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对情侣亲密无间,秦景曜的手插进口袋,触碰到沉甸甸的金属打火机,“知道了。” “我没事,就是……”慕晚停了几秒,她把簪子展开,顶上的灰尘和碎末已经磨没了。 “我得把东西还了。” “什么东西?” 院子里来了人挑灯,蜡光透过灯笼的红纱,绿色的松石和红色的玛瑙在金色里相映生辉。 这样好的成色,如果是李明朗的妈妈一定会锁在柜子里,什么人也不能拿出来见上一见。 他不是鉴宝专家,分辨不出这根金簪距今有多少年历史,但是李明朗知道这样的物件唯有秦景曜能拿出来。 慕晚吸了吸鼻子,冷风灌进喉咙里,屋檐下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举着蜡烛的人,脚步匆匆,还未点完密密排布的一圈灯笼。 “怎么办?他走了。” 慕晚的眼神飘忽,不知所措,寻找不到人,簪子在她手里发着烫。 有价无市的金簪令人感到惶恐,李明朗安慰女朋友,“不要紧,你把它收好,我去还给他。” 慕晚点点头,宴会快到收尾阶段,她借着疏落的光把簪子翻来覆去地察看,好在没有地方损伤。 缺失了一点,整个簪子的布局都会被破坏。 金簪上那一粒宝石要是掉在地上,相当于成捆地钞票砸进水里,还听不见响。 秦景曜中途离席没再回去,助理林桓敲开了休息室的门,他是接了秦先生母亲的电话来的。 “秦先生,夏小姐还在等您。” 都这么晚了,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他。 秦景曜先是沉默,接着命令道:“去要杯茶送到这。” 林桓叫人去倒杯茶,略过这无关紧要的话题,“太太说一定要您把东西给夏小姐。” “一定?”秦景曜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的笑稍纵即逝,“哪有什么一定,东西给人了。” 既然她看中了,干脆就自己给了,非要儿子来走过场。 林桓却大吃一惊一样,“秦先生,你知道这东西是太太给的,它不是一般的东西。” “我知道。” 秦景曜掀开茶碗,任由茶香拂面,驱散酒醉的头疼,给了交代,“要不回来了,让她另找件。” 林桓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草率地就这么给了别人,难不成还是在生太太的气。 “那我去给夏小姐打个电话?” 林桓向秦景曜请示,对方阖眼点了下头,果然是没打算去这一趟。 走到门外,许宏扬过来了。 “秦四在里头?” 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一件中看不中用的长裙飘着,添了点桂枝月宫的仙气。 “秦先生在,他喝了酒在休息。” 这种时候最好是不要打扰秦景曜,尤其后面还跟了个姑娘。 许宏扬摸了摸鼻子,后头那个是他兄弟的女朋友,怎么也不能把人关在外面。 慕晚求着要见秦景曜,许宏扬不好拒绝,可秦四指定会和人摆脸子。 “你真要进去?” 饭局结束,正是该回去的时候,慕晚不想自讨没趣,她攥了攥手里的绢帕,递给许宏扬柔声柔气地恳请,“麻烦您帮我把东西交给秦先生,我就不进去了。” 许宏扬不知所以,他们才头一次见面,能有什么东西送。 “好,你先跟明朗回去。” 慕晚道谢走了,许宏扬感叹句她还挺客气,推门进了休息室。 一进门,迎面听到秦景曜吐出骂人的话,“滚回去。” “别介。”许宏扬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他可是极为安分地没打开看,“姓慕的妹妹让我给你东西。” 秦景曜喝茶醒酒,不耐地将眼皮掀开一半,寒凉的月色照进碗底。 “就是那个叫四哥的,李明朗的女朋友。”恐秦景曜把人忘到了脑后,许宏扬赶忙补充,“你不会真一点不记得吧?” 桌子上打结的绢帕松散开,那根金簪被完好无损地包在里面。 许宏扬甚至都没靠近了去看,直接“哎呦”两声。 他是识货的,“我说她怎么非要拉着我找你,让别人给都不行,敢情是好东西。” 秦景曜偏头,那根送人的簪子又回到他手里,外面小心地用一个手帕包着,露出的一角绣着花。 竟然碰巧,是一朵海棠花。 秦景曜想笑又笑不出来,冷不丁地说:“榆木脑袋。” 许宏扬半知半解,觉得他这个人半句好话都讲不出来,琢磨道:“是有点固执。”
第3章 一个人 李明朗叫了代驾过来开车,担心慕晚在迟院迷路,他发消息问人在哪里。 没过多久,慕晚就捧着手机出来,电子屏幕的光闪得她面容白亮,仿佛一弯洁白无瑕的月牙。 “你看,这里可以用导航。” 手机里导航的机械女声报告完“已到达目的地”,慕晚将手机屏幕熄灭,小跑出来。 喝酒玩闹的朋友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李明朗不肯动似的等着女朋友回来。 “我说我去,你非要跑这一趟。” 慕晚朝着男朋友微微地一笑,对方向来拿她没招。 果然李明朗不忍心再责备她,催着慕晚快上车暖和暖和。 代驾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慕晚在等候的时间无意间仰头,头顶有一块木制的牌匾,提了“迟院”两个字,笔法遒劲。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这个名字跟我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慕晚默念着联想到的诗句,有那么点特别的意思,这句其实取“衡”字最好,可却选了个“迟”字。 “哦,你说这个。”李明朗想了想,压低声音说:“这里明面上收归公家,房产权实际还在掌握在私人手里。可以说这地方姓秦,若不是秦四组织的饭局,我们不可能进来吃饭。” 所以,院子的名字也是秦景曜题的,也难怪如此符合他的调性。 私权和公权纠缠在一起,慕晚能隐约地意识到这是一种权力的约束,京州的背后就是这么盘根错节。 李明朗开了车门,带着慕晚上车。 车里的暖气开得热烘烘,两个人一起躺着休息,都喝了酒,脑浆都像是都摇晃成了浆糊。 李明朗的电话响了,他刚躺下,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手机就在裤子口袋里跳。 吵得有些恼人,慕晚的手摸向李明朗的裤子,顺其自然地拿出来他的手机,“妈妈”这个称呼随之跳了出来。 慕晚仿佛磕巴了一下,看到来电人,她反倒是怯了。 “谁的电话?”李明朗听到电话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到来电人后立马坐直了身体,中指做了个噤声的手,“是我妈。” “喂,妈妈。”李明朗咳嗽两声,掩盖住喝酒而沙哑的嗓音。 “明朗,”电话那头,李明朗的妈妈董萦心似乎能通过电流嗅到酒味,“你跟什么人去喝酒了,是不是还带着那个丫头?” 什么跟什么。 李明朗吃饭为什么不可以带女朋友,他揉着眼睛说:“带晚晚去吃了个饭,有她在,我没喝多少。” 闻言,慕晚的脸颊依偎着车窗玻璃,冷热交替,不是一般的难受。 她刻意地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去听电话里的内容,慕晚记起了她给出那块帕子,角落的海棠是亲手绣的。 用来包着防止簪子磕碰,她当时没想太多就直接给了出去,只怕现在已经被秦景曜扔了吧。 这帕子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不值钱的玩意,可是慕晚十分地珍惜,放在她手里时间长了,用得也习惯。 今天怎么就带了这一块,偏偏是这块。 “喝酒对身体不好,你不要到处跟人瞎胡闹。”董萦心絮絮叨叨了几句,忽然又不耐烦地要挂电话,“不说了,你早点回去。” 全程没提有关慕晚的事,即使是李明朗特意说了他现在跟女朋友一起坐车回去。 董萦心是位富太太,她坚信自己要具备使李家体面的仁慈胸怀。 不然,对着电话的那刻,她就要开始数起慕晚的不是,而且她在背后也是这样做的。 慕晚的眼珠慢慢地转回来,她的头不知为何又疼了起来,她决心到下辈子也不喝白酒了。 再温和的白酒也不会再碰,表面温和却还是一杯烈酒。 “阿姨的电话挂了?”慕晚说,眼神盯着双脚,没有玩乐之后的欢快。 “嗯,她挂了,说让我务必送你回学校。”李明朗把女朋友拉进怀里,他不想今天以不欢而散的场面结束。 慕晚大致也听出了电话里的内容,根本就没这茬,不过她善解人意,知道李明朗是想宽慰自己。 车里的空气不流通,她闷得胸口疼。 能和许宏扬做朋友,李家势必差不到哪里去,在京州也算有一定的声望。 他们这一群子弟,打小就上同一家幼儿园再到同一所国际高中,然后再分到世界各地少数留在京州。 董萦心年轻的时候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从外地嫁到京州,生活顺遂,看不上慕晚才正常。 两家是有差距,慕晚却也是家里父母宠爱的女儿,她不需要为了高嫁遭受别人的鄙夷和白眼。 李明朗送女朋友到宿舍楼下,路灯昏暗,门口也有几对小情侣黏黏糊糊地不舍得分开。 慕晚穿上外套,李明朗摸了摸她的头发,嘱咐说:“回去记得盖好被子。” 他喝得脸红,怎么也退不下去,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慕晚身边的情侣在接吻,慕晚害羞地低头,“知道了,晚安。” 她和李明朗从来没有在人前如此地亲密过,他们只在人后拥抱亲吻。 追溯到这场恋情的始端,是李明朗先喜欢上的慕晚,也是李明朗先追的慕晚。 慕晚不知情的是,李明朗要和没完没了的情敌斗智斗勇,为了第一个送花都要跑出奥运会冲刺的速度。 就像是追求张兆和的沈从文,也只能屈居“癞蛤蟆”十三号。 他的女朋友很受人欢迎,可只有慕晚本人不这么认为。 宿舍里,慕晚开门仅仅见到了舍友于子书。 她挂了和男朋友的视频电话,转而破口大骂起来,“晚晚,我男朋友就是个傻子,他根本就不理解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慕晚开了窗子,作出倾听状。 “你说都是人类,他是不是大脑缺失了语言功能区,我说我要减肥,他非说不吃晚饭容易食管反流。” “我不想听这个!”于子书声嘶力竭,她就想听男朋友夸自己瘦,减肥多此一举。 慕晚觉得马上楼下的人就会上来把她们两个打出去,她放下支起来的胳膊,安抚于子书道:“他在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晚晚,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没有这种烦恼?”于子书忽然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简直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还大,而她男朋友就是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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