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谢。”Lila垂眸,唇边勾勒一抹淡淡的笑。 妹宝说:“您,齐师兄与您一起来的?” “没呢!”Lila大方一笑,说,“今天可是元宵节,他当然是在北城和他太太一起过节。” 妹宝一愣:“……”这!这让她如何接话? 话题到这里僵住了,Lila却没打算离开,就这么松松懒懒杵着,不时抬眼,含笑环顾四周,那神情平静自然,但又莫名刻意,好似透着些警惕。 这境况,对方社不社牛妹宝不清楚,反正她挺社死的,祈祷着秦槐云能救她脱离这别扭,结果她带着小女孩还在点餐,没注意这边。 “那……” Lila抢着开口:“梁太太赶时间吗?” 赶时间还能在这里慢吞吞排队买奶茶吗?妹宝说:“不赶。” Lila笑说:“那能陪我喝杯咖啡吗?” “咖啡?”这次换妹宝盯了眼她的肚子,“……能喝吗?” Lila又笑:“我喝牛奶就好。” 妹宝犹豫一下。 “耽误您十几分钟就好,异国他乡,又是这么个节日,我就想和熟悉的人待会儿,也不做什么,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您别瞧我起了个英文名,其实我也就会说些什么hello,ok,howareyou……”她说着便笑了两声,挺清润、也挺无奈的笑音,“让您见笑了。” “哪里,我也是差不多的。”妹宝观察她的微表情、微动作,不知是她刻意表现,还是自己过于心软被三言两语打动,或者所谓的第六感作祟。 总之,里里外外都古怪,是真不对劲儿。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的老师和师兄都在酒楼里呢,我是和师姐出来跑腿买饮料的,不大方便擅自离开,抱歉。” 妹宝拿话搪塞,就算不对劲,也与她无关,绝不该多管闲事,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止Lila。 “咖啡馆就在前面,大概两百米,您跟您师姐说一声?” 话落,妹宝还没来得及再找借口拒绝,Lila径直走向秦槐云,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和小女孩打招呼:“Hello,MynameisLila,andyours?” 小女孩开朗笑说:“Hello,Lila,MynameisGemma,是宝石的意思哦。” “哇,好幸福的名字,那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哦。”Lila摸摸她的发顶,再向秦槐云伸出手,“您好,我想问您借梁太太十几分钟,异国他乡遇见是缘分,想请她喝个咖啡,就在前面两百米。” “啊?梁太太?”秦槐云蹙起眉,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妹宝,转眸询问,“认识的?” “嗯,认识的。”妹宝点了下头。 话已至此,再拒绝,就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了。 繁华商业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一个孕妇,又能做什么?
第67章 情动得无法自拔 妹宝于是跟Lila离开,往前两百米,路过了澳华历史博物馆,Lila笑着跟妹宝打趣门口那两只端坐的石狮,再往前,便是目的地咖啡馆,挨着一条小巷,从侧面上二楼,连接一条长廊,往里,别有洞天。 外面的街区,因为热闹和彩灯,让人忽略了这是一条有着百年历史的老街,里面,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像是被岁月遗忘的地带,老旧、破败。 往里的走廊因为沿路堆积的杂物,越收越窄,窗上糊了荧光色花纸,把自然光遮得影绰,人影也变得朦胧,妹宝仿佛被带着穿越时空,陷进一片晦暗未知的地带。 挺奇怪的,以这里的人流量,犄角旮旯都理应被利用起来。 她不由警惕起来,驻足原地:“不是去喝咖啡吗?” Lila没回答,她在前面引路,闻言放缓了脚步,回眸一笑,又继续慢步走,并无一丝勉强之意:“刚才那小姑娘叫Gemma,有宝石的寓意,我的英文名也有个很美的寓意,您知道是什么吗?” 妹宝有种上当受骗的愤怒和烦躁,下意识蹙眉,更不愿意给她任何回应,却不知怎地变愚蠢,像被下了蛊一样傻傻跟了上去。 “夜的美丽。”她自言自语,语气中有很浅的笑意,一种浮于表面的优雅柔情,“我可能也会在今夜的美丽里,悄无声息死去。” 妹宝脚步一顿,愣住。 与此同时,Lila也停下脚步,她侧着身子和脸庞,在零碎斑驳的光下映出一截透光的、毛绒绒的轮廓。 ——有种易碎的美,但因她腹部的隆起,以及她轻覆其上的纤白手掌,这一切,又现出一种荒唐的、可耻的倔强坚持。 妹宝冷声说:“你知道这样是错的吗?” “我原本是想求您救我一命。”Lila眨了下眼睫,嗤笑一声,“但我早该知道,你们这种在理所当然的爱意中长大的孩子,是永远无法共情我们这种蝼蚁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妹宝走过去,想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解释,却又忽生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转变,于是克制地将即将触碰上去的手收回,垂眸,低声说,“这与被不被爱无关,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道德问题,破坏别人的家庭是错,生下不被祝福的孩子也是错。” “我是什么厉害的人?我救不了你,也无法救你!” “您可以的,您是梁先生亲口承认的妻子,他肯定会把您保护得很好!有您在,不!但凡有个有人记挂有人在乎的人在,他们都不敢对我做什么!他们抢走了我的身份证件、护照,我连手机都没有了!我好不容易跑出来,我又能怎……”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妹宝听得心里闷堵,很烦,也很无奈,忍不住打断她,“是让我传信给齐先生,还是带你离开墨尔本,或者安排好你的生活,再帮你把孩子生下来?这就是你把我骗到这种地方来的理由吗?” “我……”Lila无可辩驳,只能含泪摇头,最终叹出一口气,“抱歉,是我乱了分寸。您离开吧,承诺您的咖啡,来日有命相见再还,还请梁太太替我记一下名字。” “……Lila?” “不,是中文名,苏明月。”Lila抚了抚长发,走廊里窗户紧闭,闷出汗涔涔的热,“也不做什么,就只是记一下,麻烦了。” “好,我会记得。” 苏明……月。 是命运捉弄,还是纯粹巧合,亦或她荒诞的联想…… 妹宝抿抿唇,掌心揉拳,向前迈出一步,顿住,又后退两步,最后决然转身。 “梁太太。”Lila叫住她。 两人隔着几步,却远似天堑,就连近在耳畔的声音,也似遥不可及的回音盘旋。 “苏明月也曾经……纯粹而天真地活过,我从来没有抢夺别人的爱,我只是渴望被爱,也期 盼有人可以去爱。“她语气可怜,几乎要跪地恳求的姿态,“这个孩子是意外,我没想过要母凭子贵争夺齐家的财产!” 倘若她从头到尾展现的都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姿态,这份骄傲反倒可能让妹宝尊敬她、也理解她几分。 但现在,妹宝转过身:“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人心是贪婪的,你想要安稳生活,就应该学会自己独立,你想要生孩子,就应该有抚养他长大的能力,再不济,你也应该寻找一个会与你一起孕育孩子的合格的爱人。” “哪怕是此时此刻你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你也应该去求助警察,求助孩子父亲,而不是来道德绑架我这样一个无辜的陌生人!没有人该为你孤注一掷的选择买单!” Lila生生哽住,目光在昏沉的走廊和敞亮的脸庞之间辗转、茫然,而后,一行清泪无声滚落。 恰在这时有风起,吹开了一扇贴了花纸的窗,她在纷飞凌乱的发丝中碰了碰唇:“对不起。” 很凄惨,又很卑微的形容,很难让人不心生怜悯。 “没关系,今天就当没见过,有缘再见。”但妹宝无情落下话,毫不留情地离开。 下楼,与一行人高马大的男性错身而过,对方皮肤棕黑,高眉高鼻波浪卷发,眼睛浑圆有神,大抵有些欧洲混血,长相跟华人比,不在一个次元。 妹宝没过度在意,她重新融入人声鼎沸的繁华街区,情绪稍得缓解。 是白天,但依然有绚烂的霓虹灯牌仿佛永恒地亮着,还有高挂道路两侧的红灯笼,沿街甚至有华人自发组织的民俗表演,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有人在排队买奶茶买零食,有人在礼品店挑选礼物,有人笑逐颜开在拍照,也有人…… 妹宝叹声气,硬要给她掉头回去找一个理由,那一定是她疯了,绝对不是因为那行鳄鱼的眼泪,亦或那声轻飘飘的“对不起”。 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当她回到二楼那条窄窄的走廊,全然已是另一片光景,除了破旧,还凌乱,尽头的房间里,传来刺耳的哀嚎和支离破碎声,明显是打斗仍在继续。 几个成年男子,围攻一个怀孕的女人。 抛开她的所作所为不谈,这是应该被视而不见的吗? 但妹宝没有冒险,她重新跑回一楼街区,想起临行前梁鹤深考她的奇怪问题,当即摸出手机给澳洲警方拨去电话,报案报得磕磕巴巴,但好在这几天她在工作中受到的打击不小,恶补英语有点作用。 电话挂断,妹宝环顾四周,大脑飞速运转,企图找一个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大概是她的慌乱表情引起了行人注意,一个壮硕的黑衣男人走过来,他指间还衔着一截明灭的香烟,开口,是一股醇烈烟味以及一口标准普通话:“遇见什么麻烦了吗?” “是。”妹宝抬眼,打量来人,犹豫着开口,“楼上,有人打起来了,好几个男人殴打一个女人,对方人多势众……” 男人抬头往上看一眼,漫不经心弹了下烟灰:“需要帮忙吗?” “如果可以……” “当然,华人在外,是该互帮互助的。”男人笑着说,说着就掐灭了烟头。 再抬手,打出一个响指。 是一个指令,周围走出四个男人,是和他如出一辙的高大健壮。 五人先后上楼,目光都是匆匆而随意地从妹宝身上晃过。 十来分钟后,从梯级处传来铿锵脚步声,带头的男人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迈着阔步而来,宽广的胸膛往妹宝面前一挡,所有视线都被隔绝,只有脚步凌乱响,还有缓缓漫进鼻腔的铁锈味,昭示着事情已经解决。 妹宝抬起头,正巧对上男人往下的眼,这个情景,怎么看都是别扭的,两人凝固片刻,他侧了下脸,脚步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谢谢。”妹宝说。 “应该的。”男人摸出打火机,低头遮风点烟,烟云冲乱些血腥味,他在白灰烟雾中开口,“墨城不禁赌,毒品枪支都是问题,被亡命之徒记住了脸没好处,人替你送警方,里面躺着的那个……也已经叫了急救,你等下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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