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骑上小电驴,朝她摇摇手,很快消失在路口。 许薏无奈地叹气,本欲回后院,却意外撞入一道灼热的目光中。 男人穿了件黑色风衣,身影匿在落英缤纷春光里,黑色西装裤下包裹着长腿,懒散靠着斑驳的石墙,隽逸矜贵,眉眼神色淡漠,与此时破败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许薏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收回目光暗自思量。 厚德坊的客户,不是文人雅士,就是那种倒卖瓷器的土老板,她十有八九都见过。 可眼前的男人,年纪不大,穿着考究,精英范儿十足。 搞不准,是替家里来追债的? 刚刚没有跟风闹事,倒是个斯文客气的人。 “你……追债吗?” 许薏问完,见他勾唇笑了下,继续道:“去里面登记吧,我们理完帐以后,会逐一打电话的,抱歉!” 男人不为所动,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微风拂过,柔和的阳光从屋顶倾斜而下,将两人所站的位置分割成对角。 氤氲光圈下,一切都好似梦幻那般不真实。 许薏沉浸在无限遐想中,却听到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缱绻疑问的腔调,轻轻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许薏?!” 一瞬错觉,两人之间,好似有种阔别多年的亲切感。 “是!”许薏点头,有点摸不着头绪,“我是许薏,请问您是……” 闻言,周泽言自嘲一笑,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哀怨。 落在许薏眼里,就更加笃定,这人看着精英范儿十足,还真是个不好意思开口追债的讲究人。 “没事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追债更不用不好意思!” ? 周泽言:“......” 也行!情债也是债,他确实不该客气!
第2章 周泽言将脚下的木盒拿在手里,悠悠站直了身子,“我不追债,来修复佛像的!” 啊~那误会了..... 许薏木纳地点头,“找我爷爷的吗?” 周泽言气笑了。 他被自家老爷子以修复佛像电话总打不通为由,逼着来兑现婚约。 他的本意是,想借此跟许薏这姑娘好好谈谈。 没有感情的娃娃亲,老套又俗气,大家好聚好散。 却不曾想,时隔20多年的再次见面,许老爷子仙逝,她一年轻姑娘,跟一群老无赖斗智斗勇地周旋。 单薄纤弱身形,罩在薄粉色的棉麻裙中,扛起担当和责任,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与当年那个又圆又萌,围着他喊哥哥的小团子,判若两人…… 靡丽多姿的春光里,女孩裙摆肆意随风荡起又落下,漏出一截莹润冷白的小腿,周泽言看的挪不开眼,心跳也跟着莫名乱了节奏。 老爷子订的这门娃娃亲,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爷爷和许爷爷是故交,前阵子通过电话,让今天过来的,却不知道许爷爷他……” “没事!” 听闻是爷爷故交,许薏神情略见舒展,指了指后院方向。 “去后院吧,我先看看能不能修复。” 柔和的日光,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拉长,独特清冽的雪松木香随风氤氲在鼻息之间,洋溢着淡淡的青春气息。 许薏走在前面带路,目光不经意间地落在地上两个交错晃动的影子。 男人身量很高,她走在前面,头影却勉强和他平齐,身影重叠的瞬间,有种莫名的亲密感,许薏加快了步伐,拉开两人的距离。 厚重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许薏率先进门,接过木盒,在桌上拆开。 一尊乳白如脂刀工洗练的白釉观音,映着白织灯的光,透着温润如玉的白,价值不菲。 遗憾的是,瓷像右手食指断裂。 许薏蹙眉,戴上眼镜,围着瓷像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半晌,这才下结论。 “这是名家大师的作品,很有收藏价值,我只能尽力修复,但不能保证......” “修吧!” 周泽言仰头看着墙面上大大小小的证书,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 他家老爷子,家里大大小小的收藏品不计其数,一尊小小的观音,不过是让他来兑现婚约的借口。 别说尽力修复,即使修不好..... 他还真巴不得修不好,这样就能找个借口赖着不走。 “你......确定吗?” 许薏有些意外,他到底是不知道这尊观音的价值?还是富的流油,根本不把这个藏品当回事儿? “怎么?”周泽言指着墙上的证书问,“你这证书拿的有水分?” “当然不是!”许薏为自己正名,“可我毕竟不是爷爷,没他见多识广的阅历和资历,我怕……” 周泽言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桌前,长腿勾着凳子坐在她旁边。 “客户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斜着身子,朝她的方向靠了靠,深邃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直视那双水凌凌的杏眼。 “爷爷虽然走了,但精神和技艺留下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一辈子活在爷爷给的底气里!” 这些天,从接到电话,得知爷爷已经走了开始,许薏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人来人往,很多人劝她节哀。 她一直坚。挺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努力让别人相信,她能行! 可到头来,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她彻底破防。 离开爷爷,她的自信,怯懦的不成样子。 这些天的想念和悲痛,终究如决堤的洪水,翻涌而出。 许薏倏地红了眼圈,慌乱错开视线,“我只是.....只是提醒你......” 透明的镜片后,那双好看的小鹿眼水雾四溢,委屈中带着小小的倔强,带哭不哭的状态,周泽言只觉得心被轻轻刺了一下。 他抬起手,停留在半空,摊开的手指慢慢收拢,又落下...... 终究还是缺少一个身份! 最后也只能无奈化成不痛不痒的安慰,“我相信你!” 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在许薏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从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人,竟有种相识已久的熟悉和信任。 她努力平复情绪,“好,我尽我所能修复,满意了,钱,您看着给,不满意,我分文不取!” 周泽言母胎solo27年,实在是不明白女人这种生物,怎么就能在短短一分钟之间,将脆弱与坚韧刻画的如此淋漓尽致。 一板一眼,不服输的轴劲儿,又有点小时候年画娃娃的影子了。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很想告诉她自己是谁,故人重逢,是不是多少也能给她些许惊喜和慰藉。 可十几年前,他为了退掉这门婚事,闹的动静不小,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心里怎么想?怎么看他? “许薏!” 他喊了一声,女孩低头观摩瓷器,轻轻应了一句,后知后觉地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我们原来认识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其实……我其实是……” 周泽言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时隔20年未见,如果不是刚刚在前院,她自报家门,他恐怕也认不出,她就是当年那个小肉团子。 她不记得他,也算正常,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一个算不上和善的哥哥,可能还不如那颗彩虹糖记忆尤深。 “我知道了!”许薏忽然说。 周泽言眉心一跳,有些讶异,“你知道?想起来了?” “对!” 许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前院那边闹的那么凶,你当时也在场。” 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重新回到胸腔,周泽言磨着后槽牙夸她,“挺聪明!” 怎么感觉有被内涵到? 许薏心里默默“啧”了一声,江遇卷着一摞纸,匆匆进门。 见两人挨的挺近,江遇愣了几秒,这才打招呼,“小薏,有客在啊?” 许薏摘下眼镜,揉了揉脸,“嗯,爷爷的故友来修复佛像,他们走了?” “走了!” 江遇走到桌前,对着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的周泽言客套,“师傅的交际圈我大概都知道,不知是师傅的哪个旧友?” 周泽言自小就讨厌跟人解释,更讨厌被人问东问西,眼前这个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语气里的敌意和戒备,更让他不爽到极点。 刚刚在外院,他看明白了,这人温润圆滑,无论年龄和阅历,都在其他人之上,就年画娃娃这段位,怕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两人无声较量了一番,周泽言抢在许薏之前开口,“都知道啊?那你猜猜呢!” 江遇没想到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笑容僵了那么一瞬,刚想开口,周泽言却忽然起身。 “你们先聊,我去抽根烟!” 江遇看着他悠闲懒散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成色极好的断指观音。 “薏薏,你答应他了?这个可是个细活,没准儿到最后吃力不讨好。” 他摊开手里的卷纸,继续说,“你看,前年暴雨,耽误了工期,赔了违约金,后面重建新窑,师傅在外面借100多万,还有这几笔订单,月底马上要交付,我手里还有其他几个老板的货在跟,薏薏,咱们现在自顾不暇......” 许薏往门外看了看,颀长的黑色身影斜靠在墙边,一条长腿支地,懒散恣意,指间猩红明明灭灭,白雾吞吐之间,锋利的喉结滚动,性感又风雅。 师兄的意思,她明白,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大概是出于,他刚刚不经意间的鼓励和信任,也或许是骨子里有着爷爷乐善好施的温良,对于远道而来的故交,她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爷爷人不在了,但她希望别人感受到,爷爷的传承和精神还在。 “师兄,我不会耽误正常工作进度,至于钱,等保险箱打开以后,账核清楚了,我来想办法!” “薏薏,师兄不是想干涉你,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这里也是我的家,有困难,我跟你一起抗,有委屈,难过,都可以和师兄说,我也有个想法,一直想和你商量。” 江遇继续说,“这些年,师傅一直带着我们主攻人物瓷雕,他老人家要求全部手作,尽善尽美,但市场份额小,到现在咱们库里还有几尊成品因为叫价高没有卖出去,看着别人家做茶具餐具转型直播,身家不知道翻了几番,咱们却还是原地踏步。” 许薏抬头看着他,等着下面的话。 “师傅固执,宁可出去借钱,都不愿改变,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撑多久呢,是时候彻底改变原来的方向。” 他边说边观察许薏的态度,“我不是要摒弃师傅的做法,以后经营正常了,咱们还可以继续捡起来,可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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