送给她。 窒息感来的很快,汹涌地将他的意识挤出体外。他的身子向后倒去时,灵魂好像飘到了空中,俯瞰着自己逐渐垂软的身体和那个纤细的女人。 散开的长发像瀑布一般披散在背后,挡住了她的身形。他迫切地凑上前去,想在最后关头看清她的脸,至少要知道她是以怎样的表情杀死自己的—— 滴滴滴。 向导的戒指上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她随意地甩开他的手,就这样任他瘫软的身体跌到一边,站起身来,说道:“时间到了。” 怀中的温度猝不及防地离开,没有任何征兆。 原辰迟钝地伸出手,抓了个空。丝带松垮垮地垂着,空气和绝望一起涌进来,充盈着他的肺与心。他竭尽全力地抬起头,朝向她脚步声的方向,那里是疗愈室的门。 身体里很疼,说话很难,但他还是在急促的喘息中,狼狈而愤怒地吼道:“你答应我的——”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下次吧?” 平淡的语气,好像刚才的温存只是一场梦。 原辰甚至恍惚了一下,以为面前的女人只是他临死前的幻象。 这样想的瞬间,他短暂地缩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那里,小猫已经跑走了,恐怖的景象中,唯有狼所在的地方一片芬芳,它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身子还残缺着,但眼睛已经能完全睁开,恢复了些神气,它茫然地四处望着,闻闻嗅嗅,试图找到猫离开的方向,追随而去。 原辰如五雷轰顶一般僵硬,呼吸越发急促,一股极其强烈的怒意冲上他的大脑—— 她不仅没有履行杀他的诺言,还在他被亲吻而放下警惕的时间里疗愈了他! 这么久以来,他对死亡的向往、对堕落的坚守,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被女人吻一下就散去的笑话。 如果他身上还有一丝气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扑倒,或许接下来会咬住她的喉咙,咬破她的嘴唇,再继续向下,在这股怒意下,用他的牙咬坏一切会坏掉的东西,又或许会将她撕成粉末,告诉她这就是欺骗一匹狼的后果。但他想尽了一切报复的手段,在这股仇恨下向前爬动着,拼尽全力,也只挪动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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