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看到背后,老爷子眉心微皱,目光有些发深。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一骂,将老爷子骂醒了,沈晞觉得她没这么厉害,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也不会这么容易被说服,但不久前,傅律白确实被叫走,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反正他们就是可以出去了。 离开那日,他们又辗转去了杭市,拜会了下他的母亲,这时,沈晞才得知他母亲已经去世的事情,虽然重逢已近一个月,但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谈论起分开的这三年,好像都有些不太敢触碰。毕竟,那是实实在在于彼此而言,空白的三年。 无论是因为那是傅律白的母亲,从此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不留余地爱他的人,还是因为她的母亲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她还记得那日披在她身上柔软又温暖的披肩,是那日有些惶恐不安下,她感受到的唯一善意。 沈晞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又忽地猛然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了某日深夜,一个未知的来自国内的电话,那时的她也并没有入睡,罕见的失眠,就在她迟疑间,电话被挂断,她也未在尝试回拨。 是一年初春,就是现在的时节。 “你打过电话来的是么?”她问着,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似乎已经不需要答案,眼泪便已经蓄满在眼眶。 傅律白没说话,只是抱住了她,似乎在弥补自己两年前需要的那个拥抱。 沈晞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又是心痛又是悔恨的紧紧回抱住了他,她竟然错过了他的电话,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 那时的她几乎带着一种逃避的心情在,她其实有猜测,那或许是他的电话,但也有可能不是。如果是,她接通后又算什么呢,那时他订婚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这样一通电话再接通,不是叫他们两个人都痛苦,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感情,一下子又全部点燃。而如果不是,给予她的,不过是一场更盛大的失落与失望。 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回拨过去,也想着,如果对方真的有急事,无论是谁,都会再拨过来的。 她一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手机,直到天光大亮,都没有再想起过。 可现在想来,傅律白那时,又是抱着怎样、扛不住的情绪将电话打来?是不是也,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可他打来了,她却没有接。 那一刻,他大概觉得,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对不起……”沈晞眼泪流的更厉害了,紧紧地抱着他,眼里全是后悔与难过。 傅律白轻拍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带着几分依恋的轻轻摩挲着,那时的他几乎腹背受敌,母亲的骤然离世似乎将他最后一丝的支撑压垮,外人看着他仍旧是无坚不摧,他也确实表现的如此,可在母亲下葬后,他回到家中,周围的喧嚣与嘈杂全都消失,他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空洞,忍不住将电话打给她,希望让她告诉自己,世界还在正常的运转,还能让他听到世界的声音。 电话没有被接听的那一瞬间,让他明白,她有了新的男友,有了新的生活,她在向前走,他为了他的打扰而感到抱歉,也为她开启一段新的生活而感到庆幸。 至少,他们之间,有一个是幸福的。 “都过去了,”他感受着怀中 的柔软与温暖,又说,“其实我很开心茜茜。” 沈晞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他,眼中还挂着泪。 傅律白轻笑了下解释,“我很开心,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醒又理智的,永远会往前走往前看,这样,永远都不会被击垮,你永远都可以拥抱整个世界,所以茜茜,我真的很开心。” 无论之后他们之间还会不会发生什么动荡与变故,哪怕之后他们平顺一生,可他仍旧比她大上七八岁,也可能走在她的前面,但她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这让他很放心,也很行为。 沈晞却哭着摇头,“不是的傅律白,我也以为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是,离开你以后我才发现,我一个人是可以好好活着,可是,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是快乐的。” 傅律白心脏有一块柔软骤然的坍塌,他抬手抹掉了她的眼泪,有点想逗逗她,调节一下现在的氛围,可开口时,自己声音也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微哽,“快乐还哭?” 沈晞只是抱着他摇头。 不是那样的。 傅律白又怎么会不懂。 两人在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傅律白告诉她,她母亲向来不喜欢傅家老宅,她觉得和旧时深宅没什么两样,也确实没什么两样,所以进去过的傅家女眷们,都会觉得自己回到了古时候,所以人人都不想回去,也就逢年亦或是有什么大活动时,才不情不愿的进去住两天,还得时刻记着规矩。 他的母亲,大概就是被这样的环境给困死的。也就只有礼佛,能换得她片刻的平静,也叫他将自己葬于这里。 她和傅律白的父亲,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推翻结束这根深蒂固又令人窒息的一切,但是没有成功,傅律白的父亲莫名暴毙,这几乎击垮了他的母亲,也让他的母亲不再敢有任何的动作,木偶一样,做着傅家的主母,她怕会找在傅律白的身上,于是将他送去了国外。 那晚傅律白和她讲了很多他父母的事情,说两个人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在圈内少见的未成怨偶的夫妻,但傅家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终不能白首。 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就开始礼佛,也为他求取了那串佛珠,妄求平安。 沈晞摸着手中那串佛珠,手腕触碰的地方都好像阵阵发烫,发出温和的暖意来。她竟然把他妈妈留给他这么有意义的东西都拿走了,让他再无怀念的媒介。 他也就这么给了她。 他们今晚留宿在了寺中,傅律白还告诉她,他们在寺中初见时,其实他的妈妈也在,当晚就住在了这一间厢房中,他妈妈时常来上香,这间厢房便专门给他妈妈留下了。 还有一件事,傅律白没有告诉她。 他母亲在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脸上带着股尘埃落地轻松温和的笑,问他说:是不是那日在寺庙见到的人就是茜茜,那时,他得到她的一把伞,回房间时,母亲便看出,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心情似乎不错,他只说,遇到了个挺有趣的人,但并未再说别的什么。 此时,也只是劝他,放下一切,去找她吧,儿子。 说完这句,母亲便带着平和的笑,像是期待已久,终于可以和他的父亲再度重逢,手在他掌心中滑落。 可他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 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可以这样握着她的手,在这里讲着这些琐碎。 大抵是多年的身体亏虚,在这里难得的平静,傅律白握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渐渐变缓变轻,直至呼吸平稳。 沈晞见着睡着的人,轻轻的又为他盖了盖被子,想摸摸他的头,抚平他这些年的辛苦,但怕吵醒他,最终还是忍住。 听了这么多,她却有些睡不着,在傅律白身旁坐了一会儿,还是披上了件衣服,沿路一路走到了礼佛的地方,夜间的寺庙里更安静了,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她看着一个个低眉的佛像,不知是否心境发生了变化,那一刻,好像她真的从这些佛像的眼中看到了慈悲,看的她眼圈发烫。 主持做完晚课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她有几分意外,沈晞回过头来,主持脸带着几分慈悲的笑单手微立轻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有几分感慨的说:“没想到今日能看到两位一起过来,当真我佛慈悲,情感动天,也不枉傅施主当时那九百九十九个等身长头——” 当日傅律白的处境也并非多好,他被牵制着无法动身,偏偏沈晞所在的地方,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地震,就连他安排在那里看着沈晞的人都断了联系,信号一切中断。他护照都被傅老爷子收了起来,不信神佛的傅先生在这一刻,第一次为神佛低头,乞求神佛的慈悲,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计较曾经的妄言。 那日杭市无比的冷,近十年来不见的大雪都被他赶上,他便也只那样一阶阶跪拜而上,无视着风雪,每一叩都格外的虔诚,其实那时,他车祸后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远没有现在这样的严重,直到九百九十九个等身长头叩拜完,他的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直觉,他跪拜在金身佛像前,第一次和佛对视,恳请他的慈悲,那一刻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佛低眉浅笑下对世人的怜悯与慈悲。 也就在这时,那边修好了少部分的通讯,有远方来电过来,告诉沈晞已经平安。 沈晞泪流满面的看着师傅,“您说什么?” 主持自知妄言,又轻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离开。 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快速的往回跑着,一口气的冲到厢房中,不受控制的去吻他,傅律白被她吻醒,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吓了一跳,抱住她问:“怎么了?” 沈晞一边摇头一边吻他,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傅律白,我好想为你死掉。” 傅律白皱眉,轻呵她,“别胡说。” 在这里,他越发的不敢乱言,觉得确实神佛可以听到。 沈晞摇着头,她没有胡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爱他了。 她伏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真真切切的温度,像是把彼此溺毙了一样的吻他,如果生命就要停在这一秒,那就停在这一秒。 佛门重点,可他们在破戒。 这次来这里,除了看妈妈以外,也是为了还愿的。 第二日傅律白和沈晞认认真真的在大雄宝殿前上香,还捐赠了一大笔香火钱,为全寺的佛像都重塑了金身。 - 傅律白在附近还有个人要见,问沈晞要不要一起,说那里有道招牌菜还不错。 沈晞懒洋洋的窝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说:“不去,我太累了,你带给我。” 这段时间她确实有些累,忙着照顾他这个病号,又忙着工作,最后还得忙着找他,傅律白没勉强她,又走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好好睡,便离开了。 听着门响着,沈晞眼睛“唰”的一下睁开,翻身下了床,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快速的出了门。 …… 傅律白约的人,说来也巧,还是沈晞帮忙搭的桥,是一位沈晞在国外时的客户,和这位认识,便这样迂回上了。 确实为他解决了个大麻烦,偏偏沈晞还在那挺装,靠在椅子上抠着手指说:“唉,一般,也就认识了点人。” 傅律白现在想起他那时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 只不过下一秒,嘴角的弧度便僵在了那里,渐渐地收了回去。 来人看上去三十多不到四十岁,戴着一个金丝框眼睛,看上去十分的风度翩翩,见到傅律白时,笑着同他打招呼,“三弟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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