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许多许多年前一样。 无法忍受的,万俟延往前几步,垂眸看她,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不顺路?” 听筒里的人问他:“什么顺路?顺什么路?不是,万俟总,我在聊游戏更新的事啊,什么时候说顺不顺路了?” “没跟你说。”万俟延对听筒里的那人说,又回头看向卿清也。 他的眼眸漆黑,眼角略微狭长,整个人有种裹着冰般的气质,仅仅只是看她一眼,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此时夜已深,秋风萧瑟,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照得他的脸也跟着暗沉沉的。 卿清也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他,此刻才发现,万俟延的表情真的是严肃又认真。 干嘛露出这种表情?难不成你很愿意送我吗? 卿清也表示不理解。 对面的人沉默了会儿,下一刻,又听他开口:“没事,顺路的,我先把电话打完。” 再拒绝就显得自己非常矫情了,卿清也觉得没必要,于是她答应下来:“那......行吧。”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接电话。 万俟延再次转过身子,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听了许久,才道:“房型升级和街区设计没有问题,角色服装和形象等我回头再看一眼。我希望融入一些富有特色的艺术风格,我还是坚持这个想法,投资方那边我会去解释。” 挂断电话后,万俟延瞧卿清也一眼:“可以了,走吧。”俯身就要接过她手里的画具,却被卿清也伸手挡了一下,没让他碰。 微不可察地静默了几秒后,万俟延很快地收回了手,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 本是不该在意的,但卿清也想了一下,还是出声解释道:“这个不重,我自己来就行。” 万俟延就没再管她。 二人同徐蕙兰道别,卿清也跟着万俟延上了车,把画具放在车后座,脸朝向挡风玻璃外。 徐蕙兰一直站在门前,看着车逐渐驶远,她觉得这两人可真是稀奇古怪,一个单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一个拼了命将脸朝向右方,恨不得在中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这样的两人同乘一辆车,可真有意思。 下一刻,比她想象得还要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 卿清也为避免尴尬,也怕跟万俟延没有话聊,令她陷入无法招架的尴尬境地,非常手欠地打开了她的音乐播放软件,打算听会儿歌。 谁知道万俟延开的这辆车正是他当初刚取得驾照时,他父母送的那一辆。 万俟延是个开车不怎么需要听音乐的人,但是卿清也需要。她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点儿背景音,美其名曰制造氛围感。 从前万俟延开车带卿清也兜过风,她连过他的车载蓝牙,万俟延从未阻拦。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没有将她的信息给清理干净。 于是,当她带上耳机,随机点开一首《算什么男人》,却听到周董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时,卿清也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决定将错就错,讪讪地笑了声,对万俟延说:“到我家还要一会儿呢,我们先听会儿歌吧。” 而万俟延给她的回复是,长臂一伸,关掉了音乐。 这让卿清也开始后悔坐他的车了,她应该打车的,或者让她家的司机送,不然也不至于陷入听一首歌都没资格的境地。 她气愤地断开了同这辆路虎的蓝牙连接,再次转向挡风玻璃。 车子刚好经过燕城最大的一家购物广场,巨型LED屏上正在播放一则游戏的宣传广告。 卿清也本是没所谓的,因为她对各类游戏向来都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瞥到广告里的游戏角色形象生动,有的身着汉服,看起来像是生活在中国古代;有的穿着打扮又极为前卫,好似穿越到了未来时空。 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手游,看起来还挺逼真的,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整个车厢都十分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此,卿清也手机的振动声在如此寂静的氛围里响起就显得尤为突兀。 微信提示有新朋友向她发来好友申请,卿清也随意扫了眼,不认识,点击拒绝。 没几分钟,对方再次发来申请,告知了姓名后,还称是陈诗芸阿姨介绍的。 卿清也这才想起他是谁来,想了想,点击同意。 然后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你好,听陈姨说你是搞艺术的,我也很爱艺术。我这儿正好有两张美术展的门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啊?】 当然不愿意。 有谁刚加好友就约对方见面的?就算是网恋也得有个短暂的磨合期吧。 卿清也对此甚为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还是下意识地扫了眼此刻正在专注开车的男人,眯了眯眼,对他说:“阿姨给我介绍的对象这就约我见面了呢,好迅速啊。回头你帮我谢她一声哈,没准过不了多久我跟他就成啦。” 卿清也自顾自地发表对未来的美好畅想,而万俟延对这句话的回应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 卿清也暗暗吸了一口气,她觉得万俟延是真的很没礼貌,竟然连句调侃或是嘲讽的话都不愿同她说。 明摆着说这事与他无关,他听都懒得听。 无关痛痒。 没有礼貌。 不过也的确,他俩从未深度交谈过情感方面的话题,即使在关系最好的那几年,也从来都没有谈到过。 毕竟,卿清也再天真,再冲动,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万俟延面前跟他聊自己喜欢他这件事。 至于她是怎么起的念头,卿清也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虽说万俟延的长相的确是她喜欢的类型,无论过去多少年,但卿清也坚定地认为自己喜欢他,肯定不是只喜欢他这层皮囊,她并不是一个会犯花痴的人。 她想,最初的那几年,她对他的感情铁定是单纯的友情,最多还有一层极为浅薄的依赖。想要适应新环境、新学校、新班级,想要了解万俟延,了解他平时是怎么跟别人相处的,仅此而已。 后来是怎么发生变化的呢?卿清也觉得或许一两句话也交代不明白。 大概是同万俟延相处的时间久了,他的方方面面都融入了自己的生活,而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因此对万俟延产生了占有欲,生怕别人抢走他。就像是你得到一份珍贵的礼物,这世上绝无仅有,你肯定会对它产生偏执的占有欲,绝不忍心让给别人。 卿清也本来也以为自己只要看着这份礼物就好了,远远地看着就行,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是每当周围的女生试图靠近万俟延,举止稍稍亲密一些,她就会下意识地警铃大作,并由此产生很多不好的想法。 她试过很多方法避免自己产生这种危机感,譬如假装不在意,不在乎万俟延,可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便变得越发没有意义。 因而,卿清也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她非常不厚道地跑到了陈诗芸面前,装模做样地向她透露了这个消息,希望陈姨能够敲打敲打他。 万俟延大概是真的很无语,不明白卿清也是怎么想的,怎么能把他和所有女生都联系到一起。 卿清也当然是露出善意的微笑:“我这也是为你好嘛。” 是不是为他好,万俟延并不清楚,但他为了避免他母亲再次找他谈心,多次向其保证:“我高考结束前绝不会谈恋爱。” 卿清也一颗躁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但后来她还是害怕别人抢走她的玩具,而这种想法在高考结束后变得愈发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冲撞、撕扯、警告。 她想,与其被别人抢走,倒不如自己先破坏掉它。在暴力破坏这事上卿清也一直坚持着没心没肺的理念。 车子驶入悦璟小区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车刚停下,万俟延又接到了工作电话,他的手机屏幕上也不断跳出新消息。卿清也一边感叹着万俟延真是个大忙人,一边耐心等待。 终于等到万俟延打完电话,他先走下车,从后座提起卿清也的那堆画具。卿清也想要伸手接过,手还没碰到画具,又想起什么,象征性地问万俟延:“要不要上楼喝口水?” 毕竟他大老远地送自己回家,还是在业务如此繁忙的情况之下,做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卿清也如此自我说服。 原以为万俟延会果断拒绝,他看起来就不怎么乐意搭理自己的样子。卿清也做好了独自上楼的打算,没想到他当即表示同意。 卿清也愣了愣,反应了三秒后,立刻领人上楼。 她的家非常宽敞,阳台和客厅相通,采光很好。装修风格也极有艺术家的气质,墙上挂满了有名的无名的画家的油画,从抽象到写实,各类画派参差不齐,也或许是她自己的。背景墙色彩斑斓,房间的角落放置着各类雕塑作品及装置艺术品,整个空间色彩缤纷,却不会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只是看起来,她生活和工作的空间好像密不可分。 客厅正中央贴墙靠着一个很大的玻璃展示柜,柜子里陈列着卿清也历年来获奖的作品及奖章。 万俟延盯着展示柜瞧,有几个作品他看着十分眼熟,是以前卿清也在受访时出现在杂志刊页的,杂志上还有许多她的工作日常。 卿清也本是没在意的,见万俟延始终盯着某一列作品瞧,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心猛地一跳。 有一段时间她发觉自己会经常想起他,是那种明明克制着思念,却还是会控制不住他的身影在脑内翻滚的念头的想念。 她大学时修的是油画和雕塑两个学位,白天去上课,晚上画画、雕塑、睡觉,业余时间跟国内有名的手艺人学习泥塑,几乎24小时都被挤占得明明白白。但是偶有空闲,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然后开始捏他。 那是她在每年万俟延生日时做的,那时候他们早就不再往来,所以做得不多,大概只有6个。卿清也做这些完全不用打草稿,好像某个人的形象早已深刻于脑海,但她做起来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很多精力。 柜子里的每一个万俟延都耗时数月,最后又无例外地被她搓扁揉圆,极尽蹂躏,做成了五花八门的歪瓜裂枣,以泄情绪。 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小人儿是他们分开第一年时做的。 竟然已经过去六年了啊。 万俟延盯着柜子里的作品,不知在想什么,卿清也生怕被他发现,被辨出,所以在被他看出来之前,出声干扰他。 “你想喝什么?” 万俟延头也不回地说:“随便。” “我家可没有随便。” 万俟延:“......” 最后卿清也决定给他喝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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