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轮触地沿着跑道缓缓滑行,客舱内广播声及乘客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 陈渡没回答,只是率先问她:“喜欢吗?” 明郗眼睫频闪,盯着手上这枚钻戒看,从小到大,她收到过很多关于饰品的礼物,有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以及各种大牌的手镯耳饰,但那些基本都是在生日时明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很多甚至都没佩戴过。 此刻,盯着指间这枚沉重的钻戒,她眼眶顿时温热起来,内心的澎湃似海浪般一波一波涌来,明郗重重点了点头,“喜欢。” 陈渡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枚戒指从他和明郗重逢后便开始准备了,他很确信,如果余生一定要找个人相伴一生,那这个人只会是明郗。 除夕前,陈渡终于从设计师手里拿到这枚戒指。 落地窗前,他小心翼翼的捏着它,看它在阳光下,闪着熠熠星辉。 他幻想过很多场合,或许该隆重些,再配有专门的仪式,找三两好友互相见证。 可当他坐上飞机上,看着她拉着他的手,将头抵在他右肩,阖着眼恬静入睡的时候。 他看着窗外漂浮的云,一瞬间,脑子似走马观花般闪过很多画面。 有重逢后的一幕幕,也有当初在覃梧时的那半年,记忆帧帧倒退,陈渡恍然间想起,那年夏天,蝉鸣嘶叫,气象台发出黄色高温预警,空气闷热黏重,烈日高悬,阳光透过院子里那颗葳蕤的桂花树枝桠,落下一地斑驳的碎影。 他接到陈秀珍的电话便从南哥手下那家修车厂赶回来,晚上吃饭时,听她在饭桌上谈起她那远在京市的外孙女明天就要来覃梧,之后便在这生活。 陈渡听了,心中淡嗤一声,颇为不解的想,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大小姐日子不过,要来这破不垃圾的地。 他独自腹诽,陈秀珍却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沉沉叹了口气,说林云去世了,临终前安排明郗回来这,明憬到底重新娶过妻,她不放心让明郗跟在他身边,担心小姑娘受欺负。 陈渡听了,手上动作一顿,陈秀珍便转而说起,让他明天帮忙去车站接人。 她难得开口,陈渡纵使再忙,也不会推辞。 但那天到底有事,不得以耽搁了半个时辰,等到车站时,就看见明郗被一群黑车司机纠缠,她站在那又气又急。 说不清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其他缘故,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在看见这一幕时就更加烦躁起来,他走过去,厉声开口替她解围。 听见声音,她几乎是求救般回头,那是陈渡第一次见她。 陈渡双手抄兜,盘条身正的站着,熔熔日光下,少年身形被拉的很长,挺拔的身姿覆下一层阴影恰好罩住她,藏在鸭舌帽后的双眼向下耷敛着,单薄的眼皮下印着一条浅浅的褶皱。 少女眼里还蕴着未散的恐惧,一双琥珀色瞳仁漂亮地像是淬了光,瓷白的肌肤上沁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像是被晒久了,双颊隐隐泛红。 她瞠圆了眼睛,细密的睫毛一眨不眨,一瞬间,他好似从她眼里看到了惊喜、委屈以及埋怨。 是该抱怨的,要不是他来晚了,她也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他听从陈秀珍的话,将人带回家,正要离开,又被摁下。 陈秀珍热情的拉着两人做介绍,末了,还扣上了一顶莫须有的兄妹帽子,理由便是明郗比他小,按理就应当叫他哥。 陈渡一听,当下便笑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到了陈秀珍嘴里硬生生给凑在了一块。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这姑娘真的乖乖叫了句哥。 ...... 时间在一刻蓦地静止了。 陈渡身形一凛,表情僵了僵,喉间有些发痒,他咽了咽嗓子。 风从身后吹过,院子里那颗茂密的桂花树,树梢摇曳间发出簌簌的轻响声,正值开花时节,满院芬香。 —— 决定领证的那天,是陈渡特意请人看了日子,那天天气很好,暖阳倾泻,微风徐徐。 明郗看着手里这个红本本,笑得眼睛都弯了。 真论起来,这还是两人一张合照,红底背景里,两人身穿白衬衫,面对镜头,会心一笑。 照片是提前找工作室拍好的,明郗脸上打了层薄薄的粉底,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后。 两个颜值都很高的人,照片拿到手时,就连工作人员都调侃连P图都省了。 领证的那天,明郗和陈渡罕见地发了条朋友圈,一晚上,祝福和私信就没断过。 一周后,明憬回了趟京市,特意来医院找了明郗。 那是父女俩时隔快一年,再次见面。 两人坐在医院前的咖啡店里,领证的事情明郗没有告诉过他,还是明憬自己从朋友圈看见才得知,知道明郗的结婚对象是陈渡,明憬也没再什么,他从包里翻出两本房产证递过去:“这两套房子是我三年前就已经置办好的,原本就打算给你,一套位于博悦湾,另一套则是公寓。” 说完,明憬又递来一份股权转让合同,告诉她:“房子也好,股份也罢,这些权当是爸爸给你准备的嫁妆。” 明郗顿了下,目光直白的望过去,经年累过,他鬓间也开始生了许多白发,眼角有淡淡的皱纹,当年她被明憬带着离开覃梧,随后前往伦敦,这些年,父女关系一度降至冰点,她不是没有恨过明憬,恨他对母亲的无情,也恨他对陈渡不加掩饰的偏见。 明郗坐在他对面,指尖蜷缩着,唇畔翕合,终于叫了声:“爸。” 明憬表情微愣,迟疑地应了声欸,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接着明憬才开口问道:“婚礼定好日期了吗?” “定了,明年三月十六。”明郗老实说道,两人身边都没有父母在,陈渡又不愿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婚庆公司去打理,毕竟是和明郗的婚礼,他不想只当个甩手掌柜,偏偏明郗工作又忙,细节和沟通设计方面就只能交给陈渡去做。 明憬算算日子,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他点点头,嘴里念着好。 离开前,明郗犹豫着,看着他背影最终叫住他。 明憬回过头,便听见明郗问,“晚上有空吗,我带陈渡来和您一块吃个饭。” 明憬笑了笑,回道:“当然有。” 吃饭的地点是明郗定的,一家高层餐厅,明郗牵着陈渡的手走进去。 三人坐在餐桌前,时隔八年,这是陈渡第二次见明憬,看着他,陈渡恭敬地叫了声爸。 明憬混沌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他从商快四十年,自认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但这小子给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身上有一股韧劲,这股劲让他做什么事都不会认输,他当初让陈渡离开明郗,是觉得一个小镇长大的青年,又有那样一个父母,人的基因是有延续性的,难保他不会也成为这样的人。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接触这样的人,他对陈渡有着阶级观念的抵触。 他打心眼认为陈熠跟“好人”这两个字眼沾不上边。 可时过境迁,八年足以改变很多,包括让一个处于绝地的少年涅槃重生。 他自己并不是天生的掌权人,也是少年时靠着一比资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他走过这条路,所以知道创业路上究竟有多艰辛。 而他只靠八年时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绝非常人能够坚持。 不得不说,陈渡很不容易。 今天再看,他身上的少年气完全褪去,转化而来的,是一种沉稳,内敛的气场。 一顿饭吃得也算融洽,期间,明憬偶尔会跟他聊聊行业里的事情,他从商这些年,自认有些经验和看法,这会倒也不吝其啬的同他聊聊,谈话间,陈渡也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吃了饭,明郗将手里的包递给陈渡,转身去了趟卫生间。 这会,便只剩下两人,明憬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当年的事,怪过我吗?” 陈渡扯了下嘴角,“没有。” 明憬:“是因为明郗?” 陈渡轻嗯一声,“您是她的父亲,倘若身份置换,我想,我应当能理当您当初的决定。”他自嘲地笑笑,“毕竟,我当时一无所有,还面临着赌债,我又能给她什么呢?” 他坦然的说出这段话,明憬双腿交叠坐在对面,眉梢挑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或许,他也应该为自己当年武断的偏见而感到抱歉 —— 京市的春天来得很快,道路两旁的玉兰和海棠都逐渐冒出了花骨朵。 领证后,陈渡问她想在什么季节办婚礼,她思考不过几秒,当下便决定想在春天,一个冷暖适宜的季节。 他们在酷夏初遇,初雪重逢,深秋领证,春末走完所有既定的程序。 婚礼并未邀请太多宾客,林思*甜和许迎萦作为伴娘,陆言舟和宋斯望当伴郎。 婚礼前一个月,陈渡特意将陈秀珍接来京市小住,那段时间,是陈渡最忙的时候,却是明郗最惬意的时光,她每天下班回到家,就能吃到外婆亲手做的菜,饭后,她挽着陈秀珍的手在楼下散步。 陆言舟和许迎萦也成功在一起,对此,明郗曾问过许迎萦,她是怎么答应的。 许迎萦那时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就之前跨年夜的第二天,你们不是都走了吗,整座别墅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他找我聊了聊,说打算追我,让我给个机会,我就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 明郗:“然后呢?” 那段时间,陆言舟每天破天荒的起个大早,在许迎萦还没到公司之前往她办公室放束花,半个月下来,她办公室都快成花店了。 许迎萦:“年前我不是回覃梧了吗,我没想到他也过来了。” 明郗讶然:“你是说,当时,陆言舟也在覃梧。” 许迎萦点点头,“我是上了飞机才在商务舱看见他的,之后我把他带到覃梧,给他找了个酒店住下。”说到这,许迎萦脸色慢慢变得不自然,她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低声道:“就...之后我们又睡了一次。” 明郗:“所以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其中内情,许迎萦也没有细说,她想起那天晚上,陆言舟按着她的肩膀,一遍一遍逼问她:“到底答不答应啊,我总不能每次都被你白嫖吧,虽然我是喜欢你,但这种没名没份的事做起来我也是吃亏的。” 许迎萦混身一热,不仅是被烫的,还是臊的,谁他么问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是在这种场合。 她不答应,他便存心磨她,就是不肯给个痛快。 许迎萦烦了,最后迷迷糊糊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一睁开眼便对上一张放大了五官,陆言舟侧着身子,一手撑着脑袋,贱兮兮地看着她,“女朋友,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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