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不要过度阅读理解了,我害怕。” 话是这样说,但纪和的神色中没有丝毫畏惧或反感,他的笑容浮于表面,如同一副面具一般将他真正的喜怒哀乐都盖住了。 郁央凝视了他良久,然后朝他走近,直至两人之间只有半指之隔。 “纪和,我已经拿到了你的DNA检测结果,我知道你是谁。”郁央压低了声音,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是上扬的,像是不过在和邻家哥哥诉说自己的烦恼。 但这一瞬间,却让纪和想起了恶魔的低语,仿佛看到獠牙泛着寒意的尖端。 “你还要和我装下去吗?” 第68章 chapter 68 卡蒂姆(五)…… 纪和皱眉:“DNA检测结果?你是什么时候……” 他停顿了下, 应是联想到了不久前的饭局,脸上的笑容淡去。 “纪和哥哥。”郁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原来这么多年,这声‘哥哥’没有白叫。” 目光交汇, 纪和的表情微妙地变换着, 最终化作一声轻笑:“哎呀, 被你发现了。” 不轻不重, 不咸不淡。 好像只是一个拙劣的恶作剧被揭穿。 郁央挑眉:“你承认了?” 其实她没想到对方会索性承认,已经做好了再斡旋几个回合的准备。 纪和淡淡道:“安安, 我本可以不承认, 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你的所有推论都成了空谈。但我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纪和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幅画上,道:“我想劝你离开这个棋盘。” 郁央眼眸一沉。 纪和轻轻叹息,柔声道:“自动出局吧,安安, 等王屿恢复了,你和他离开珑城, 以你俩的能力, 去哪儿都能过得很好。” 郁央心里一动, 问:“这是祖父的意思?” “不, 是我的意思。” 纪和看向她,此时他的眼神似乎驱散了伪装,显出前所未有的认真,他道:“人偶虽然被线牵制着,但依然有自己的思考和言语。” 郁央思忖着,道:“也是, 我猜祖父大概也不会想我那么快出局,他精心策划了这起车祸,应该是想一石二鸟,继续给周家泼脏水的同时,还激化我们和周家矛盾,借刀杀人,利用我去对付周家。” “安安,你很聪明,其实你什么都明白。”纪和颔首,眸光幽深,“如果郁闻还在,他一定也会劝你离开……他不会愿意看到你也成为这个棋盘上的一员。” 两人不约而同都看向画上那个心脏发光的小人。 在郁闻的笔下,代表郁央的人偶才堪堪爬上棋盘,然而眼下她却已然站到了棋盘正中央,成为那只手最关注的焦点。 郁央突然问:“车祸有你的手笔吗?” “不是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纪和道,“安安,你祖父手底下的人太多了,不是每一桩我都参加了。” 郁央眉头微蹙:“祖父这些年究竟……” “不仅仅是这些年,暗地里他一直有部署和手段。所以,安安,你没胜算的,放弃吧。” 郁央惊觉,自己到底是把郁家想得太简单了,把她那位多年稳坐首富之位的祖父想得太简单了。 但未战先怯从不是她的作风,她道:“我不知道真相,就永远不会死心。” “真相?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你这样下去只会无穷无尽,何必呢?”纪和语速略微急促起来,而后又叹了口气,“算了,你想知道什么?如果我能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能死心?” 对于他后半句的问题,郁央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沈曼曼的事,有多少是祖父的手笔?你是故意引哥哥去那家疗养院的?” “前期的事我也不清楚,如果非要说我参与了,那大概就是把问心居推荐给郁闻吧。”纪和顿了顿,“他只和我说了他抑郁的事,当时我很担心他,就没忍住告诉了你祖父。你们祖父让我引导郁闻去问心居,我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所以,郁国泽早就知道沈曼曼在问心居?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的? 郁央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沈曼曼的事?” 纪和道:“后面才知道的,但他和我说的不多,很多事情也是我通过今年的事情联系起来明白的……我只能说,你们祖父是个很可怕的人,他一直掌握着王屿的动向,他知道他被什么样的人领养然后去到了怎样的地方,时机成熟的时候,他让我给王屿发了一封邮件,刺激他回国复仇。” “那封邮件是你发的?”郁央想起那封邮件的照片,“沈曼曼从枫山消失后,是被祖父拘禁了?” 纪和硕:“具体的我不知道,照片是你祖父给的,我只是帮忙执行。实际上,多年前我见王屿的第一面就不是偶然,是你祖父特意安排的‘出差’,为了让我确认和你在一起的人是王屿,当时我鼓励你们在一起,也是祖父的意思,他原本以为你回国后王屿也会因你回来,却失算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邮件。” 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相比前几天还有回温。 但郁央却感到了一丝冷意,顺着她的背脊窜到了她的头部。 她似自言自语一般:“原来,他那么早就在养兵了。” 王屿就是郁国泽为扳倒周家养准备的一枚暗棋。 只是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和他相识相恋,导致变数产生。 郁央一时间回想起许多事——当初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开锁真的有这么容易吗?当时好像确实觉得那把锁和第一次见的时候有点不同? 郁闻带王屿去找郁秋栾以及后来郁秋栾把王屿带去福利院的时候,郁国泽丝毫不知情吗?为什么周家来人询问的时候,郁国泽没当回事,印象里没对家里采取任何措施调查? 她擅自和王屿结婚,他虽然惩罚她去了南城三个月,但居然这么轻易地和王屿相处融洽,真的是王屿讨了他欢心,还是说这场“意外”反而称了他的心意? 恐怕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放置在了棋盘上,早到她还是个孩子。 哥哥,这一点是你也不知晓的吧。 纪和见她神色变化,便知自己这剂猛药下对了,他说:“安安,有时候,无知或许才是幸福。” 郁央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祖父他……究竟把我们当什么了?” 纪和意味深长地说:“照理说都是子承父业,但他却跳过了自己子女,要在孙辈选继承人,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以为,是父辈里没有他看得上的。” 纪和笑了:“安安,你觉得祖父是因为欣赏郁闻,所以才让郁闻当继承人的吗?” 郁央一时语塞。 “他年纪这么大了,却还不退休,可见他十分恋权。”纪和冷静地分析道,“他的孩子到当家年龄的时候,他还年富力强,当然不愿意让出来,所以只有拖到孙辈长大。平心而论,郁闻不适合当继承人,谁都看得出来,但他很喜欢,因为郁闻够听话,好拿捏,以后就算他退了,也能通过郁闻去行使权力。” “郁麒是很完美的继承人,祖父其实还有点忌惮他。郁绥,爱耍小聪明,还背着祖父私自去盘活和常家的婚事,犯了祖父的大忌,祖父当然想搞黄这场婚事,但又不能亲自出面,就只有交给我了。” “至于你,安安,祖父承认你是他棋盘里最大的变数,他欣赏你,却也不满你破坏了他的棋盘,所以准备拿你做他最称手的刀。” 静默了许久,郁央抬眼看向男人:“那你呢?” “我?”纪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你为什么选择屈从于这个身份?” 纪和神情复杂道:“安安,不是所有私生子都能像王屿那样的,虽然他的童年过得狼狈,但长远地来说,他换取了更加自由的一生。” “你也可以。” “我不能,安安。” 纪和往窗边走了几步,看着窗外结群飞过的鸟,平静地说:“我长在纪家,虽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但从小就被耳提面命,铭记自己不是纪家的孩子,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说实话,最开始接近郁闻的时候,我心里说没怨恨,是假的。” “怨恨?为什么?” “那是我内心的阴暗面,我曾在郁闻面前展现过,但他还是接纳包容了我……或许我是被他感化了吧。”飞鸟飞向看不见的天际,纪和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时常会想,如果我不是私生子,我也能拥有他有的一切,成为他那样的滥好人。” 总觉得……有些奇怪。 郁央试探性地问了句:“纪和哥哥,你有想过联系姑姑吗?” “姑姑?”纪和愣了下,“你是说郁秋栾?” 看到他疑惑的神情,郁央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又合理的推测。 试想,郁国泽真的会告诉他真实身世吗?毕竟郁秋栾并不是主观上抛弃孩子,也是被蒙在鼓里,万一被纪和千里寻亲找上了,那么这枚棋子还怎么控制? 不是真实的身世,但知道是私生子。 为了让纪和有足够的动力去接近郁闻,郁国泽说的应该是…… 郁央讶异道:“难不成,一直以来你都以为你是我和哥哥同父异母的兄弟?” 纪和也察觉到了不对:“安安,你什么意思?” 郁央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医疗机构出具的DNA检验报告,递给纪和。 里面不光有郁秋栾和纪和的DNA比对,还有她和纪和的——本来只是想辅助鉴定,没想到现在真的发挥了作用。 “纪和哥哥,你应该是被祖父骗了。” 第69章 chapter 69 铁皮卡(一)…… 纪和最终是没有送郁央去医院, 拿着报告匆匆离开了。 郁央收拾好东西,回到恩康医院,就见小梁正扶着王屿起身。 她一个箭步上去:“我来。” 王屿僵了下,闷声道:“不用。” “让小梁休息下吧。”郁央认真地说, “平时都是你照顾我, 我也想偶尔照顾一下你呀。” 王屿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别过头, 道:“……不需要。” 一旁的小梁善解人意地解释道:“郁总,王总是想要去洗手间。” 郁央眨了眨眼:“这个我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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