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实上是她像个哑巴一样就那么干巴巴站着,任由情绪堵在喉咙生出无数涩意,背后因为缺少安全感而交握的双手用力到指骨都泛白。 从始至终,许怀洲的视线一直放在时瑜身上。 琉璃暖灯的光落入女孩湖泊般有些湿润的双眼,她鼻尖小巧秀气,上面被风吹着落了点绯色。 他脚步迈开,两步远变成一步远,半步远,然后,站在她面前。 时瑜几乎能问到空气里淡薄的烟味和细碎的酒气,簇拥着散开,又随风拢到她身上。 她听见许怀洲唤她的名字。 那挺直的脊背终于弯折,男人低俯着眸,涩声而低哑:“时瑜。”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有什么东西在许怀洲薄垂的眸底紧绷成一条直线,连带着微哑的声线里那点被隐藏的很好的似有似无的颤。 只是才开口,又轻飘飘随风消散了。
第5章 背影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回头。…… 其实在下定决心分手之后,时瑜回了一趟伦敦。 她知道许怀洲最近跟着导师在律所实习,忙得时候连午饭也忘记吃,一个人从机场打了辆Uber回到了别墅,借口说只是回来简单拿一些东西。 等她见到许怀洲时,时瑜已经看完了两部漫长又无聊的电影。 她订的中餐被她塞进烤箱保温,连带着回来时路过超市买得几瓶酒也放进了冰箱里。 直到开门声和脚步声响起,时瑜从地毯上拍拍衣服起身。 许怀洲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细框眼镜还未摘,看样子好像是刚忙完赶回来,带着倦色的眉眼里那点冷淡疏离在看见客厅里的女孩时顷刻间退去,所有独属于她的温柔笑意一点一点从眼尾溢出来。 时瑜以前总觉得许怀洲哪哪都优秀,跟没有缺点似的,想着世界上怎么有人会完美成这样,直到后来发现她的男朋友似乎酒量不太好。 又或者他是真的太累了。 本就事务繁忙,又非要赶火车从剑桥赶回来,只为了见她一面。 时瑜洗了手回来,就看见许怀洲倚在双人沙发,眼帘轻阖,呼吸声平稳而绵长,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她脚步放得好轻,走过去,蹲下来单手拖着脸看他。 暖色调的灯光混着落地窗挤进而来的冷白月色,在两个人身周晕染下清浅的光晕。 未打理过的黑色碎发凌乱扫在眉眼,那光晕一圈一圈宛如石子落入湖泊般荡起涟漪,绕着一个点漾开,映衬得那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格外柔和,眉目柔软而安静,睫羽很长,浓密且乌黑,在鼻骨处落下一小片阴影。 只是眼底一小片晃眼的薄薄青色,在那冷白皮下格外明显。 时瑜真的很想问他,你累不累啊,许怀洲。 但是她知道,他那么努力又迫切地往前跑,只是想更好的站在她身边。 她想起妈妈拿着她的手机,脸上晃过悲哀又怜悯的笑:“小瑜,阶级是无法跨越的。” 那点久违的糟糕的无力感又毫不讲理地冒出了个头,转而又铺天盖地笼过来,时瑜被难过淹没,沉甸甸压在心头,叫她恍惚间有些喘不过气。 胃里翻江倒海,她有些想吐。 周围空气安静,月色凉凉,酒气熏陶下酿出一种粘稠的醉意,感官情绪也在此时被无限放大,忽然间,她突然听见一声低语。 时瑜抬眼,听见他低低地叹息,又似梦语般的轻声呢喃:“小鱼,我真想和你有个未来……” 那一瞬间,又或者是那一秒,这句裹挟着微醺酒意的话语在房间内散开,低哑又倦怠的嗓音温温柔柔落在她耳廓,敲在她心上,女孩怔愣着,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粉饰过后的假装顷刻间尽数崩塌,她心跳咚咚,长睫极速地颤着,眼泪却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挤出,砸在脚下那一处米色的羊绒地毯。 时瑜死死地,拼命地,捂住嘴巴,她感觉到指腹因为太用力而掐得脸颊两侧的皮肤生疼,才勉强将那些汹涌的哽咽全部堵在喉咙。 第二天,许怀洲去机场送她,分别之时,时瑜回过头抱了他一下,而后很小声的说:“我走啦。” 许怀洲撩过她耳边碎发,又轻轻掖在耳后,那修长骨感的手指指腹在那耳垂上停顿了下,低垂着眼睫温 声笑着:“好,一路顺风,宝宝。” 耀眼的太阳光衬得那张精致的面容有些模糊,连带着那温柔的笑也有些不太真切,又或者时瑜想可能自己眼眶里隐隐弥漫着的水汽过滤后得模糊。 她背着包,一直走,一步也没有回头。 直到她将自己的身影淹没在拥挤的人群,在旁人诧异的眸光中,女孩抬起手,才摸到自己满脸的泪。 她满身狼狈得捡起掉在地上的机票,她在心里小声说,时瑜,你有什么资格哭。 而如今,她又站在许怀洲面前,听着他问她:“时瑜,你过得好么。” 过得好……吗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时瑜轻轻呼了口气,再抬起眼睫时,那点恍惚早就被很好地掩盖在长睫后,眉眼弯翘,几分温柔而礼貌的笑:“我过得挺好的。” 是她一贯的,练了无数遍的,总是拿来应付所有人所有事的笑容。 许怀洲看着女孩那张漂亮的脸上挑不出任何错的笑容, 他几乎分辨不出那琥珀色眸子里的氤氲而出的光,是那扇四角窗格里反射而出的琉璃暖光,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沉默着,眸底轻晃过一片晦暗驳色,继而又像是妥协了般低声:“元宝呢。” 他轻声,视线却毫不掩饰地紧盯着那张微颤的小脸:“元宝过得好么?” 元宝,是时瑜在伦敦时养得一只白色布偶猫,亦或者是她和许怀洲住在一起后,一起养得一只布偶猫。 倘若时瑜方才还能端着,这会儿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急速颤了下,连带着为数不多的情绪都模糊了。 但她反应很快,那么多年时瑜早就学会把坏情绪藏在心底,女孩笑容未变,眸光却错开几分微微垂了下去:“元宝也很好,只是我妈妈对猫毛过敏,已经送人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时瑜说着,只觉得冷风吹得她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她手指僵硬,转身就走,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万一再做出来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亦或者是没有勇气。 时瑜觉得,和前任最好的相处方式应该是互不打扰,即使许怀洲厌恶她厌恶到看她一眼都烦的地步也没关系。 时瑜忽然很想把自己缩进角落里躲起来。 这次身后的男人没有再出声,时瑜紧绷着的思绪终于松懈,她以为许怀洲已经不会再搭理她。 大门处端正西装的礼宾员为小姐推开了门,眼看着要抬脚埋进那道半明半暗的交界线。 “你不问问我吗。” 时瑜闻声,脚步忽得顿住了,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只是她没有回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许怀洲撩了几分自嘲又厌恶的笑,他面容紧绷,长睫垂落,薄垂着眼尾压下里面昏沉的暗影,好似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的理智和隐忍温柔全部撕碎,他毫不理智地喊住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沉默着,秋风伴着夜色蔓延而过,卷起水泥地上破碎枯黄的落叶。 许久,久到时瑜几乎要以为方才出现的只是她的幻觉,许怀洲微哑着嗓音开了口。 那眸光漆黑而浓郁,一晃而过的乞求与狼狈被很好的掩藏在那细密的睫羽后,他低声:“你不问问我,这几年过得好吗。” 那道落了满光的身影与他们分开前,他送她去机场的背影恍惚重合,清凉月色在那抹娇俏漂亮的身影上投下细碎又明亮的剪影。 然而自始至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时瑜都没有再回头。
第6章 公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时瑜垂眸,看着自己又开始习惯性微抖的手。 其实动作很轻,幅度也很小,不仔细观察的话并不能发现,那是她每次在情绪最紧张亦或者无措的时候,一种身体上的潜意识的反应。 她将所有心事藏在一双清亮又弯翘的眼睫后,只是有些事是藏不住的。 骨子里的骄傲纵意使时瑜依旧挺直着脊背,她不想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在许怀洲面前展示出来。 她知道自己拧巴又敏感。 况且,从头至尾,是她对不起许怀洲,对不起元宝,甚至,连自己都要丢下了。 时瑜一直平静又无声地站着。 像寂寥的海水般难言的情绪涌了上来,冷风一样穿透她的骨骼,沉重得她好像连一点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像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假装好像回忆都成为过往一样转过身,优雅端庄,又礼貌,然后问他,你过得好吗。 胃里翻滚出熟悉的酸涩感,一种异物卡住喉咙上下拉扯着的那种酸涩感。 直到时瑜看见大厅内的旋转楼梯口,那抹被裹在丝绸吊带裙下玉似的倩影。 宋一茉下来找她。 看见好友,宋一茉扬起语调想问她外面冷不冷,在看见女孩的表情时,到嘴边的话卡在喉咙里,脚步都顿了下。 十几年的好友,彼此心知肚明的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自然而然,也就顺着时瑜狼狈又苍白的面容看到了她身后的许怀洲。 宋一茉了然,跟没看见似的,笑着走上前挽住她的臂弯,拉着她边走边念叨:“你去哪了小鱼,你哥在楼上等你呢。” 时瑜沉得仿佛被钉在地板上的脚步终于松动了。 楼梯拐角,二人隐没在那处稍显昏暗的走廊,宋一茉故作轻松的语气才停下。 宋一茉摸到她格外冰凉的指尖,满脸担忧:“没事吧,小鱼?” 时瑜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出来,看起来又像在哭。 但是时瑜已经不想哭了,她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外祖父去世那天后,父母离婚那天后,甚至是她的元宝,那小小一团棉花似的,在她的怀里喘息着,又一点一点挣扎着呼吸弱了下去那天后,时瑜就再也,再也不想掉眼泪了。 她只是觉得有些累,疲惫感来得又急又猛,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沉默了会,头顶上的旋转彩灯在地上迸出的光影转了三个颜色,时瑜才轻声缓了口气,她开口:“宋宋,我们回去吧。” 女孩喉咙干涩,声音也是涩的,根根垂落的睫羽显得几分脆弱,像是怕好友太担心她,时瑜回握住搭在手背上的那只手,开玩笑似的笑了下:“可能最近都不太适合出门。” 她笑着:“我得去查查频繁遇见前任是不是什么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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