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的地址距离不远,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们在一个村子停下。 通身黑色的豪车,在这个环境中格外扎眼,她们就找了一个位置下车挨门挨户去问。 终于一位老者在看到左淮的照片后,认了出来。 听她说完,晴梧早已泪流满面。 左淮是真的没有亲人了。 回到车内,云晴看着还在流泪的人,轻喊了声:“梧姐姐。” 晴梧擦干眼泪,那双哭红了的双眼望着云晴,说:“我们不告诉他好不好?” 云晴点头,“好,以后我们都是他的家人。” 一直追寻的结果在面前摊开的时候,让晴梧的情绪低落了好些天,有几次差点没在左淮面前忍住。 看着他,泪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从村子回去的那天,云晴也独自在车内坐了很久,直到陆今聿找来车库。 云晴抱住他哭了。 “你们都知道了?”陆今聿把她从车内抱了下来,看着她红着的眼睛问道。 在院中的摇椅中坐下,陆今聿把云晴横抱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指腹擦着她眼尾的泪痕。 “别哭。”陆今聿说:“就是因为担心你会这样难过,我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云晴从他脖颈间抬起头,问:“你早就知道了?” 陆今聿摇头:“也刚查到不久。” “那……左总呢?”云晴问:“他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陆今聿说。 苦苦找了这么多年,也期待了这么多年,如果知道双亲已早就离世,唯一的妹妹也在前年因病去世。 陆今聿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这些。 这些就算是他们听到后都难以接受的现实,让他那样的身体状态又怎么能承受得住。 紧贴着他的胸口,云晴的闷声道:“怎么会这样难呢?” 一个人的一生怎么能难到这样程度。 光是想想心也跟着揪着疼。 / 三月末。 撑过一个寒冬的香樟叶,在气温回暖后相继落下。 一阵风吹过,漫天飞舞。 “梧桐叶”正式开始上市,一经推出在市场上引起一阵热潮,外观设计还有宣传语,在一众烂大街套路产品中格外突出。 新品发布那天,作为领衔主创的左淮,在台上说着他设计这款产品的初衷。 提到晴梧,爱意从他的眼睛流露出来。 他说:“这应该会是我最后一次主研的产品了。” 台下的人全都噤声。 他的笑声通过面前的话筒传到场内的各处,“这一次我也真的没有网友猜测的那样伟大,国产护肤领域有我的伙伴们一直在坚守,之前我也是其中一份子,但是这一次我只想在我仅能拿得出手的领域去‘讲述’我的爱情故事,也想让更多的人听到。” 他说:“我生病了,人生还有多少时间我自己也不知道,害怕过也逃避过,但都被她找了回来,三年前我们在西雅图相遇,相识,相爱,最后又在西雅图分开。” 说着他好像陷入到了回忆中。 “在一起的六个月时间,是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幸福时光,可与此同时那样的幸福也让我害怕,所以我开始了第一次逃避。” “后来我们在国内再遇,因为胆怯我想要再一次逃避,可是…” 双手撑在面前的立桌上,弯身离话筒近了一些,让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可是在知道她默默为我做的那些事情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爱是那么的胆小。” 似是自嘲的一声轻笑,左淮看向面前正在直播的相机,充满坚定爱意的目光让这天正在看直播的人都感到震撼。 那双眼睛中的神情太复杂了,又不甘心,有不舍,也有浓浓的爱意。 “所以我想大胆一次,在剩下的时间里用尽全力地去爱她。” 站在侧边的云晴别开视线,默默擦去眼角的湿润。 左淮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含着爱情的力量。 “‘梧桐叶’献给我的爱人,晴梧。” “谢谢你爱我,一次又一次!” 说完他走到立桌前鞠了一个很长时间的躬。 场内足足安静了十多秒后,爆发出热烈掌声。 左淮在掌声中站直身子,看向站在最后一排的爱人。 当天晚上的庆功宴,左淮和晴梧提前离场,看着他们牵手离开的背影,云晴心里总觉得不安。 这份不安在这年三月最后一天,因一通电话爆发。 听着电话中晴梧说的那些话,云晴整个人都在发抖。 已经知道的陆今聿从书房中跑出来,推开门就看到她跌坐在地上。 单膝跪在她面前,陆今聿声音沙哑道:“他拒绝了杨医生的帮助。” 是的…… 在完成“梧桐叶”后,左淮再一次病发,但这一次他拒绝所有的医治,不知道他和晴梧说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看到他躺在病床上靠着那些冰冷的器械维持生命的样子,太心疼了。 这一次晴梧听了他的话。 最后的一段人生路,她想让爱人不那么痛苦。 “他想见我们。”陆今聿红着双眼看着云晴说。 抬手擦去眼泪,云晴强撑着笑意,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去送送他。” 驱车赶去晴梧说的那个位置。 一条很长很长的梧桐小道,光秃的树干还未浮现春的气息。 两棵梧桐树中间的长椅上,晴梧靠在左淮的肩头。 看到赶来的好友,晴梧起身走了过去。 她说:“你们来了?” 云晴上前握住她的手,明明在来的路上告诉自己不能哭,可在看到他们坐在那里的画面,眼睛瞬间就红了。 “梧姐姐……”云晴喊她的名字,问:“你还好吗?” 晴梧平静很多,唇角带着微微笑意,“我想让他最后的记忆中全是开心的,晴宝,你也不要哭,好不好?” 她问:“我们开开心心的陪着他,好不好?” 云晴仰头忍下哭意,再看向她的时候,笑着点头回道:“好,我们都开心点。” 晴梧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他有话想和你说。” 云晴走了过去,在长椅上坐下。 像是好友之间的谈心,左淮笑着对云晴说:“云晴,谢谢你帮我完成‘梧桐叶’。”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云晴也笑着反问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轻松的。 “要客气的。”左淮说:“以后……可以帮我多陪陪晴梧吗?” 云晴在内心哽咽,一时间很难开口说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我会的……”云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再一次点头说:“我会的。” 左淮对她说:“谢谢……谢谢你云晴!” 说完这句话,左淮看向道路对面的好友,缓了一口气,轻声道:“阿聿他很爱你。” 云晴也看向对面,爱人看过来的目光让云晴沉静了下来,她说:“我也很爱他。” “真好!”左淮仰头看着日光感叹道。 他就这样久久闭着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很快云晴察觉到他呼吸变轻了。 想要抬手拍拍他,但又怕惊到他。 云晴求救地看向对面。 晴梧和陆今聿很快跑了过来。 晴梧轻喊他的名字,左淮艰难地睁开眼睛对她笑了笑,说:“我好像有点累了。” 听到他说累了,晴梧朝长椅另一侧挪了挪了,拍了拍自己的腿对他说:“累了的话,那就躺一会,我陪着你。” 左淮点头,侧过身躺在长椅上,脸贴着晴梧的小腹。 正午的阳光洒照在各处。 暖阳温柔,风也是。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慢慢散去后,晴梧在这一刻知道自己也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强, 无论是在三年前,还是现如今的今天。 无论是刚知道他病情的时候还是他在西雅图的病房中说再见的时候,自己都不是坚强的。 哭声从那棵梧桐树下传来。 不远处的云晴哭倒在陆今聿的怀里。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安慰好友,生离死别的伤痛,作为旁观者的云晴都泣不成声,何况是失去爱人的她。 晴梧耳中还回响着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小梧桐啊,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吗?” 晴梧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的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和平常一样的。 “你说。” 人生最后这一段时间里,左淮的状态要比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好很多,看向爱人的眼眸中含着无法割舍,却又闪着细碎的光。 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暖,左淮含着笑说:“如果可以,不要记得我,好好生活。就像我们第一次分开那次一样。” 可是这又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两次分离,代表着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含义。 “我爱你左淮,很爱很爱,远比我自己包括你能感受到的那些还要爱。”晴梧的脸在他微凉的手心中蹭了一下,继续说:“左淮,你不能这样自私,爱你多久那是我的事,你不能在自己爱了我一生后,却让我忘记你,这样对我来说……太不公平。” “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左淮依旧笑着说道。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自私……”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贴着自己脸颊的手落了下去。 这一次,他甚至要晴梧不再爱他! 这个从小被抛弃在这片梧桐树下的人,在二十八岁这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在好友和爱人的陪伴下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那个带着伤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在满含爱意中离开了。 虽有不舍和不甘心,但在之前的二十八年间,那些能让他感受到快乐的人,在人生最后的时间点中,他们全都在。 其实回国的这段时间对于左淮来说是快乐的。 这样的快乐和之前那段在西雅图中不同。 那个时候他带着疗伤的目的去了西雅图,到那里的第一天遇到了晴梧。 然后被她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吸引,然后他在明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的前提,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再向着她走去,就停在朋友的位置就好。 可是最终他还是贪心了。 人一旦在感受到一点温暖后,就会变得离不开太阳。 而晴梧就是他的太阳。 在失去阳光的三年中的每一天,左淮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行走着的尸体。 身体是好的,可是那颗心因为确实阳光的温暖早已变得枯萎。 三年中的每一天,他都在用另一个借口来麻痹自己,也在努力的让自己活着。 因为在西雅图时,就算是在分手的那天,晴梧都没有说一句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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