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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听见“发热”两个字，眼神挪回来。 怎么又变成苹果姑娘了，他心想。 季一橙感受到陆骁在看她的脸，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尴尬和害羞脸才那么红，于是顺从地接过一只温度计夹在腋下开始测起体温来。 校医转头去处理其他事去了，小小的诊室里就剩下两个人。 季一橙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头缩到领子里去，又不好意思把陆骁晾在一边，多多少少想和他说点话。 只是这一抬头，季一橙惊讶地发现陆骁领子上已经沾上了自己的血，琴州附中的校服是POLO衫的样式，洁白的领子上横贯两道深蓝色线条，她的血就蹭在那些线条上，非常显眼。 季一橙赶紧说：“你的领子被我弄脏了，对不起，要不要我帮你洗干净？” 刚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什么不知廉耻的话，赶紧又补充，“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骁才意识到，垂眼看了看领口，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没关系的。” 季一橙无法想象陆骁待会儿带着领口的血渍回到班级会是什么景象，还是过意不去：“我班里有便携的香皂片，待会我给你一些，应该可以洗掉。” “还有两个小时就放学了，回家让阿姨洗就好。”陆骁说。 他的声音很沉静，有种和同龄人区分开来的寡淡，这种意懒情疏的感觉，季一橙甚至觉得自己小学一年级就隐隐约约从陆骁身上感受过。 他说“回家让阿姨洗”，季一橙才意识到陆骁和自己不一样，原来人家是走读生，每天都可以回家的。 季一橙那时候太紧张，都没注意到“阿姨”这两个字是保姆的意思，她是普通家庭，对这些没有概念，以为就是家里来暂住的亲戚之类的，连连点头说：“好。” 气氛重新沉寂下来，季一橙低着头，不安地磨蹭着手掌包扎纱布的地方，过了一会儿，又抬头说：“谢谢你背我来校医室。” 他答得不紧不慢：“没事，你借摘抄本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你。” 这就是还了人情的意思。 明明是道谢的话，但季一橙却听不出情感的起伏，只觉得他说话很有艺术，很平和，像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脆弱的自尊心。 可季一橙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咬着嘴唇，刚想说点什么，外头就急吼吼地闯进来两个人。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一个是卢晨安，另一个季一橙不认识。 卢晨安破门而入，看见季一橙双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也包扎了，惊得喊出声：“这怎么搞成这样？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啊？” 季一橙原本想说她没什么事，却看见卢晨安的领口也有污渍，一看见那熟悉的浅绿色斑点，就知道卢晨安肯定又是吃绿色心情弄成这样的。 以前季一橙和卢晨安同桌的时候，三天两头看见他在吃这个雪糕，这个雪糕化的快，卢晨安舔不过来，总是弄到衣服上，还要季一橙频繁地提醒，并给他提供一些花瓣形状的香皂片。 卢晨安像个老妈子似的，准备冲上来查看季一橙的伤势，季一橙却软绵绵地抬起手，往他脖子那里一点：“绿豆雪糕又掉在你衣服上了。” 悬崖勒马的卢晨安：“。” 苏安琪本来还在门口观望，看见这一幕笑出了声。季一橙才注意到这个进来的陌生女孩儿，只用了几秒，就认出这是一年前在17班窗口旁边，抱着书本问陆骁问题的女生。 她长得很苗条，很好看，季一橙记住苏安琪的脸几乎是必然。 当时季一橙还觉得，这个女生和陆骁非常般配，吃了很久的醋。 看见苏安琪走进来，季一橙的心本能地一紧，既然卢晨安跑进来是找自己，那这个漂亮女生跑进来，应该找的是陆骁。 令人意外的是，苏安琪竟然径直走到季一橙身边，一把将卢晨安推走。卢晨安愤愤不平，被推得踉跄几步，撞到了后面陆骁的胸膛上，陆骁亦无情地把他拱开，卢晨安觉得自己像鸭子一样被赶来赶去，有气没处撒。 “你是季一橙同学？”苏安琪弯腰，“我一直都想认识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安琪，我觉得你可能见过我的名字，我俩的范文印在不同面儿呢。” 季一橙受宠若惊：“原来你就是……” 苏安琪这个名字她怎么会陌生呢？在三校联考之前，季一橙还只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语文教学组印得最多的范文就是苏安琪的，季一橙都数不清自己的文件夹里收藏了多少份苏安琪的作文。 苏安琪的字很漂亮，看得出是练了很久的颜体，季一橙有时还会对着苏安琪的范文来临摹，摘抄本上也有很多苏安琪作文里的好词好句。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安琪和那个问陆骁问题的女孩儿竟然是一个人。 刚才苏安琪进来并没有看陆骁任何一眼，反而直接来到季一橙面前，季一橙忽然怀疑自己吃了那么久的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好，我叫季一橙……”季一橙说完才意识到人家已经知道她名字了，在苏安琪眼里傻得可爱。 “你包扎好了吧？要回班级吗，我送你回去。”苏安琪这时候想起来一个人，转头看了一眼陆骁，福至心灵，“或者，让陆骁送你回去？” 季一橙触电了似的摇头：“不不不，不要陆骁！” 陆骁那边没什么反应，季一橙挽住了苏安琪伸过来的肩膀，很费劲地站起来，“谢谢。” “不谢不谢。”苏安琪经过陆骁的时候朝他挤眉弄眼，陆骁疑惑地皱皱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卢晨安也觉得很疑惑，他是知道季一橙喜欢陆骁的，很不理解为什么季一橙不让陆骁搀她回去，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给浪费了。 …… 上楼梯时，季一橙半只臂膀被苏安琪架在肩上，几乎被扛着走。 苏安琪看上去这么单薄，还要架着她走，季一橙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这么沉，真是麻烦你了。” 苏安琪说：“你怎么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嘛。何况你这么瘦，哪里沉了，别说陆骁了，我都能背你。” 季一橙被逗得羞涩不已，她觉得苏安琪身上有种和陆骁很相像的气质，有点漫不经心，不拘小节，很潇洒的风范。 是她很想成为的那种人。 “如果你过意不去，到时候也借我你的摘抄本看看，我俩交换，怎么样？” “当然可以。”季一橙吃惊于苏安琪想和她交换素材本这件事，在她心里，苏安琪才是作文领域的第一代强者，自己只不过是后起之秀。 而且，也没那么厉害。 苏安琪非常高兴：“我看卢晨安那小子借了你的摘抄本，分数都快赶上我了，绝不能让他得意那么久。”好像提到什么痛处一样，苏安琪脸上出现了锱铢必较的表情，“这小子嘚瑟的样子真特么欠揍。” 季一橙想了想那是什么场面，破涕为笑。 苏安琪搀着季一橙回到六班的时候，语文课已经上了一半。 苏安琪在门口打了声报告：“报告，有咱们6班的同学回来了。” 何老师转头，看见苏安琪扶着受伤的季一橙，略微惊讶。 语文组的老师没有不认得苏安琪的，苏安琪是个和谁都聊得开的性子，又经常混迹在语文组办公室，和每个老师都能侃侃而谈，这会儿何老师看见熟悉的学生搀着自己班学生来了，赶紧说：“快进来。” 原本在听课的同学们因为这一出小插曲分散了注意力，交头接耳：她俩竟然认识啊，学霸果然是跟学霸玩的。 苏安琪把季一橙放下来之后很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大家打招呼，说一声抱歉打扰何老师上课了，同学们热情地送别，还欢迎苏安琪下次再来玩。 课堂继续。 何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季一橙小心翼翼戳了戳前排的男班长，男班长回头，知道她想问什么，悄声说：“没事，何老师这节课没收抄写。” 季一橙感激涕零地松了口气。男班长却没有马上转回头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脸上的纱布，把头往季一橙这边凑了凑，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气音说： “刚才体育课下课，我看见17班的陆骁背你去医务室。” “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第14章 无法拒绝甜蜜的流 言。…… 季一橙惊慌失措地摆手否认：“才不是，班长你别开我玩笑。” 班长神秘地笑笑，将身子转了回去。 季一橙感到很羞耻，双手叠在膝盖上，心里却像被蜜糖填满。 她竟然能和陆骁传绯闻。 难道在班长眼里，陆骁和她有几分般配？ 季一橙还没来得及高兴，转而又觉得很可笑，回想起来，在小朋友们觉得拉拉手就会生孩子的年纪，她听到最多的是：陆骁和姜棋最般配。 小学三年级之后，身边的同学已经开始对异性有了一点点模糊的感觉，这时候的小女孩们手头上有点闲钱，买零食之余，开始购买学校旁边书店的言情杂志，花火，爱格，这些杂志成为了少女们两性情感领域的启蒙。 女孩们开始隐隐约约感受到谈恋爱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暧昧又是什么感觉，于是纷纷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班里谁和谁是一对。 小学三年级，季一橙因为不写数学作业，升旗仪式不能站在第一排，她的位置换上来一个会弹钢琴的女孩子，叫姜棋。 陆骁小学时候就已在其他男孩中脱颖而出，而姜棋也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五年级就达到了钢琴十级的水平。 姜棋的发型总是很精致，每天都不重样，鱼骨辫，半扎发，总被女孩子们投以羡慕的目光。 她说，这些发型都是妈妈早起给她编的，这时候同学们又开始羡慕姜棋有这样心灵手巧还耐心的好妈妈。 角落里的季一橙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用到松垮僵硬的发圈，这还是林花用剩下的，因为用得太久，已经松松垮垮，要绕四圈才能把头发扎紧。 很长一段时间里，季一橙都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站在陆骁身边。 毕竟，一个耀眼的男生，就该配一个同样很耀眼的女生。 没想到叶旭竟然这么说，少女总是不能拒绝自己和喜欢的人拥有甜蜜的流言，即使别人也只是随口一说，却挡不住听者有心，季一橙很高兴。 直到开始上晚自习，季一橙还沉浸在这个晕乎乎的氛围里，或许是蓝馨不在的原因，都敢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了。 季一橙脑袋里念着很多事情，头一次没注意走廊两边稀稀拉拉的男同学，低着头，插着兜，往走廊尽头的女卫生间走。 五班前面的走廊上站着很多男生。 他们班的男生似乎特别喜欢出来透个气儿，每节课下课，五班走廊上都全是男同学。十几岁的男孩聊起天来话题就那几个，游戏占大头，哪怕是学霸也一样，聊网络游戏依旧聊得口沫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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