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没发生过,郁闻依然笑容温和,只是说的话变少了。 他以为是郁闻不再如从前那样信任他,现在回想,很可能是因为郁闻病情加重了。 而纪和带来的残酷真相是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不得而知。 郁央手指蜷曲了一下,眼眸的星光黯淡下来。她道:“哥哥是被太多事情压垮了……” 王屿默然,他对郁闻的印象还停留在孩提时期,当时郁闻也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后背却让他感觉到是那样宽阔温暖,让他想起昙花镇春天的海风。 听说郁闻的死讯,他由衷感到惋惜,给郁闻扫墓那一天,他也不免染上悲伤。 就在两人陷入缅怀之际,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 这个时间在西雅图那边已是凌晨。 郁央为王屿接听通话,递上手机时,王屿直接按了免提。 王藜紧张又关切的声音传了出来:“哥,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在哪家医院?” ——在知道王屿是被领养的事实以及其真实身份后,王藜反而开始叫他哥哥,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大咧咧地直呼大名。 “我没事,不用担心。”王屿叮嘱道,“也告诉爸妈,不用担心。” “这种情况,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王藜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他们早就打算休年假回国一趟看看你和央姐,签证都办好了,一听说你出事了,立刻改签机票,忙活到刚才。” 王屿愣了:“改签?” “是啊,你后天就能看到爸妈他俩啦!” 第70章 chapter 70 铁皮卡(二)…… 郁央唯一一次见王启人和葛静, 是在大三那年的春假。 那次本来她和王屿另有计划,在附近机场转机时却临时遇到航班无故取消,她便提出要不就地去西雅图玩玩。 说的时候她并没想太多,话说出口后才想起王屿家在西雅图, 正斟酌着解释, 就见男人沉默了几秒, 竟点头答应了。 三月的西雅图温和湿润, 万物复苏。 樱花迎来花期,路边和公园郁金花和水仙花争相绽放, 空气中混杂着细雨后的水汽、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远方的雷尼尔山若隐若现,依稀能见到雪线渐褪,积雪消融。 王屿的家人,和西雅图的春天非常相称。 思绪拉回当前,本来郁央还在思考明月湾的客房会不会不够睡,就听王藜说:“对了, 爸妈说他们想订医院附近的酒店,这样既方便照顾我哥, 又不会打扰到央姐的工作。” 王屿一听“照顾”这个词, 眉头紧皱:“我又没退胳膊少腿。” “呸呸呸!”王藜没好气地说, “晚上爸妈看到国内推送的新闻后吓坏了, 还好给你打电话你接了,不然今晚全家都无眠夜!” “我真的没事,让爸妈把机票退了吧。” “我才不信,你这个人向来报喜不报忧,可信度为0。” 闻言,郁央憋笑。 王屿语塞, 大概是意识到木已成舟,自己怎样都无法改变,最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就听王藜说了句:“不过我还没放假,这次就不回来咯。” 王屿应道:“好。” 电话那头却突然安静了一阵,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就听王藜突然语气郑重起来:“王屿,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哥哥,是我重要的亲人,我想让你知道,嗯……反正就是,你在我们家,很重要。” 王屿愣住了。 大概是说完后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王藜不等他回应,飞快地说一句:“央姐,我哥就拜托你啦!我去睡觉啦了,good night!” 电话被挂断,郁央瞥见男人的嘴角似是抽搐了一下,不由失笑:“开心的话就展露出来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王屿别过脸,但能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上扬。 郁央心想:真好。 好在踏过荆棘丛后,仰头还能有春天。 王屿让小梁在恩康附近订好了酒店,郁央亲自去机场接的王启人和葛静。 出于当年的不辞而别、今年的闪婚以及眼下王屿的情况,郁央实在问心有愧。 本以为会被诘问,没想到等接到人的时候,却完全没在夫妇俩脸上看到责怪的神情。 和数年前相比,两人的外表有了些微改变,岁月在他们身体上留下印记,却像添加的柴火,让他们眼中温暖的火苗从未熄灭。 葛静热情大方,王启人温和忠厚,两人见到郁央表现得十分亲和,同时又有边界感。 郁央本来还有些紧张,经一番交谈后,慢慢便放松下来。 夫妇俩最关心的还是王屿的伤情,路上郁央一一向他们说明。 当然,延续王屿的一贯风格,会稍微避重就轻一些,把问题说得没那么严重。 纵是如此,葛静仍听得几度红了眼眶,再开口时有些哽咽:“这孩子从小过得就不容易,现在居然还要遭遇这样的暗算……” 郁央默然,一想到幕后真凶是谁,心里就愧疚万分。 王启人揽住妻子的肩膀,沉声道:“从前我们参与的太少了,虽然能力有限,但今后要努力成为他的力量。” “唉,这孩子,平时都是报喜不报忧,上次听他打那么久的电话告诉我们他生母的事,我还很高兴,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他从此也能过得舒坦一些了。” 郁央握紧了方向盘,道:“阿姨叔叔,对不起,这次是我大意了……但我向你们保证!以后我一定加倍注意王屿的安全,绝对避免再出现这样的事。” 葛静和王启人互看一眼,像是有点对郁央这番保证有些不知所措。 “郁央,我和你叔叔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犹豫了一下,葛静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小屿上次都告诉我了,当年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也不可能在福利院见到他,说起来我们还得好好感谢你,是你让我们能拥有一个这样好的儿子。” 郁央连忙道:“不不不,阿姨,您千万别谢我。” ……不然她就太惭愧了。 王启人也开口:“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得出小屿特别喜欢你,听说你们复合了,其实我们都很高兴,在听到小藜回来描述的情况后,我们更放心了。” 郁央叹息,明明该她去安慰两位老人,现在却反倒被安慰了。 “你们办婚礼的时候,我和你叔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后来小屿又用各种借口阻拦我们回来。”葛静顿了顿,“现在既然我们回国内了,理应应该拜访下亲家?一起约出来吃顿饭?” 郁央想起郁琮峰和林溪莹的态度,眼神一暗,但表面仍维持着淡定,微笑道:“抱歉,阿姨,可能不太凑巧,我爸妈中秋节后有事出远门了,可能得下个月才能回来。” 王启人遗憾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至少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表示一下心意?” “嗯……这个不急,等王屿顺利出院以后再安排吧。” 王启人想要再说什么,葛静意识到了郁央话语中的不自然,悄悄捏了下丈夫的手臂,暗示他先搁下话题。 郁央带两人入住酒店放了行李后,就带他们去了医院。 一到病房门口,却见小梁守在门外,与他对峙的是两个身穿西装的保镖大哥,身材高大,衬得小梁格外瘦小。 看到郁央,小梁如看到救兵,唤了声:“郁总!” 郁央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可以看到郁麒调过来的人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盯着。 对上她的视线,那些人都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 郁央回头对王启人和葛静道:“叔叔、阿姨,这是王屿的助理小梁,要不让他先陪你们去找主治医生聊一下,免得等下王屿又避重就轻,忽悠你们。” 夫妇俩也都注意到了那两个彪形大汉,上下打量一番,一看就不是善茬,狐疑道:“可是这两个人……” “这是我家里派来的保镖,忘记和小梁说了。”郁央微笑,眨了眨眼,“我有个主意,先进去骗一下王屿,等会儿你们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闻言,小梁很快意识到郁央这是想支开Boss的养父养母,于是也马上入戏,配合表演。 或许是郁央表现得实在太过镇定,夫妇俩虽然眼中仍有疑虑,但还是跟着小梁先走开了。, 等那三人走远了,郁央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让开。” 其中一个保镖大哥开口道:“郁大小姐,我们家先生在里面和屿先生谈事。” 果然。 能令郁麒的人不敢直接阻止的,只可能是比郁麒地位高很多的人。 比如周家的当代家主周承允。 郁央缓缓道:“麻烦掂量清楚,你家先生才是‘客人’,从来没有客人不让主人进房间的道理。” 保镖只是道:“郁大小姐,还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不会为难你们,我只会为难让你们这么做的人。”郁央微微一笑,“你猜如果我现在把郁家的人都喊过来或者报警,是我更丢人还是周家更丢人?到时候周总是会夸赞你们恪尽职守,还是责怪你们不知变通、小事闹大?”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迟迟不敢下结论。 面对在体型上比他们矮小许多的郁央,竟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郁央才不会给他们思虑的时间,直接一只手握上门把,迅速推门而入。 “郁大小姐!”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病房内的目光聚集过来。 原来除了周承允以外,周锦陆也来了。 周家父子一前一后地站在病床前,而原本该躺在病床上静养的王屿,此刻倚着窗台而立,身后的窗户拉上了半边窗帘。 郁央一进来,空气形成对流,风从开了缝的窗涌进来,撩开了窗帘,一束阳光就这么闯了进来。 三人俱是一惊,周承允很快拿出长辈作态,道:“安安,我们在谈周家内部的事,你先出去吧。” 郁央笑着走近:“那我倒是好奇,周家还有什么比过去那些龌龊腌臜的事更内部的?” 周承允面色一沉,斥道:“郁央!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郁央走到了王屿一侧,与他并肩而立,“手足都是同辈,你和王屿是兄弟,到我这里你又成了我的长辈,这关系不太合适吧?” 周承允被呛了个正准,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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