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倚在门旁,双手抱胸,眉眼中带着些许懒散,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顿开道:“这是不是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越是想要掩饰什么,越是证明其真实性。 齐画月侧过身走到早就已经架好的画架前,把背着的那个放到一旁,边嘴里嘟囔着:“总说自己没文化,一点也不像没文化的样子。” “我听得到。” 李危轻声提醒。 齐画月也不打算辩解,她拿起铅笔敲了敲画板,轻咳两声:“模特怎么还不就位?” 经过她身边时,李危故意问了句:“怎么不用费了那么大劲背过来的画板?” 齐画月很坦然,“此地无银呗。” 李危笑出了声,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是以前没有见过的笑容。 在齐画月的印象里,李危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不论是生气还是开心,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非常直接的情绪表现。 而此刻,他的脸上带着轻松散漫的笑容,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星河一般。 砰砰—— 齐画月的心跳开始加速跳动起来,在与李危视线碰撞的瞬间到达顶峰。 “模特就位了。”李危的语调轻慢,“画家怎么开始愣神了?” 齐画月严肃地纠正他:“不是愣 神,是在思考。” 李危熟练地摆出一个姿势,轻点下巴示意齐画月准备开画,随意问道:“思考什么?” 耳边并没有传来笔尖摩擦画纸的沙沙声,他疑惑地抬眼,只看到藏在画板后堪堪露出的头顶。 周围静谧了三秒。 齐画月一只手紧紧握住铅笔,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在以能够用喊来形容的音量说:“思考怎么才能得到这个三百两!” 话说出口她才觉表达的太奇怪。怎么能把李危物化呢?自己居然还直接说出了“得到”这两个字,真的—— 太不得体了。 “你——” 李危沉着脸,看不出他的心情。 “是在宣誓吗?” 这么坚定地挺直站起,声音铿锵有力且洪亮,甚至连眼神都带着莫名的忠诚。 这场面他只在念书时见过。 齐画月:“……” 徐岁年曾经说过,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的事一辈子做一次就好,但凡次数多了,注定这辈子都无法再直视对方。 这也是她对待炮友之道。 仔细想来,自己貌似总是在李危面前丢脸,按照徐岁年的理论,她或许和李危已经缘尽。 “是你说的。”齐画月羞红着脸,“让我想清楚再回答,我想清楚了。” 只让自己别急着回答,又没说时间,几分钟也算想,几个小时也算思考,还是几天。可是不论是多久,齐画月心里的答案一直都是明确的。 齐画月不知道的是,这不是对她的期限约束,而是对李危的。 他不敢相信齐画月会喜欢上自己,只会认为这是她的一时兴起,等到她冷静下来之后或许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不对。 她肯定会后悔。 年龄上比齐画月大很多不说,做事又大老粗。都说才子配佳人,他自知自己可算不上什么才子,怎么敢站在齐画月的身边。 李危全身的气力一下子卸了个干净,他知道接下来齐画月说的话有可能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也有可能不是。 但是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没有一点私心地再去耐心说服她。 “你确定吗?” 李危预防道。 “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够守住底线两次。” 齐画月的全身都红透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正在不断散发出热气,烘得她脑袋有些发晕。 之前在家里打的腹稿也都忘得一干二净,记不起来一点。 她任凭自己的直觉,脑海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李危,在遇到你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只是千万人之中最为普通,或许连普通都算不上。” “可是现在的齐画月慢慢在变成一个优秀的人。”齐画月稳住气息,继续说,“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不断地承认并且赞赏我的每一个优点。” 李危想说你本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只是以前的你不明白而已。 “所以我想说的是,就算你再怎么回避,我都能够感受到你的付出,和……” 齐画月顿住,在大脑中飞速地寻找恰当的词。 “和你对我的情感。” “其实我也有想过,会不会是我自作多情,毕竟我以前经常会错意。”一到解释的时候,她的语速就会变得飞快,说的话也开始不过脑,“比如高中时同桌问我借橡皮我却以为他是要抄我的答案,大学时学弟加我微信以为是在搭讪,其实只是问我要入社申请书之类的……” 可同桌的确是想要趁着借橡皮的时机偷瞄她的英语完形填空的答案,而那个学弟也只是想以要申请书为由头拥有她的联系方式。 可是在齐画月的眼里,这是她自作多情的表现。 再比如,她以为赵络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李危扬了扬眉,他还想听小画家说更多。 咚咚—— 敲门声响起,吴子睿悄悄探进来一个头,贼眉鼠眼地要看不看他们似的,“我点了烧烤,还有啤酒,但是一不小心点多了,就来问问你们吃不?” 砰—— 吴子睿摸了摸鼻头,要不是自己敏捷躲得快,差点就要预约整容医院手术了。看着自己手里无人在意的烧烤和消失的啤酒,他转身慢慢走下楼。 点开手机散漫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一切正常,两个人的衣着整洁,没有奇怪的声音,真的只是在画画练习。” 徐岁年还是不放心,叮嘱吴子睿:“十五分钟后阿月要是还没回来的话,你再帮我去探查一下敌情。” 齐画月单手把瓶盖打开,顾不上忽然涌出的泡沫,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急的打了个嗝。 知道她酒量不好,李危这次并没有阻拦。 “所以、所以——” 齐画月所以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下半句。 结巴了半天,看不下去的李危终于开口打断:“我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喜欢上一个人再对她好,这是追求人的态度。可这并不是李危的目的,他喜欢齐画月,却并不是为了追求她才做这些事。 齐画月却会错了意。 以为李危再一次地拒绝了自己。 在酒精与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之下,齐画月在李危面前也非常华丽地再一次丢脸了。 连个预备的哨声都没有,她的眼泪没有经过同意就直愣愣地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啪嗒—— 静谧的空间中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李危肉眼可见地慌了神,几乎是眼泪掉落的瞬间,他跑到齐画月身前,无措地举起手在空中乱晃。 他又着急地转过身拿起纸巾,递到齐画月手里。 可她却只是紧紧攥在手心,任凭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中越聚越多。 “岁年跟我说、说过。” 李危不知该先听完她说话还是先让她止住哭泣。 “女生只要先告白,这段感情就注定会以分手结束。可是、可是——” “她、她怎么不告诉我,我、我会被连着拒绝两次啊……” 齐画月哭的太忘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大吸一口气却被口水呛到,一时之间她又咳嗽又喘不过气。 李危随手拿起自己的水杯,顾不上别的,带着哄:“先喝点水。” 身体反应很诚实,齐画月想都没想对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她喝完还不忘继续哭诉:“是不是因为我在三百两面前丢过太多次脸了?” 李危既心疼又难忍着心底的好笑。 怎么会有人连哭都能哭的这么可爱。 他也从李危变成了三百两先生。 怎么办啊。 这让他怎么能拒绝。
第82章 亲着亲着就睡着了 人生是一汪海洋,有的人的海面是蓝色的,有的是黑色的,也有橙色、粉色,齐画月一直说不准自己的大海是什么颜色。 有时是暖橙,有时是蔚蓝。 全看那天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她蜷缩在自己的小船上,时常抚摸饱经风霜的桅杆远眺海平面的另一处,可不论她往东还是朝南,都是一个样。 齐画月从不惧怕海上的风浪,她一直坚定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陆地。 在海里漂久了,就会对陆地产生渴望。可一旦有机会踏上土地,她却再次踌躇,生怕自己踏上的是已有主人的领地。 她就这么寻寻觅觅许久,不断犹豫踌躇,错过一片又一片繁华大陆。 可是有一天,齐画月依旧保持蜷曲的姿势挤在小小的船上,她注意到身后似乎总是有一片阴影在跟随自己。 不管她漂到何处, 身上再无孤身一人的寂寞。 原来,齐画月的陆地一直都在身后,根本不要她自己去寻找。 只是每次当她停下时,身后的岛屿也跟着停在原地。她往回靠近,却发现之间的距离总是保持的很克制。 当徐岁年提到李危把自己位置摆的太低时,齐画月就清楚该怎么做。 她的理智与酒精争斗许久,终于重新夺回大脑的思考权,齐画月深吸一口气,止住了哭泣,转为断断续续的哽咽。 “你要是再拒绝我,我马上就离开,以后再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也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居关系。” 李危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我会很不开心。”齐画月没了平日里的扭捏,说的极其认真,“我会难过得要死,又要变成以前那个没有自信的、总是怀疑自己的齐画月。” 李危不能接受。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无奈,“我没有资格让你不准不开心,可是我不能允许自己成为你不开心的罪魁祸首。” “而且——” 李危顿住,他也需要下定决心才能说出后半句。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擅自就认定我拒绝了你两次?” 我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在一起。 “只是因为单纯喜欢你才想对你好。” 李危自己明白,他能够拒绝齐画月一次已经属于意外,他断不可能再拒绝一次。尤其是这个人还哭的这么可怜。 齐画月落泪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 别提刚才那瞬间自己的心有多疼。 齐画月抬眼,此刻的她正坐在李危特意为她准备的椅子上,脚跟落不了地,而李危站在自己面前弓着身,一只手拿着水杯,另一手里还攥着纸巾。 脸上则是少有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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