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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小水待会去看外婆，把这汤带点过去。”她叮嘱他们。 小水收拾好碗筷，看见良生把自己常穿的拖鞋拿塑料纸包了，一起塞进包里。 “怎么了？你以后不来了？” 今天他又叮嘱一遍水管要做好保温，那些管道年久失修，他恐怕它们一遇冷就爆裂。他俩拿着吃的用的，一起走出春华里。这时良生才告诉她，他又要离开她们了。 “这双拖鞋我穿惯的，带着它，才有在家的感觉。” 虽然她和良生不是恋人了，但心头遭遇的重击不减当年。 “云图不好么？我们才拿到大项目。”她转念一想，“是因为我吗？你不想见到我们，才决定走的。” 良生认真回答 ：“这个因素占三成。主要原因是诺曼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留在云图做的多是执行阶段的事，而去诺曼就能做决策。我考虑再三才决定的。” 他停滞片刻，又看着她微笑：“而且，我想离开几年，才能把你忘掉。” 理智和情感，都告诉他离开云图是对的。 小水也知道这是对的。不过她对良生是近乎亲人的感情，他一走那么远，又要去几年，她怎么舍得呢。 “小水，我知道你的想法。”他抬手抚摸她的脸，温柔又纯洁，“小慧姐当我是女婿，毛毛姐当我是儿子。幸好我有两重身份，做不成女婿，我们还是亲人。” 她点头，泪水止不住滑落。 他们此行是去看外婆的。他从皮夹里取出一张照片，分手那天他俩拍的结婚照。他把它缩成半只手的大小，还塑封好了。虽然两人都没笑，但远远看依然美满。 “小水，世上总要有个人见证我们结过婚了。我看外婆最合适。一会儿我们把照片拿给她看。” 良生的入职期是新年的第三个礼拜，四朵金花抱怨太急太赶，农历新年都不让人过，真是蛮不讲理的公司。小慧盯住裁缝，做出两套衣裤，都用她压箱底的好料子。毛毛姐学新潮了，自己去银行换各种外币，她还懂零钱好用，一堆零钱装进信封，又悄悄塞给良生。她们的眼里，良生又要出去闯荡世界，她们就怕孩子吃亏。小水和珮珮帮他整理行装，两只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够了够了。”他伸手阻止，小水把她经期吃的止疼片也包好，“我要这个干嘛？” 她一定要他带上各种药，以备不时之需。珮珮手里有张清单，她俩照着清单逐条检查。各处采买，忙乱打包，日子过得真快。离别就在眼前。 良生又要离开她了。二十岁一次，三十岁一次。二十岁的她带着痴缠眷恋，盼望他早点回家。而今的她只希望他能幸福。虽然他俩没缘分，但都希望彼此幸福。 “小水，今后的人生路，我们就分开走了。你做好准备么？” 那是离别时他对她说的话。他转身走了，没回头再看她一眼。她眯着眼抬起头，那架飞机嗖地，跃到白云里，一眨眼不见了。 她的人生伴侣不再是良生。在候机楼转了两圈，找到电梯，她径直往车库走。这时有人按喇叭，他一脸不耐烦，让他多等一会儿他就不耐烦。 “哇，有必要哭成泪人儿嘛？”她的眼睛是肿的，他非但不安慰，还冷嘲热讽。 “沙齐天，我为了你，把良生都抛弃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她抱着纸巾盒，一边哭一边说，“你呢？你为我做过什么？良生一回来，你才来招惹我。之前你交过多少女朋友，朝秦暮楚的...” “诶诶诶，怎么算起这笔帐？”他马上打断，不过她正伤怀，他不跟小女子计较，“小水，他去新加坡挺好的，你不必愧疚。几年后他就是诺曼的高管，有才又有财，不愁没有锦绣良缘。” “那当然，”她吸吸鼻子，“我没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一把年纪还吊儿郎当。我还担心我自己，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以后操不完的心。” 他怡然自得：“这就对了，以后你的心就用我身上。小水，孟良生这次回来，让大家看清很多事。他不回来，我俩还是那样。所以我要感谢他。” 搞不懂他说什么。他往自己的家开，沙老已经出院回家，索菲亚也从美国回来。沙伯勋让他把小水带回家。 这间市区的公寓她来过无数次。自从沙家发生那件交通事故，老爷子搬去美国住，这间公寓就给沙齐天独占了。她每周过来两次，给吴阿姨结算菜钱和工钱，把别墅的衣物带回来，整理洗好的再拿过去。阳台的花草归她管，水电账单也归她管，客厅的沙发是她选的，后来卧室要换灯，沙齐天也让她选。以前她觉得没什么，现在懂了，为何索菲娅不喜欢她。 此刻她和沙齐天肩并肩站着，索菲娅献出一副戳破奸情的表情。 “小水，听说你把未婚夫甩了，抱上咱们小天的大腿。”她咯咯直笑，“我早说过，你是云图最有潜力的员工，爸爸还不信呢。” 小水摇摇头：“我和小天是两情相悦，不叫抱大腿。索菲娅，你的中文没学好，还要继续努力。” 沙齐天偷偷笑。索菲娅站起身，仰首挺胸：“小水，你又忘记我的提醒。想做老沙家的儿媳妇，还要过爸爸那关呢。” 你这样的都能过关，凭什么我不行。她鼓起腮帮子要回怼，这时书房的门打开。 “小水，你过来。”老头召见她，又对儿子挥手，“没叫你，你别过来。” 小水还是慌的。老头把门关上那刻，她的小手规规矩矩摆在腿上。 “良生走了？”他问她。 她就点点头。 “那你是选好了对吗？不会再变。” 她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看来没必要。于是又点点头。 老头松口气：“那就好，我受不起打击的，你不能骗我。”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个文件：“听说你又失业了，自己有什么想法。” 小水的小手激动抓住桌角：“老爷子，让我回云图吧。” 老头见状，呵呵直笑。 小水发挥口才：“让我回来吧。你瞧，这么大一个项目，可良生走了，你身体不好，公司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我年富力强，赤胆忠心，一定为公司肝脑涂地。” 这姑娘越来越会花言巧语，跟小天一样油腔滑调。 老头戴上眼镜，往文件里写上几笔数字，然后递给她看。 小水接过一瞧，是份股权赠予协议。老头准备将云图坊的部分股权送给她。 “你和索菲娅的份额一样，别说我偏心。以后她就不敢欺负你了。” 小水的小手颤颤，她本想拿到聘书已经满足，没承想接到如此一个大馅饼。 “老爷子，你确定吗？”她都不敢接。 “确定确定。”他让她收好，“我给你这个，不是让你坐享其成。以后公司的盈亏就是你的盈亏，你会心疼花的每一分钱。譬如眼前的项目，你当了老板，就算我不催，你也会兢兢业业看好这份生意的。” 小水质朴地笑：“老爷子深谋远虑。” 他暗自摇头，还喊他老爷子，这点就不及索菲娅精明。 “小水，对你而言什么最要紧？哦，从前你喜欢良生，自然良生最重要。现在换成小天，你跟小天相亲相爱。你们年轻人，认为情情爱爱最要紧。可这些是会变的。你对良生的感情不就变了？” “将来你跟小天的感情会不会变？或者变得更好，或者你们会翻脸。小水，别怪我说丧气话，这些是可能发生的。但我给你的东西就不会变，你拿着它，就是拿着一份保障。” 小水认真听讲，懵懂点头。 老狐狸摇着尾巴：“所以，咱们老沙家由谁当家作主，将来你要听谁的话，可要自己掂量清楚。” 这里沙齐天坐在客厅假装看电视。小水进去半小时了。他也有点慌，好不容易才追到她，他不想再生枝节。 惴惴不安，摁着遥控器不停换台。 索菲娅忍不住：“放心，爸爸不会搅黄的。不过教训两句，谁叫她惹出那么多事。” 他内心不稳，斜睨着人：“以后你俩就是妯娌。中文这么写的。你去学学，别老和她吵架。” 索菲娅气道：“我学过鬼迷心窍。我老早看出来，你就是给她迷了心窍。” 他正要回答，书房的门开了。他俩忙走过去。小水眼泪汪汪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给她吓到，她拿的什么东西。 索菲娅眼尖，直接跺脚抗议：“爸爸，你送她股份 ？他俩还没结婚呢。不公平！” 沙齐天顿时松懈，将小水拉进卧室，仔细观察：“你没事吧？” 她摇摇那份赠予协议，含泪说：“我们要尽快结婚，这份协议才能生效。”
第42章 闲话二则 诺曼很快重振旗鼓了。新的一年，良生调任至新加坡，对内清点资源，对外拓展市场。 他尝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虽然表面温和谦逊，实则他有暴君的潜质。中国区属亚太最重要的分部，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游说元宝留下。魔帆内部虚散，资金链快断了。他说服伍德，买下一半股份，加上与小晴的交情，魔帆就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预测云图顺利完成逐日后，会成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本土企业逐步效仿云图，价格低廉却效率偏高，那么诺曼的竞争力就逐步趋弱。这些担忧向上汇报，没有得到总部的重视。总部只希望他好好接任伍德的工作。不过以良生的能力，以他管辖之严苛，诺曼不会轻易输给任何人。 良生的事业做得那么成功，自然人人艳羡。另外他一表人才，桃花运源源不断。他有一本笔记簿，认真分析了前段感情的失败原因，列出好几项，自己逐项分析。人家约他下班后喝酒，他不去，独自坐在灯下分析案情。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结论，没把女朋友放在身边是最大的失误。 所以陪伴女朋友，是恋爱成功的关键因素。他又分析了。一天的时间，除去十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剩下六小时就该陪女朋友。不对不对，他喜欢独处的。那么就一半一半吧，给女朋友三个小时。好像也太久了，跟一女的共处三小时，不是浪费时间嘛。 当时他认识一位挺温柔的姑娘，他在犹豫要不要更进一步。他告诉小晴自己的顾虑，小晴连忙阻止他去告白。 “不行不行，人家还有半年就调走，照你的分析，恐怕又是一场空。” 对呀，到头来又是一场空。良生泄气了。他的情路怎么那么坎坷。 小晴忍着笑：“良生，你把这事看得太严肃。放松点，谈个恋爱，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大家开心最重要。你应该找熟人谈，熟人不介意你的脾气，明白你的喜恶，有时间就飞过来陪你聊天。” 她朝他抛媚眼，他到底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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