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笑了下,“所以,往后我就只能靠自己了,我也十五了,是个大人了。就是这次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李奶奶真是心疼这个可怜的,被迫懂事儿的孩子,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说:“有李奶奶在呢,李奶奶给你想办法,肯定让你把入学名额拿回来!” 曲灵猛地点头,满眼信赖地看着李奶奶。 李奶奶抚摸着她的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年纪小,不合适跟我这个老婆子似的倚老卖老,撒泼耍赖。你呀,得倚小卖小,你一个小姑娘,刚成了孤儿,你得让人知道你的可怜,委屈,得让人觉得,谁欺负你就是天打雷劈、丧良心!” 曲灵似懂非懂的。 这会儿,绝大多数人家的炊烟都散了,不时有人们在道路上往来,遛弯儿消食,李奶奶只得压低着声音,很影响她情绪的发泄,时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也很影响她的思路,便提议说:“咱们进屋,好好合计合计。” 李奶奶家里人口不少,两人说话也不是很方便,曲灵便提议:“去我家吧。” 李奶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拿了鞋垫子和线轴便跟着她往曲家去。 夜晚的东北小城,气温比白天骤降十来度,气温十分凉爽,一老一小坐在曲家院子中的小板凳上,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曲灵才将不停打着哈欠的李奶奶送回了家。 返回来的曲灵洗漱刷牙,直到上床,满脑子都是李奶奶刚刚说的话,她反复砸摸、领悟、理解,直到自觉将李奶奶传授给她的精髓、原则搞清楚,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搞完个人卫生,热了昨天晚上吃剩下的面糊糊,吃得饱饱的,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衬衫,一条白裤子换上,又小心带好孝牌,便锁好门离开。 天已经大亮,热度也升了起来,街上偶尔可见早起上厕所、倒痰盂的人们。 曲灵出了自家所在街口,往南行了大概二百多米,拐进了一条胡同,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在其中一家门口停住,反复确认了她没找错后,便在大门口蹲下来。 曲灵低着头,将脸埋在胳膊里,酝酿着情绪,蹲了大概五六分钟左右,周围的喧杂声音越响,不少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而她蹲着的院中也响起了人声。 不远处,一位提着水桶,准备去水井提水的大婶好奇的盯着曲灵看了一会儿,而后问着:“这小丫头,大早晨的,你蹲在这儿干嘛?” 来了!曲灵心“怦怦”,剧烈跳动着,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胳膊内侧一小块肉,使劲拧下去,疼得曲灵险些叫出来,眼泪自然而然就流了出来,她抬起头,看下那位大婶。 那大婶给吓了一大跳,白衣白裤,带着孝牌,眼泪涟涟,这是来报丧的啊?但仔细一看,她认出了曲灵,问:“你是曲副处长的闺女,叫个曲灵,是不是?”
第14章 找上门曲灵被掐的地方已经不疼了…… 曲灵被掐的地方已经不疼了,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模糊着她的视线,她没有抑制泪水,用袖子擦了一把,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些,吸着鼻子,有些含糊不清地回答:“婶,是我,我是曲铁军的闺女曲灵。” 那大婶更惊讶了,忙放下水桶,往近处走了些,问:“你在这儿干啥呢?这是李主任家,你找他啊?” 曲灵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不停地点头,说:“我,我找李主任,想,想求求他。” 她其实不想哭得这么厉害的,可是眼泪自有主张地直往上冒,根本不受控制,不过,她还能谨记着李奶奶传授的经验:要哭得干净,要让人怜爱、心疼,绝对不能哭得埋里埋汰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让人觉得恶心。 李奶奶说,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待见好看的人,哭得让人心疼,人们就更会先入为主,站到她这边的。 曲灵理解李奶奶说的应该就是古人所谓的“梨花带雨”,哭得好看,能感染人,让人产生同情心。 她从来没跟人示弱过,从小到大,跟李三梅闹各种矛盾,都没有学会服软,她也明白,那是因为有曲铁军给撑腰,她才有不认错的勇气,如今爸爸不在了,她再倔强下去,就只能是吃亏。 李奶奶有句话说得很对,不管用什么方法,能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按照曲灵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那位大婶脸上浮现出不忍、同情还有好奇的表情,又往她这边靠近了些,往李家院子里头张望了眼,问道:“你个小小的孩子能要求李主任办什么事儿?要不我帮你进去叫人出来?” 这时候,又有不少人看到这边的情景,靠了过来,曲灵粗略一数,能有六七个人了,有男有女,都是一脸的好奇,还有其他人往过张望着,陆陆续续往过走。 曲灵双臂交叉,又将自己抱得紧了些,擦了擦眼泪,有些感激地对着那位大婶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浓重哭音说:“谢谢婶子,不用了,我在这会儿等就行,李主任可能还没有起床。我本来就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我,可是我太着急了。” 就有脾气急的着急了,说:“这丫头,一大早的,到底有啥求人的事啊,你说说,让我们大家伙都听听的,看看咱们能不能帮上忙。”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是啊,是啊,你就说说呗。都是一个矿的,没准就能帮上忙,人多力量大嘛。” 曲灵咬了咬嘴唇,看了看众人,一副犹豫不决,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急得又有人开始催促。 眼看着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曲灵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是,是上高中的名额。本来是我的,李小志他……” 曲灵说到这里,低下头去,不肯再说下去了,但所表达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了。 那位大婶便追问道:“你是说,你上高中的名额被李小志给占了?” 曲灵迅速抬头,看了眼大婶,好似很惊讶那大婶居然猜到了一般,而后咬着嘴唇,又低下头去,默默哭泣。 就有个女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说昨天听李小志他妈念叨着他要上高中的事儿呢,我还寻思着那孩子成绩一般,其他方面也不出彩,咋就能上了高中呢,原来是这样啊。” 在曲灵没看见的地方,几个围观的妇女们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到耳中,“这也太缺德了,曲处长刚去十来天,就干出抢人家孩子上学名额的事儿,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曲处长活着的时候,跟李主任关系可也不错,人刚没几天?唉,丧良心啊!” 是李奶奶的声音,她来帮自己当托了,曲灵心里头安心了不少,按捺住想要抬头去看她的冲动,继续埋头,肩膀耸动着,“呜呜”地大哭出声。 哀哀悲鸣,像是个受了伤又无家可归的小兽,立时就有眼窝浅的妇女湿了眼睛。虽然没有附和着李奶奶谴责李主任,但看向李主任家的目光和表情已经带了质疑和鄙视。 那位大婶蹲下身来,拍了拍曲灵的小脑袋,声音软和了许多,说:“小丫头,有啥事,好好说,可别这么哭了,要哭坏了,你爸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样。” 曲灵抽噎声音更大,后背抖动得更厉害了,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眼睛、鼻头红肿,满脸是泪,满眼都是绝望,她哆嗦着嘴唇说:“我爸临走之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上高中,他的愿望我实现不了了,我对不起他!” “哇”地一声,哭声陡然大了起来,惊得不远处的狗狂吠连连,身边的人越聚越多,李家院子里的人终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李小志爸和李小志妈两人一脸不高兴地嘀咕着,“谁大清早的不消停,跑到别人家门前来又哭又闹的!” 两人从墙头探出脑袋往外看,刚探出头就被人发现了,高喊着:“李主任,快出来,出事了。” 出事了,出啥事了? 李主任拉着个脸推门出来,顺着哭声看过去,就看见了大哭不止的曲灵,心里头“咯噔”了一声,赶忙挂上茫然之色,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丫头,有啥事,家里去说。” 曲灵抬起头,张张嘴巴,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厉害了,一时间竟然没能发出声音来。就有别人替她开口了,说:“她是来求你的,她上高中的名额被你家小志给占去了,她想求你还给她,上高中是曲处长的遗愿,她得完成,可是不能让曲处长死不瞑目!” “哎呀,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小姑娘,打哪儿听的风言风语,都是误会,误会!”李主任忙露出一副被被冤枉了,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能冤枉我的表情,而后又大度说:“这孩子哭得厉害,先去家里头歇会儿,喝点水,咱们慢慢说,解开误会就好了。” 曲灵眼睛肿得厉害,看向李主任的目光中充满祈求,沙哑着声音说:“李主任,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小丫头,还挺厉害的,她不去分辨到底有没有被抢走名额,而是一味的哀求,那么自己所有的狡辩都没了用处。李主任咬牙切齿,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份本事,真是小瞧了她! 四周围的人们越聚越多,整个胡同还有隔壁胡同的大人、小孩都过来凑热闹,来晚了的,跟周围的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立刻有热心人从头到尾给讲解一遍。 李主任感觉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心知道这次的事情如果解决不好,自己在这片区域的名声就算是臭了,一个欺负孤儿寡母,薄情寡义的名声是跑不了了。他是干政工工作的,名声尤为重要,他必须得想办法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他咬了咬牙,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朝着曲灵伸出手去,想要拉她起来,说:“你这孩子,年纪小,没闹清楚事情就鲁莽跑来,叔叔不怪你,走,跟我进家去,歇一会儿,等你冷静些,跟叔叔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见曲灵没有配合着将手伸过来,他便弯下腰去拉曲灵的胳膊,随后,又附上另外一只胳膊,凉爽粗黑的大手,一块攥在曲灵细弱的,带着孝牌的那只手臂上。 曲灵“啊”地叫出来,大喊着“疼!” 有人忙说:“李主任,她小胳膊小腿的,你别给拽坏喽。” 李主任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是隔壁的邻居,他挤出一个笑容,解释说,“我也是怕这样哭下去对孩子的身体不好,要不,你们女同志过来帮个忙,帮着把她送到我家里去。” 其他人纷纷摇头,有个他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说,“李主任你就在这里帮着小丫头把问题解决了呗,到底是不是你家李小志抢了曲灵上高中的名额?如果是,就赶紧把名额还给人家,要不小心半夜里,曲铁军来家里找你,他可最疼这个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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