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便不想了,那么激烈的一夜,她不敢再细想过程和预想后果,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秦意浓安抚孟见鲸:“多多,相信我,好吗?” 孟见鲸看着秦意浓柔软又坚定的目光,她知道秦意浓不是软弱任由人欺负的人,慢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相信你,我就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秦意浓轻笑点头,上床面朝墙壁,浑身仍觉得散架般的酸软,闭上眼睛轻声说:“明晚陪你吃火锅,我先睡了。” 秦意浓累极了,闭上眼很快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睁开眼时十一点多,缓缓坐起来,人还有点迷糊。 正好孟见鲸从外面悄步走进来,抬头看到秦意浓漂亮又迷糊的模样,笑说:“你醒了,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做家教吗,我给你把午饭打回来了。” 秦意浓:“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孟见鲸走过来,“你学长老板和他秘书在宿舍楼下等你,已经等两个小时了,你老板还坐着轮椅。” 秦意浓听得微怔。 等了两个小时? 还坐着轮椅? 孟见鲸问:“你不知道他坐轮椅?” 秦意浓安静片刻,徐徐摇头。 孟见鲸抿了抿唇,想叫自己不要多嘴,但又忍不住想问。 她刚刚已经猜测很久,徐蕈是秦意浓的老板,也是秦意浓大一时候的学长,就这么在倒春寒的冷天里等了两个小时,再加上秦意浓要辞职,一定是徐蕈做了对不起秦意浓的事,过来求原谅的。 秦意浓又说昨天晚上自己是自愿的,那么秦意浓的一夜情对象肯定不是徐蕈。 所以她猜测是徐蕈设了局,浓浓被一夜情对象给救了,浓浓的一夜情对象又把徐蕈给打瘸了,徐蕈还挺怕浓浓的一夜情对象的,所以今天冒着寒冷枯等两个小时来向浓浓道歉。 是谁打了徐蕈、还让徐蕈能主动来道歉? 并且让秦意浓这样的性子主动服软? 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晋二叔。 但晋二叔刚回国,和秦意浓应该没有交集吧? 孟见鲸思索的时候,秦意浓也在思索。 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徐蕈还好好的。 饭未吃完,徐蕈说有事要离开,留下她和客户。 之后她明白自己被设了局,向那个男人求救,被那个男人带走。 为什么一夜过去,徐蕈突然坐轮椅了? 是真的还是装的? 会是那个男人做的吗? 干想是想不明白的,好在她也不想弄得十分明白,毕竟与她无关,又不是她打瘸的。 秦意浓索性转移了话题:“饿了,多多你买的是玉米面条吗?” 孟见鲸也决定不打听浓浓的隐私了,笑说:“是呀,快下来吃!” 孟见鲸给秦意浓买的是玉米面条,是三号食堂三楼那家老字号,秦意浓经常买这家,和秦意浓高中对面那家粗粮细作的味道很像。 秦意浓不吃香菜,孟见鲸买的时候特意提醒师傅不要香菜,另外多加了秦意浓爱吃的菠菜和麻油。 秦意浓吃饭时加一勺老家邻居沈老头给她榨的特香辣椒油,吃完刚好是满足的八分饱。 吃完饭,秦意浓开门出去扔饭后垃圾,黏人包孟见鲸立即追上去,挽着秦意浓说:“我陪你去丢。” 十米远的路还黏着她。 秦意浓性子冷,但她分得清谁真心对她好,孟见鲸对她好、照顾她、担心她,她对孟见鲸便轻柔细语,她轻笑着问孟见鲸:“男朋友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孟见鲸果然听到男朋友就美滋滋的:“顾执说五一尽量回来陪我。” 午饭后,秦意浓要去给一个高三生做家教,背着帆布包抱着书本走出宿舍楼。 三月雪后风大任性,秦意浓戴防风堆堆帽,帽檐下的长发仍是被吹得飘起来,她按着发尾低头走路。 “意浓。” 徐蕈坐在轮椅上,被秘书从饱经风霜的梧桐树后推出来,摘下口罩。 他腿打了石膏,眼眶和嘴角两处伤,疑似被人拳头击打眼眶、手掌击打面部致伤,齐颈卷发被春风吹乱,眼镜下的目光却和煦。 秦意浓对徐蕈脸上的重伤感到诧异,竟然被打得这么重吗? 但她未表露出来。 “秦助理。” 向晓满站在轮椅后,深色套装,长直发高高束起,妆发配饰精致。 秦意浓缓缓停步说:“徐总,向秘书。” 徐蕈的目光在秦意浓破皮的嘴角停了两秒,唇角抿得平直。 昨天他离开饭局的时候,她唇上还没有这样,还嫣然完好,现在就有了。 很明显是被亲的。 她竟然真的和那个男人…… 僵了两秒,徐蕈递出购物袋,温声说:“意浓,我听说昨晚你手机被蒋少的人摔坏了,我……” 秦意浓听不得徐蕈带着这么重的伤发出这么温和的声音,道貌岸然的意味更浓了,淡淡打断他:“徐总,辞职通知信我刚刚已经邮件发给您和吴经理,接下来的三十天,我会做好交接工作。” 徐蕈伸手的动作顿时僵住,慢慢垂下手中袋子,神色无力,轻轻叹息:“意浓,我知道你为昨晚的事生气,我可以向你解释,我昨天真不是故意把你一个人扔在那的……总之你先别意气用事,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辞职,如果你毕不了……” 徐蕈抬眼看到从宿舍走出来的几个女生,止住这话,戴上口罩恢复镇定,从袋里拿出手机盒递过去说:“这手机你先用着,昨天是我非要带你去见客户,你手机被摔坏,是我的责任,我赔给你,等会儿你上完家教课,我再向你详细解释。” 秦意浓退步避开:“谢谢徐总的好意,但我不需要徐总的任何赔偿。有些事,我能对我自己负责。我还有事,徐总,向秘书,再见。” 不留情面,不留余地,秦意浓绕开徐蕈沿林荫路离开。 “秦意浓,”向晓满忍不住对着秦意浓的背影高声开口,“你没看到徐总坐着轮椅吗?你没看到徐总脸上的伤吗?徐总是昨晚受的伤!他不是故意把你留在饭局上的,医生不让他动,他偏要过来,就是为了向你解释!” 秦意浓看到了,听到了,但脚步未停。 事情已经发生,解释有什么用,她听了解释又有什么用,时间还能回档重来吗,不能。 起了风,斑驳树影在秦意浓的身上摇晃掠过,秦意浓挺拔的脖颈姿态越显清冷无情。 徐蕈一刹那心冷得厉害,转动轮椅追上秦意浓,绕到她面前。 秦意浓不得不止步垂眼看他,却神色未变,面上眼里都没有对他脸伤腿伤的担心和理解。 她总是这样,在失望过后能迅速平静地抽离所有感情,即便他是她学长,给过她很多关心,她仍会在失望后说转身就转身,徐蕈忽感无比难过,抬高音量问:“秦意浓,你是不是自始至终没有信任过我?所以你不相信我没有和宋总蒋少他们串通好,不相信我永远不会算计你。” 秦意浓没心情跟徐蕈扯信不信任的问题,不假思索道:“徐总,我之前促成的锂电池合作的提成,希望公司能在本月25日按时发放。” 徐蕈呼吸滞住,她没回答就是默认了! 她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他! 徐蕈神色复杂地低声说:“意浓,你没有必要辞职。” “徐总,”秦意浓抱紧怀里的书垂眼说,“我还有事,周末愉快,再见。” “秦意浓,你和沈律师学过打拳,以你的自保能力,”向晓满不满地在她身后开口,“你昨天是主动跟晋先生走的不是吗?你现在为什么要怪徐总!” 听到晋先生,徐蕈伸手挡住向晓满,语气紧张低沉:“向晓满!” 向晓满气不过,她提到“晋先生”三个字的时候也觉得紧张惧怕,但仍继续喊道:“晋先生是什么人,她以为她陪晋先生睡了一晚,她就攀上高枝了吗?她以为晋先生真能看上她吗?晋家叔侄不过都把她当作夏卿的替身!长了一张像人家夏卿的脸到处招摇,要不是夏卿前几年失踪,她以为这几年能得到那么多关注吗?!” 徐蕈:“够了!向晓满!” 春寒料峭,秦意浓的背影与寒意融为一体。 向晓满知道的道理,她能不知道? 懒得计较解释而已,也没必要计较解释。 秦意浓坐公交车最后一排晃了五十分钟,警觉地注意到徐蕈的车一直跟着她。 秦意浓冷淡地看着那辆车,看在那人的面子来道歉,又明骂她爬上那人的床,好坏都被他们做了说了。 秦意浓提前一站下了车,下车后走进龙景国际小区北门,穿过小区从小区南门走出去,顺利把跟着她的徐蕈和向晓满甩在龙景国际,最终走进北岸花园C区。 她做家教要给其上课的学生是方泽曜。 从初三一直教到高三,已经三年半。 方泽曜家的地热依然冰凉。 秦意浓穿着自带的棉拖鞋,缩了缩脚趾,左手捂着黑色高领,右手笔画圈说:“电磁场结合的大题,你这里是故意错的,还是真做错了?” 方泽曜没回答,将取暖小太阳转向秦意浓。 秦意浓没抬眼,一脚把桌下小太阳踢回去:“开学考你控分了吧?” “没有。” 秦意浓拿出她整理的一本题,圈了三道题给方泽曜:“二十分钟做完。” 方泽曜瞥了眼秦意浓破皮的嘴角,欲言又止,绷着脸说:“做不完。” 秦意浓:“做不完就出去做五十个俯卧撑。” 方泽曜做题时,秦意浓翻看方泽曜的错题集,频繁皱眉。 二十分钟后,方泽曜出去做俯卧撑,回来时不累不喘,绷着脸坐下继续听课,偶尔将目光投在秦意浓嘴角时,心烦意乱地将笔按得咔哒咔哒响。 四小时家教课结束,秦意浓冻得脚和手都木了,木着脸蹲在门口换鞋。 “秦意浓,”方泽曜双手插兜倚墙垂眼看她,“我和我妈平时不在家,所以没交取暖费。如果你在这三年多冻出病了,我负责。” 秦意浓换鞋的动作慢了两秒,直起腰说:“方泽曜,你应该叫我秦老师。” 方泽曜撇开脸:“不想叫。” 秦意浓拿起拖鞋装袋里又装包里,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戴好帽子说:“认真做我给你留的题,下周我检查。” 方泽曜望着她衣服勾勒出的漂亮的后腰线条,血液发热,喉结滚动,移开视线说:“慢走不送。” 秦意浓推门出去:“不用你送。” 门关上,方泽曜倚着墙用力喘息了好半晌。 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美的女人,她就像一朵开得最娇艳的牡丹花,但她偏偏冷着脸,只让他叫她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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