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霁道:“我下午再来。” 陈栩鲲不想走,被单霁硬生生拖走了。 姜娴揉了揉额角,就像带着一群小孩儿的老师,颇感闹腾。 曹羽倚在柜边儿问她:“都挺帅的,喜欢哪个?” 姜娴捧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吵。” 曹羽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下午这俩人倒一个都没来。 听说单霁失足掉水里了,自己游了上来,被好事者转告给他外公,他外公押着他和陈栩鲲两个人关禁闭写检讨。 巧合太多了,也就不再是巧合。 一连阴了几天,终于要下起雨来。 轰隆—— 天边炸起一道闷雷。 乌云滚滚,响了两道雷之后,书店内瞬间黑漆漆一片。 不止,整条街的商铺都灭灯了。 狂风卷起道路上的灰尘,形成猛烈的气流在空中荡起。 书店内,坐在沙发上的客人都接连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姜娴走到咖啡台:“停电了。” 曹羽摘了围裙,眼看着也没法营业了:“那我也走啦,有伞吗?我怕不到家就下雨。” 姜娴从柜台前找出来递给她:“到家发消息。” 曹羽挥挥手,拿着伞离开。 店里边很快就没人了,空荡荡的瞧着还有几分阴森。 路上的行人都着急忙慌的回家,外面热闹过一阵之后,也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北风呜呜地吹。 姜娴准备朝里落锁上楼休息了,她刚关上门,睡醒的小三花从猫窝里跳出来,用脑袋撞姜娴的小腿。 “害怕了?”姜娴弯腰把它抱起来,习惯性往躺椅和柜台下边去找另一只猫。 柜台下边没有。 姜娴掀开毯子,也没有。 她怔了怔,片刻之后托起小三花和她大眼瞪大眼。 大橘不见了。 下午四点钟,外面的天色已经全暗下去。 黑云压得很低,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地砸着地面,树枝被吹得往一个方向歪斜。 往日热闹的大街上,此刻只剩下姜娴一个人。 她左手撑伞右手拿手电筒,照着路边的绿化带,弯腰仔细寻找大橘的身影。 “咪咪……” 除了风声和雨声,再没有其他回应。 姜娴几乎把整条街找过来一遍,也没见猫的半个影子。 她又气又急,平日里恨不得趴在那里长草的肥猫,偏偏这个时候跑了出去。 雨水从四面八方来,姜娴手里的伞都要被风拔出去,完全不顶用。 她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多半,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姜娴站在十字路口,她喘了口气,竭力握住手中的伞。 风太大了。 雨滴都往脸上拍,看不清路。 猛一下一根折断的长树枝子掉在姜娴面前。 她后退两步,还是绕过树继续往前走。 “你倒是吱一声呐。” 姜娴拿着手电筒不放过每个地方,连路上常碰见流浪猫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有。 道路上全都是被吹断的树枝。 又走了不知道多远,云层中电闪雷鸣,不再适宜出行。 姜娴终于失望而归。 她回到书店,上楼洗完澡换了衣服。 小三花的老大丢了,这会儿窜上窜下不停地叫唤,连猫粮都不吃了,小鱼枕头也不玩了。 姜娴找出两盏台灯放在桌子两端把客厅勉强照亮。 咚咚咚。 楼下忽然传来敲门声。 起初姜娴以为听错了。 她安抚地摸了摸三花毛茸茸的脑袋,怕它在跑丢,先关进笼子里,然后下楼。 一楼就是书店。 层层书架让停了电灭了灯的店面看着像一个迷宫。 她穿过这些高大厚重的架子走过去。 只见上了锁的玻璃门外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浑身湿透,看不清面容,挟裹着凄风楚雨而来,像是要向某个人索债。 他把怀里的东西抱出来,声音嘶哑:“你的猫。” 姜娴身形一滞。
第136章 败者刻章 此刻到处都是狂风暴雨,恶劣的天气下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儿。 书店内外却静得出奇。 一道闪电劈亮了半个天空,把站在屋檐下的人的脸照得片刻清晰。 他的眼角旁有丝丝缕缕的血丝洇出来,像是被树枝刮伤的,瞳孔又异常黑,额前碎发濡湿,冰冷而平静。 姜娴眼前闪过那一天,也是下着雨。 这个人从被撞翻的汽车里爬出来,以从未有过的狼狈趴在地上朝她伸出手,被雨冲刷的血水淌得到处都是。 他眼里的执着令人心惊胆战。 姜娴敛眸,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谁也没有动。 直到大橘的一声‘喵呜’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这只臭猫被雨淋得毛发都黏在一起,体积不见丝毫下降,此刻委屈的叫起来,两只前爪蹬着抱着它的那只手臂要跳出去。 姜娴见状打开门。 大橘猛地窜了进来,看样子是吃到了苦头,直冲猫窝猫粮而去。 外面的风顺着只打开一点点的玻璃门呜一声吹了进来,吹得姜娴披在身后的长发扬起。 外面透着寒意的雨滴也趁着风势砸在她脸上。 姜娴忽然回过神,连常常见人时挂在嘴边的谢谢都来不及说,着急忙慌地去关门落锁。 蔺元洲的腿却抵着门,怎么都合不上。 他沉沉看着姜娴,声线没有丝毫起伏:“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用担心我再关着你。外面雨这么大,你应该不忍心我在外面流浪吧。” 姜娴仰头。 蔺元洲的脸离她很近了。 他低头,雨水和血丝混合在一起从侧颊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姜娴眼下。 就好像是那一天的血水,时隔大半年的时光,终于沾在姜娴身上。 她抹不干净。 姜娴垂下眼睑。 半晌。 她道:“进来吧。” 蔺元洲迈进了这间书店。 姜娴锁上门,把风雨尽数锁在外面。 她往楼上走,蔺元洲跟在她身后。 打开二楼的门,关在笼子里的小三花瞧见有陌生人,整只猫团起来装睡,姜娴打开了笼子,它也不出来。 姜娴从柜子里找出备用的洗漱用具,放在浴室架子上,她刚转身,差点和站在她身后的蔺元洲撞上。 他整个人都水淋淋的,走过的地板上都是水渍。 姜娴鼻息间都是潮湿的气息,可能是雨水,也可能是人。 她后退两步:“先冲个澡吧。” 蔺元洲嗯了声。 姜娴下楼出去,从后门绕到隔壁张阿姨家里问她借换洗衣物。 张阿姨家里有个在外工作的儿子,柜子里放了不少备用衣物,都是新的。 她很热心地给了姜娴,连贴身衣物都放在一起递给了她。 “谢谢您。”姜娴面对长辈,总有些脸热。 张阿姨却半点没有拘谨,拉着姜娴说:“小姜啊,你找到对象我就放心了。我那侄子是个脑子不好的,他没跟我说实话,有女朋友还跟我说要相亲,那天他没去,这事儿是阿姨办得不周到。” 姜娴笑笑:“缘分不到,跟您没关系。” 临走前张阿姨又格外热情地塞给她一盒热腾腾的炒饭,刚出锅的。 姜娴抱着衣服回去放在浴室门口。 淋浴声已经停了。 她正转身要走,门却忽然被打开五分之一,遒劲有力的手臂伸出来。 蔺元洲的声音从浴室内传出来,语调波澜不惊:“衣服帮我拿一下,谢谢。” 姜娴愣了下,伸手递给他。 她拿着炒饭进了厨房。 原本的一人份因为这个人的突然到来变得紧张,她拿走客厅一盏台灯放在厨房,煎了两个荷包蛋,又做了工序十分简易的紫菜蛋花汤。 考虑到蔺元洲不吃香菜,姜娴特意多放了一点儿。 他应该明白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客厅内有了走动的动静,姜娴拉开厨房的推拉门,看见蔺元洲在拿着拖把拖地板上他踩出来的水。 他穿着张阿姨儿子的白色老头儿背心和黑色运动裤,拿着拖把在干活,只留一盏灯的昏暗客厅勉强映照出他的大致轮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诡异。 大概是察觉到姜娴的视线,蔺元洲抬眸:“有药箱吗?” 姜娴的蛋花汤好了,她关了火:“等会儿我找找。” 不再是江城的独栋别墅,也不再是哪怕面对面坐仍然隔得很远的大理石餐桌。 在这个略显狭小的房子里,在小小的餐桌上,两个人的呼吸稍有不慎都会交织在一起。 姜娴看见蔺元洲面不改色地喝完了整碗紫菜蛋花汤,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喝完放下碗,静静坐在姜娴对面。 没有走,也没有别的动作。 只是用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带着道道伤痕的脸,直勾勾看着姜娴。 姜娴在拿着勺子慢吞吞地喝蛋花汤。 原以为不会再见了。 而他们的重逢平静得简直令人啧啧称奇。 雨还在下。 估计晚上是不会来电了。 姜娴拿着手电筒去翻找药箱的时候,小三花不知何时从笼子里出来了。 它绕着蔺元洲走了三圈,最后借着沙发猛然一跳,四只粉红爪垫稳稳落在他肩膀上。 姜娴拿着药箱转身时,看着这一幕怔了怔。 好半天,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找到了。” 姜娴把药箱放在桌子上就要回房间休息了。 然而这时候蔺元洲忽然开口:“太暗了,我自己没办法处理伤口。” 他说完,昂首看着姜娴。 也许是他刚好坐得离台灯很近,那眼角旁被树枝刮出的伤口格外明显。 对视良久,姜娴叹了口气,把三花从他肩膀上抱下来:“明天雨停了,你就走吧。” 蔺元洲没吭声,只是拿起台灯,对准自己脸上的伤口方便姜娴给他上药。 灯光针对性的照耀下,他的面容终于变得清晰明了。 凌厉深邃的五官依旧锋芒毕露,却又多了几分与从前不同的苍冷,那双眼愈发沉,掩下所有的情绪。 姜娴拿着沾了药的棉签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她看见那张极为出挑的脸上添了许多细小的疤痕,像是败者的刻章,牢牢印在他脸上。 这是车祸那天留下的伤疤,从不曾痊愈。
第137章 一团空气 “丑吗?” 蔺元洲骤然出声。 姜娴回神,轻轻用棉签擦过伤口:“没有嘴歪眼斜,凑合吧。” 搁在腿上的指尖微微蜷起,蔺元洲掀起眼皮:“这是温复淮给你的房子?他也只是换了种方式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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