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姐算什么?别老觉得自己天生丽质。”晓帆不客气地说,“人过三十,再不保养,过几天就有人管你叫大妈!” 吴静无奈地笑了。晓帆永远如此。你要是受了罪,她是真愿意帮忙,可说出来的话,也真戳心。 正说着话,菜上来了。一份烤大虾芦笋配意面,一份焗三文鱼饭,饭后甜点是奶油蛋糕。晓帆说,有鱼有面有蛋糕,都是生日好口彩。 吴静心里一阵感动。这都是她爱吃的,也都价格不菲。她想起小时,晓帆家境不好,为了省钱买一双运动鞋,每天都不吃早餐。她就带面包给晓帆。那时的她,成绩好,家境好,面貌清秀,无忧无虑。而那时的晓帆,瘦瘦的,总穿着不合身的旧衣,一双眼睛桀骜不驯。其实晓帆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但是老师看了她那双眼睛就不舒服,觉得这女孩子不服管。 曾有老师说:“江晓帆,就你这个性格,走到社会上肯定会吃亏!” 而吴静是三好学生,班长,是老师心目中最听话,最温顺的小淑女。 十几年过去了,老师们全都看走了眼。如今的江晓帆潇洒利落,吴静却灰头土脸。 吴静愧疚地说:“晓帆,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对的。我还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真的对不起……” 那是几个月以前。一位旧友从法国回来,约她们吃饭。人家虽有孩子,但是事业女性,吴静却全程只问法国的幼儿园如何教育孩子,法国人给孩子吃什么。晓帆几次试图说点别的,都被吴静把话题拉回了妈妈经。 吃完饭晓帆忍不住劝吴静:“你儿子不是也上幼儿园了吗?赶紧出去找个工作,总在家里待着,该跟社会脱节了。” 吴静不悦,反驳说:“跟社会脱节?我倒想呢。你不知道现在孩子要面对多少事,有多少新知识要学,新政策要了解!当妈可比上班挑战多了。上班谁不会啊?我又不是没上过班。” 其实当时吴静心里明白晓帆并无恶意,但那股邪火,不知怎的就是控制不住。直到这些天,沦落在小旅馆里,才知道当时的激烈反应,是因为,晓帆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晓帆愣了愣,说:“嗨。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早忘了。我还不知道你?真跟你计较,早就被你气死了。赶紧吃吧。对了,到底什么工作?” 吴静据实以告:“头衔是高级助理。其实就是当保姆,给她带孩子。” 晓帆略感意外,问:“那待遇怎么样?” “待遇很好。包吃包住,有休息日,工资也不低。”吴静自嘲,“所以我居然还挺动心呢。” 晓帆有点想问具体工资数目,但又怕吴静多心。既然吴静说工资满意,那大概是不错的,就没细问。她说:“现在高知女性做保姆的很多,还有外国回来的高材生做这个呢。” “可总觉得这种伺候人的工作,挺难接受的。还是你们这种专业人士好,社会地位高。” 晓帆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就没做过保姆吗?” 吴静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做过保姆?” 晓帆说:“我读研的时候,导师爹妈家保姆跑了,我们几个同学轮流去伺候老头老太太,直到新保姆来为止。” “啊?怎么你都没说过?” “还有呢。我第一个工作时,烧包买了个二手车。然后就成了老板的专车司机,早上六点接他去机场,还不给我油钱。” “就是上个月,我他妈还帮一个大客户的儿子改作文。” 吴静目瞪口呆:“不做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人强迫你。只不过你的命根捏在人家手里而已。”晓帆说,“谁挣钱都得当孙子伺候人。不用有那么大的心理包袱。”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答应?” “怎么你没答应?” “我说考虑考虑。不过,这也是对的吧?别显得那么上赶着?” 晓帆摇头:“求职就该热情点。你装高冷,人家会觉得你干不长。” 正说着,吴静的电话响了,是一个年轻的女声:“是吴静女士吗?我是新美这边的人事,老板让我通知您,您被录取了,请问您明天可以过来上班吗?” 吴静一怔,晓帆已经在一边隐约听见,点头示意她同意。 吴静就说:“可以。” 那边又问:“我们老板问,您愿不愿意今晚就住过去?这样可以熟悉一下环境。如果愿意,司机下午会和您联系,去接您,就不用您明早挤高峰过来了。” 吴静心想,这倒是好。又想着晓帆刚教导她,求职者要热情点,就痛快地说:“没问题!我都可以!” 挂断电话,把情况一说,晓帆说:“这老板,倒是会占便宜。这半天估计不会给你工钱。你应该先问她那算不算今天入职。” 吴静说:“不是你刚才叫我积极点吗?怎么我又做错了?” “求职的时候要热情,算钱的时候要强硬,不能一个公式套全部的题啊!” “怎么这么复杂。”吴静笑道,“反正定下来了踏实。而且,我那个酒店下午六点之前退房,可以只算半天。” 晓帆点头:“是个好的开始!放下心里负担,好好干!” 其实,本来陈文迪也没想这么早给吴静打电话。做老板的若太上赶着,员工容易坐地起价。但关大竺走后,她把新产品看了看,发现设计风格变了。再一问,之前合作多年的设计公司也换了。她把杨进叫来,盘问几句,才知道公司网站马上也要大改组,很多当年她创建的部门,都被裁掉了。 最可怕的是,这些变动,赵洪建都从来没跟她提过。 她心想:不能再拖了,必须赶紧把孩子的问题解决,然后全部心思都要放回老公身上。赵洪建这样的男人,不严防死守,肯定是不行。有孩子以后,她不可避免地多花了一些时间在孩子身上,果然就出了问题。 陪老公的任务绝对不能让别人代劳,好在教育孩子的任务还是可以用钱来解决。 她又把小蓉叫进来,问:“那网红拍完了吗?” 小蓉回答:“没注意,我去问问?” “也不用了。她的名字挺有趣。” “现在流行这种女汉子人设,故意起这种网名。真名不一定叫什么呢。” “她影响力很大吗?” “小网红。不过上升势头挺猛的,她是整容博主。跟粉丝分享自己整容经历火的。” “整容博主。”陈文迪松了一口气——赵洪建最讨厌女人整容,“难怪看她的双眼皮有点不自然。” “开眼角,欧式大双眼皮,鼻综合,还有她那下巴,全套都做了。根本就是换头。”小蓉撇嘴,“我们都猜,她的胸,恐怕也注过水。” “勇气可嘉。”陈文迪笑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对自己挺狠的。” “可不是,跟您这种天然美女没法比。” “她代言费多少?公司在她身上花的钱多吗?” 小蓉压低声音:“最近几次她出国,都是咱们公司给定的机票酒店。” “出国?” “她经常去日本韩国拍片呢。”小蓉乖巧地说,“一会儿我把她的行程单发给您。以后她有什么动静,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陈文迪赞许地点点头,幸亏还有小蓉这个心腹。 她把吴静的资料递给小蓉:“给这个人打电话,通知她被录取了。问她能不能下午就过来。” 几个小时之后,陈文迪带着司机大刘,去接吴静。吴静怕被看出自己住在小旅馆,还特意报了个附近小区的假地址,在别人小区门口等。 黑色奔驰开过来,大刘招呼吴静坐在副驾,而陈文迪独自坐在后面。吴静要跟陈文迪说话,就必须回过头。而陈文迪是巍然不动的。一辆车里不过两排座位,阶级感就这么划分出来了。 吴静被晓帆鼓励后,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对待新工作。她主动回过头搭讪:“陈总,幼儿园几点放学啊?” 陈文迪充耳不闻,只顾看手机,大刘说:“五点。” 陈文迪这才反应过来,仍然是不抬头地:“对,五点。” 吴静又问:“那门口好停车吗?有停车位吗?” 这次陈文迪倒是回答了:“不好停。没事儿。大刘在车里等我们。” 可面无表情,仿佛她也刚打了肉毒杆菌。 吴静有点讪讪的。自己以前的生活经验,在这里显得有些没见识。是啊,人家不用自己考虑停车的问题。人家有司机。 面试时那个热情的陈文迪不见了。仿佛告白成功以后,恋人就懒得再热情追求,态度转为冷漠懈怠。难道,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其实她想多了。陈文迪心不在焉,是因为全副心思都在关大竺身上,正在搜索人家的各种信息。 第五章 名牌包与名牌保姆 陈文迪在网上搜着关大竺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各种照片。身为网红,关大竺有海量的各种造型照片,都是青春少女风。白体恤配迷你格子裙的学院风,深蓝色水手服的校园风,小碎花泡泡袖的甜美夏日风,也有黑唇膏黑靴子的哥特风。 陈文迪一直自诩有品位着装优雅。可看了关大竺这些造型混乱的照片,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有些乏味。 而引起陈文迪关注的一个信息是:关大竺在网红选美活动上获得第三名,而新美正是那个活动的赞助商之一。 这也是一个她不知道的新情况。 她一条条地搜索着,表情严肃。吴静不知道“主人”是何用意,也只好一言不发。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幼儿园门口。这个幼儿园隶属于一间有名的贵族学校,收费不输国外的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据说进来极难,孩子都要经历严格的面试。 吴静好奇地看着,只见门口早就豪车云集。等待的家长多半是手持昂贵手袋的阔太,但也夹杂着保姆和老人,冲淡了高档气息。 陈文迪招呼吴静与她一起下车,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满面春风就回到了她的脸上。 一个衣着妆容都很艳丽的女子,手挽爱马仕包,婀娜走来,对陈文迪打招呼,两人互称“Victoria妈妈”“Elizabeth妈妈”。吴静暗想:有钱人起名字果然霸气,一个是维多利亚,一个是伊丽莎白,都和英国女王同名,堪称王太后见面。 伊丽莎白之母身边站着个精致利落的女人,一身职业装,手里拎着个路易斯威登的通勤包。这里几乎每个女人手里都有一个大牌包。吴静这样背着个单肩帆布包的人,就好像扛着大刀长矛出现在二战的战场。 职业装女子见了陈文迪,一脸堆笑:“赵太来了。” 陈文迪对那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伊丽莎白之母的眼光在吴静身上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停留在了陈文迪的手袋上:“咦,这个颜色?你是怎么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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