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宝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梁鹤深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一是这食物难以下咽,二是他实在身心难受,但也没把那叉子放下,总之就细嚼慢咽应付着。 妹宝吃完了,擦擦嘴要走。 “又要去哪里?”梁鹤深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 妹宝低头看一眼,无奈又无情地讽刺道:“难道飞机要开到餐厅门口来接您吗?” “那也等着我一起。”梁鹤深没松手,另一只手摸到餐巾纸,随便压了压嘴,“英语、法语你哪样说得明白,人家说什么你听得懂吗?路标……” “又来了!”妹宝抬起脸,斜望天花板,长长地叹一口气。 梁鹤深立刻闭上了嘴。 妹宝挣开他的大掌,以深恶痛绝的口吻“啧”了声,评价道:“活爹,不然我干脆改口叫你爹地吧,世叔?” “……”梁鹤深更加不敢说话。 乔舟在旁边杵着,多窘迫又严肃的场合啊,可他瞧梁鹤深那被怼得大气不敢出的怂样儿,居然忍不住笑了声。 ——结果当然是受了两人齐刷刷射过来的白眼。 再度登机,梁鹤深给妹宝升了头等舱,空姐过来请人,妹宝把眼睛一闭,拒绝了。 于是又换了个空姐来,对方说英文,中途似乎又切换成了法语,叽里咕噜的妹宝听不明白,最后人家还挤出几句歪歪扭扭的中文来,并露出为难表情。 妹宝摁摁眉心,站起身,最终还是去了头等舱。 这才发现,姓梁的把头等舱包了。 离谱,他怎么不把飞机一起包了?有这个钱做点什么不行? 妹宝径直坐去离他最远的位置,梁鹤深往后看一眼,正巧对上她貌似写着“您有事吗”的冷淡眼神,于是温柔一笑,平心静气地收回了视线。 头等舱的舒适度确实比经济舱好上许多,也或许是睡眠不够,妹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梁鹤深最终还是挪去了她身边,小毛毯自然让给她,轻手轻脚往她身前围,指尖顿在她肩头,又慢慢移去那张比窗外云团还干净宁静的脸颊,喉结一滚,低淡声线从喉中溢出:“小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话落,小心翼翼把脸凑过去,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极轻的动作,偷感十足。 抬眸,对上乔舟一双错愕的眼睛,凝固长达五六秒,他眨了下眼。 梁鹤深勾起唇角,一字一字无声询问:没见过夫妻调/情? “……”乔舟无语,别开脸去,静默几分钟,又起身,挪了个眼不见心为静的座。 不知过了多久,妹宝醒来时,梁鹤深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也睡过去了,她低头看见身上的小毛毯,掀到鼻尖闻一闻,还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再深深呼吸一口,好像又成了温暖而干燥的阳光味道。 侧眸,看向身边人。 他眉心微微拧起几条细褶,像是压着很重的心事,连梦里也不得安宁,往下,那两瓣唇稍显干枯,微有些起皮,泛着病色的白,嘴唇上面,冒出密密仄仄的黑色胡茬——原来男人的胡茬长得那么快吗?不过一天一夜而已。 妹宝意识到,她好像从未见过他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 很难不心疼,鼻尖酸酸的,她一忍再忍,还是伸出手去,碰碰他的长睫毛,又去他脸颊边,把手心往他胡茬上扎。 可是刺痛感还没明确传达至神经,梁鹤深撩开眼皮,下一秒,就捉住了她匆忙收回的手,箍在掌心,重重地,往自己脸上摁。 好半晌,他无声笑了,继而叹出口气:“终于愿意理我了?” “谁要理你?”妹宝抿抿唇,怕自己心软,所以不愿意去看他的眼睛,只能看那双筋骨嶙峋的手背,“是你抓着我不放!” 那骨节动了动,青的白的,亮得晃眼睛——不妙,好像更加心软。 妹宝企图挣开他的手掌,但他不愿意,所有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别开脸,捞起身上的毛毯砸去他腿上。 梁鹤深坐直了身体,抬起另一只手,虎口钳着她的下巴,用力扳过来,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是手劲大,可也不敢真的用力,只用四五分的劲儿,就抵不住妹宝很抗拒的挣扎,于是单刀直入地说:“你室友,蟑螂还有跟踪,这三桩罪,我都可以认下,但丁映那个全球蜀绣展,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妹宝声音淡淡。 梁鹤深颤了颤眼睫:“你知道还?” “世叔。”妹宝垂眸,“放手吧,这个姿势我不舒服。” 梁鹤深一愣,赶紧松了手。 妹宝揉揉下巴,又望向他:“我们的问题不在此,你说你认下前面三桩罪,是真心的吗?还是哄我的?” “当然是真心的!”梁鹤深沉下嗓音,还皱起了眉,“我什么时候待你不真心了?” 他只答前一个问题,对后一个问题置若罔闻。 妹宝凝视他,梁鹤深碰了碰唇,举起手指对天发誓的模样:“事情已经发生,我怎么道歉都没有意义,但我向你保证未来绝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 妹宝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梁鹤深又咽了咽嗓:“这还不够吗?不然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说出来,我们再沟通好吗?” 瞧,他哪里是意识到错误的模样?明明就是哄小孩的招。妹宝低头一笑,又靠回椅背,抿着唇没有一点想要说话的意思。 梁鹤深意识到自己措辞太急躁,闭了闭眼,想辩驳什么,却毫无头绪,于是也靠回了椅背。 莫名的沉默,直到空姐来送小食,她说英语,是外国人的正常语速,蹦进妹宝耳朵里就自带加速,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牛奶、摩卡、热可可、鲜榨橙汁和矿泉水。”梁鹤深掐去“冰美式”和“冰可乐”,微微歪着脑袋,笑着给她翻译,“想喝哪种?” 妹宝抬起一边眼皮,瞄他一眼:“不要,不渴。” “那小食呢?”梁鹤深扫一眼餐盘,又要跟她汇报。 妹宝直接叫停:“也不饿。” “是吗?那好吧。”梁鹤深淡声应了,再转头用流利自然的英语和空姐对话。 最后妹宝看见他每种都来了一杯,还有鲜切水果,蛋糕,巧克力饼干……五花八门摆在桌板上。 中转站的食物实在不合胃口,妹宝看着他的桌板,咽了咽口水:“你饿了?” “倒也没有。”梁鹤深垂眸,先拧开矿泉水瓶盖,咕咚灌了一口,再拆开吸管,插进橙汁里,咕噜吸一口,最后拆了蛋糕,叉子戳中顶上嫣红的整只大草莓,放在唇边,微微一笑,“一张机票好几万呢,不吃白不吃。” “……”妹宝无语地抿了下唇。 “所以,吃吗?”他偏头,把草莓递了过来,语气温和,似哄似骗的,“行了,别和食物闹脾气,机场那寡淡的饮食,连我都不习惯,你能喜欢才怪了。” 那她也不稀罕飞机上这点小食啊!妹宝心里闷闷地想,嘴巴却张开,一口叼走了大草莓。 嚼吧嚼吧,迸溅的汁水击穿味蕾,妹宝脸都挤在了一起,这草莓就是看着漂亮,吃起来酸死了。 耳边忽而一笑。 妹宝眯着眼侧过去看,就对上梁鹤深炯亮璀璨的眼睛,里面乘着满满的温柔与宠溺,他拆开新的吸管,放进热牛奶中,递到了她嘴边。 妹宝接过牛奶,一口下咽,才说:“你没必要委曲求全做到这个地步……” 梁鹤深低下头,又去拆鲜切水果:“怎么又成了委曲求全?” “不是吗?你也不是乐意要娶我的。”妹宝嘟哝着。 梁鹤深指尖一顿,收敛了笑意,扭头看她。 妹宝又说:“像你这样的人物,想要什么女人不行?” 梁鹤深眼神一滞,下意识咬了咬后槽牙:“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等到三十岁?” “因为你正人君子,重信守诺!”这话说出口,妹宝的心也闷痛到无法呼吸的程度,“那不是爱,哪怕是在新婚夜后,你都在想着如何弥补那个错误,对,在你眼里,那就是个错误!是我的任性莽撞造成的错误!” 无可辩驳,梁鹤深微张的嘴唇僵住。 “现在就是个机会。”妹宝别过脸去,抬掌揉了揉眼皮,也顺带把泪意揉了下去,“让我们都仔细想想,这份感情到底有没有必要……” “妹宝。”梁鹤深打断她,声音低哑而沉痛,“我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话,因为你没有资格。” 妹宝愣住,眨了眨眼,飞快扭头看他,喃喃问:“我没有资格?” “对,你没有。”梁鹤深冷冷开口,指尖 压在鲜切水果的保鲜膜上,一下就抠破了,手指戳到了里面,脏了,他厌烦地闭了下眼,掀手就把整盘拂去了地面。 “啪”的一声响。 果盘砸到地面,也砸得妹宝惊了下,回过神,再看他不可理喻的模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怒又翻涌起来,立马解开安全带站起:“我是你养的宠物吗?我没有资格?我有资格走到你面前,就有资格从你面前离开!生我养我的爸妈都管不到我,你还配管我吗?” “谁都有资格,可你就是没有资格!”梁鹤深抬起头,大声吼过来,手掌狠狠砸在桌板上,险些把这固定的设施都拍掉,“为你我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一无所知!你没来就罢了,来都来了,现在想跑?你跑去天涯海角都得给我回来!” “我不配管你?”他额头爆出青筋,目眦欲裂地说,“你大可以试试看啊!” 妹宝盯着他,生气地发起抖。 两人再次崩了,问题不知道出在哪里。 乔舟走过来安抚,空姐也赶过来劝架。 头等舱和经济舱就隔着一道帘子,隔音效果几乎是没有,这动静也引起另一边的骚动。 妹宝再次远离他,梁鹤深摁摁额头,彻底沉默了下去。 飞机抵达目的地,舱门一开,妹宝提上背包,扭头就撤了。
第76章 进击的妹宝 “跟不跟啊?” 乔舟迈开一步,又退回来,回眸看向还坐在座椅上的男人,只看他腮帮动了又动,覆盖在眼睛和额头上的手背鼓起可怖的青色脉络,然后重重地搡了下额前的头发,同时,那锋利的喉结狠狠一滚,几欲是山崩地裂地咆哮。 “你说呢!我是能跑过去跟着她还是能飞过去跟着她?这他妈是在法国,在波尔多!她给人骗去卖了都不知道!” “……”乔舟屁都不敢放一个,拎上随身行李赶紧跑了。 跟了梁鹤深十年有余,乔舟这真是第一次听见他飙脏话,虽然他平时生起气来,说话也不怎么中听,表面挺平顺的词,一把薅下去能扎满手的刺,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刺,第一次,恐怕这辈子也是第一次。 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乔舟能理解,换他,他也气,但妹宝一无所知,这气不该发到她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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