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随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注意到的黎初夏。 他很好奇,让沈斯仁赌上前途的女孩到底有什么魅力? 结果他大失所望。 当时的黎初夏像个应激的野猫,谁碰她,她就立刻伸出爪子挠人。 她敏感,爱哭,不吃饭,不说话,瘦的只剩一把犟骨头,还因为情绪病身上起满了红疹。 蒋随舟把她捡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胳膊全抓烂了。 那时,一个计划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浮现在脑海。 这个女孩,是他弄垮沈斯仁的把柄。 利用职务之便行贿、伪造现场、窝藏杀人犯....哪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 蒋随舟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发笑,因此看初夏的眼神也不自觉怜爱了。 这可是个行走的犯罪证据,只要有她在,沈斯仁的人生就永远有污点,正如他当初构陷自己一样,他也要他尝尝从云端坠入泥底的滋味。 从那天起,蒋随舟对初夏变得格外有耐心。他帮她涂药,给她喂饭,教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带她出去玩。后来他的公司需要建立出海业务,蒋随舟就走哪都带上她,东南亚,欧洲,南非全带她玩了一遍。 初夏从一开始不说话,慢慢的开始与外界产生交流。 他教她骑马、滑雪、攀岩、玩翼装跳伞....赛车只是他众多兴趣中的一个,也是初夏尝试了许多项目后最喜欢的一个。 他曾问她为什么喜欢赛车。 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喜欢肾上腺素飙升的常见理由,结果她说:“我喜欢在人性极限的时候掌控自己的感觉。” 蒋随舟当时没懂,但今天他懂了。 人性的极限,是恐惧。 在恐惧中掌控得了自己,就掌控了全世界。 医护人员赶到现场,正一脸紧张的往车里看,却见蒋随舟笑个不停。 “蒋总,您、您没事吧?” 蒋随舟摆摆手,说:“让让。” 医生大惊:“您还要比?” 蒋随舟利落的一挂挡,“比赛还没结束呢。”说完伴随着轰鸣的车声,‘唰’一下开了出去。 另一边,初夏已经甩出蒋随舟5公里,她看着前方的终点线,周围人声鼎沸的喝彩声,一切已经离她非常近了。 她轻踩油门,想再次提速,可方向盘却缓缓变重,车身也逐渐进入缓慢的滑行。 “不是吧....这时候没油?” 初夏气死了。 她看着面前的终点,那股不甘的感觉再次回来了。 为什么每次当她即将获得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总是要眼看着它流逝.... 沈斯仁是这样,豪门阔太太是这样,连个赛车冠军都这样? 初夏恶向胆边生,坐在车里把这些天的压力全部大声叫出来,“老天爷,我没让你保佑我,你有种就捅死我!” 然而上天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她的车彻底停了,连滑行都不滑了。 初夏坐在车里,看着终点线面无表情。 她恨这个世界。 突然,她感觉到车尾被怼了一下,然后车子竟然又开始滑行了。 初夏看向后视镜,一辆车头被撞扁的布加迪正推着兰博基尼的车尾,把她推往终点。 她愣了一下,然后摘下头盔,降下车窗,探出头去往后看。 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她看见蒋随舟那张蛊惑人心的脸,正看着自己笑。 若干年后,蒋随舟再次回忆起这个画面,依然觉得那是他此生最后到死都忘不了的一幕—— 女孩穿着赛车服从车窗里探出来,她的长发被风吹的飞扬起来,精致的脸上是微微惊讶的表情,可眼睛里细碎的亮光却比周围所有的聚光灯加起来都要明亮,那是她重新相信这个世界的证据。 所有人都以为黎初夏是蒋随舟养的金丝雀,连初夏都这么觉得,可只有蒋随舟自己知道,她是他手心里的小鸟,并且他不介意送她上青云。 第24章 金斧头 初夏坐在兰博基尼里,被蒋随舟推到了终点,周围的喝彩声一浪盖过一浪。 她怔了一会儿,感到一阵微妙的心悸。 但很快,她就紧闭双眼摇了摇头,对自己说:“你清醒一点,黎初夏。” 初夏从以前起就觉得,蒋随舟是神仙递来用于试探她的一把金斧头。 金斧头诶,谁不想要? 可只要说出口,金斧头就会消失。 因为属于她的自始至终都是铁斧头,她如果说谎,下场就会和寓言故事里贪心的地主一样。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态度会暧昧到让她感到混淆和困扰,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初夏当时一度真的考虑过,就做蒋随舟养的金丝雀,好像也不错。 但当她主动脱下外衫,坐在他腿上时,却看见蒋随舟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那天他把她推到沙发上,一言不发离开的背影,几乎和沈斯仁抛弃她的背影重叠。 那天,初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她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吃他的用他的,被他花钱养着养出了错觉,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可对方却连碰她一下都没兴趣.... 从那之后,初夏就只把蒋随舟当做金主老板,她在蒋随舟身边的每一天,都在筹备着离开他。她妥帖的迎合他的喜好,善解人意的满足他的要求,不肯多做一件事,多说一句话,彻底避免了‘自作多情’的情况。 她觉得蒋随舟恨她,因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悄悄来到自己的床边,注视她的睡颜,有时是一小时,有时是一整夜。 有一次她感觉到蒋随舟的手抚上了她的脖子,她觉得这个男人当时应该在想怎么杀掉自己才不会弄脏他的地毯。 毕竟他全都知道,自己才是杀了他弟弟的真凶。 初夏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对蒋随舟而言,只不过是给沈斯仁致命一击的工具而已。 之后,初夏和他相处的后半年里,蒋随舟心情愉悦的时候越来越多。 因为她已经完全摸透了他的喜好和脾气,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会让他高兴。 但与此同时,初夏的每一天,都越来越清醒。 她知道,自己杀死了蒋载兴,蒋家容不下她,所以蒋随舟只能做她一时的庇护伞。他们之间早晚会清算这笔账。 所以她逃了。 ‘笃笃——’ 车窗被敲响。 初夏回神,看见蒋随舟正弯着腰从车窗外看她。 她调整好表情看过去,降下车窗,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你刚刚可是痛失了冠军。” 蒋随舟看上去心情很好,他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玩够的话就回去吧,冠军。” 初夏对他眨眼,“我赢了比赛,按照老规矩,是不是可以问你讨个奖励?” 以前初夏和蒋随舟总是比赛,比骑马,比跳伞,一开始初夏不敢,但蒋随舟为了鼓励她,每次都用她想要的东西引诱,只要初夏做到,就会给她奖励。时间长了,他们之间就有了这个不成文的约定。 初夏一开始和他比赛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蒋随舟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我想要你把我爸爸从盛京时手里弄出来。” 男人眸光一暗,脸上没有意外的神情。 他默了几瞬,然后手撑在车顶,俯身看她,问:“你和盛京时彻底掰了?” 听见蒋随舟把‘彻底’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初夏思考了一下。 彻底吗? 她骗了盛京时,又在他求婚后逃走了,此刻那个男人应该想宰了她吧。 于是初夏点头,装可怜道:“我只有你了,蒋随舟。” 此刻,蒋随舟即便知道她是装的,也不可控的心跳微乱。 但他面上仅云淡风轻的一笑,说:“他当初把你爸捞出来,办的是保外就医,我可以把你爸接出来,但治标不治本。因为只要盛京时想,捅到蒋家人那去,你爸就会随时再进去。” 初夏闻言垂眸,“我知道,但我怕他眼下就会迁怒我爸,让他受罪。” 蒋随舟‘嘶’了一声,狐疑地盯着她,问:“你到底干什么了?” 初夏眼睫颤了几下,没回答,而是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他,问:“你不帮我,该不会是做不到吧?” 蒋随舟气笑了。 他哪次没帮她?还给他来激将法。 蒋随舟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说:“跟我空手套白狼?我可以帮你,但我提出的条件,你必须做到。” 条件就是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毕竟小鸟散养太久了,会变得不恋家的。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第二天,日光刚刚穿透云层打下来,加了一夜班的秘书就脸色凝重的大步进入龙湾别墅。 刚一进门,就被一地狼藉吓了一跳。 不知道还以为屋内遭贼了,不仅桌椅板凳全倒在地上,原本好好挂在墙上的画也都被砸了个稀巴烂,上面还有大片的红酒渍,和剪刀刮烂的痕迹。 秘书走近才认出,那是前不久他帮盛总从黎小姐那儿买回来的画。 “盛总,找到了。” 盛京时衬衣领口敞着,颓废地靠坐在沙发上。 “她在哪。”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嘶哑。 秘书顿时低头,吞咽了一下,才说:“华庭路5号....蒋书记的大公子,蒋随舟的私宅....” 许久,秘书没听见前方传来声音,他刚想大着胆子抬头看一眼,只听‘哐——’一声,面前的茶几被盛京时砸烂了! “盛总!您的手!” 与此同时,华庭路5号。 蒋随舟下楼时,看见初夏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顿时脚步变轻。 他拿了一个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睡颜,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 他的手指温柔的拨开她脸边的碎发,突然敲门声响起,初夏被惊的立刻睁眼。 “是爸爸吗?”她第一时间问道。 她知道蒋随舟的动作很快,但再快她也还是等了一夜,此时心思都在这件事上,也没注意到他怎么此刻离自己那么近。 她被蒋随舟按住肩膀,听见他说:“待会情绪别太激动。” “什么意思?” 话落,一个中年男人被保镖架着胳膊抬进来,两脚悬空不停胡乱挥舞。 他的头上套着黑色布袋,浑身充满抗拒,肢体满是慌张,不停的扭动挣扎,被左右两个保镖按住了脖子。 其中一个保镖喊了声‘别动’,只见他立刻双手抱头蹲下,大声喊着:“对不起!我错了!” “爸爸!” 初夏见状赶紧过去,蒋随舟微微叹气,然后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过去。 他给保镖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松开了蹲着的人。 初夏拉着爸爸的胳膊,想让他把手放下来,可爸爸却声嘶力竭的一直大喊着:“对不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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