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从天南海北赶来的游客没有辜负这份善意。 从早上开园开始,古庙的人流量就没有断过,到了中午,更是人挤人,将庙里庙外都围得水泄不通。 游客多是好事,带来的收入增长都是实打实,但人一多就难免出问题,尤其是这会儿是中午,好多游客都饥肠辘辘,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却什么都没看到,再加上,昨天天气预报显示临川今天有雨、气温较低,所以大部分人都穿得挺厚,谁知道天气预报这么不准,中午竟然出了大太阳,晒得人心里更为焦灼。 本来众人就处在爆发的边缘,再加上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退票”,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不满声开始响起。 一筹莫展之际,有位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忽然想到:“那边不是还有座古塔么,要不让一部分人到那边去,分散一下人流。”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问题就是,如果能去,早就让人去了。 之所以没开放,就是因为这座古塔不具备开放的条件。 果然,他到的时候,古塔外面围着封锁线,里面有一群人正在考察,其中一大部分都是Z大建筑学院的学生。 得知工作人员来意后,站在人群中央的贺轻舟率先开了口:“现在的古塔承受不了这么多的人流量,如果必须开放,我建议是,只开放一楼,并限定人流。” 工作人员:“但这样做肯定会引起游客不满。” 贺轻舟:“游客的不满能安抚,但对古建造成的损失,永久不可逆。” 这背后,其实是个悖论。 如果没有这番热度,可能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座古塔,那地方自然也不会投入资金和人力,等后来,蓦然回首时,或许古塔已经自然衰败,徒留惋惜。 可现在,热度来袭,关注和游客也随之而来,但问题是,它来得太快了,这座古塔,显然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贸然开门进来,风险太大。 僵持不下之际,文旅负责人发话:“听贺老师的。” 自己的意见没有被采纳,因此,出来时,这位工作人员看着不远处拥挤的人群,忍不住抱怨:“他擅长的不是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吗?又不是古建修复,隔行如隔山,不知道请他过来干什么。” 旁边的同事听了,说:“他可是沈从新的得意门生,沈从新可是业界泰斗,并且近几年重心就是在古建修复方面,享誉国际的修复项目都是他牵头做的。” “拉倒吧,他不就是怕担责吗?”怕担风险就拒绝行动,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他见得多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为了惩罚他的出言不逊,总之一阵不小的风穿堂而过。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小心!” 这动静大的,引得两人纷纷回头,然后便看到,古塔内临时搭起的加固杆,直直撞向残破欲坠的佛龛。 只不过,在即将撞倒之际,一个身影力挽于将倾。 桑晚榆是在午饭时间接到了周涵的电话。 昨天天气预报今日有雨,结果大中午的竟然出了太阳,她看着这暖洋洋的天,心情极好,笑着应手机那端的人:“喂,涵涵。” 可事实证明,天气预报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信度,仅仅一阵风的功夫,一朵乌云便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太阳,原本灿烂的天,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随着骤变的天气消失,原本握着的手机,也从她手中径直滑落。 - 一个籍籍无名的县城,乘着流量时代的东风,数次登顶社交媒体热搜。临川县也没辜负这份厚爱,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并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包括但不限于,高速口都有特产相送、景区食物不加价、县政府开放停车等,除此之外,很多本地人还当起了专职司机,免费接送乘客。为了不给当地交通带来负担,再加上担心单位这两天用车较多,桑晚榆特意把车留在了单位,以备不时之需。结果,单位的不时之需是备上了,她的不时之需却没办法满足了。 其实别的方法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公交人多,打车要等,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真的等不及,那种未知的恐惧已经钻进了骨子里。 于是,推开门就往医院跑。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气温更是随之骤降,她却像感觉不到冷似的,只顾着往前冲。 路上,右脚不留心撞到路沿,她也不知道疼。 终于,跑到医院,问了护士位置后,她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然后,隔着半磨砂的玻璃门,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身影。 她顾不得喘口气,推开门,扬声大喊:“贺轻舟!” 却不曾想,转过身的人,却是沈清浊。 看到她因焦急而泛红的脸颊,沈清浊赶紧解释说:“他正在楼上做清创,皮外伤,不严重,别担心。” 听到这儿,桑晚榆终于松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半蹲在地上,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等她的呼吸渐渐稳定,沈清浊才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斟酌着问了句:“是他吗?” 桑晚榆听了,先是不解抬眸:“嗯?” 反应过来后,又微微低头:“嗯。” 一个字,两个音调,沈清浊却全都明了。 “他结过婚?”沈清浊问。 “嗯。”她盯着地面,目光有些失焦。 “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更何况,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怎么?没想过跟他更进一步?” 闻言,她愣神片刻,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说:“没有。” 这一刻,沈清浊有很多话想说,他想用一些宽慰和道理,清除她心中的阻隔和藩篱,让她通往幸福的路,走得更顺一些。 但转念一想,如果那个男人连她心间的这道屏障都无法突破,那他也不配站在她身边。 所以,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护士长就是在他沉默的时候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叫了声:“沈书记。” 沈清浊:“刚才的伤者呢?” 护士长:“贺先生刚走,说是有紧急工作,被助理接走的。” 桑晚榆这会儿也顾不上礼节,扬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他身体没事吧?” “就左肩有些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过两天换一次药就行。” “别的地方没受伤吧?” “没有,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若说刚才沈清浊的那番话是让她悬着的心逐渐回落,那现在护士长的这番话,无疑是让她的心回到了一个最为踏实的落点。 于是,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但身体紧绷太久猛的一松是会出事的,更何况,她本就在生理期,刚才的那一路,她不仅是剧烈运动,奔跑过程中,冷风细雨更是直直往身体里灌。 瞬间,她感觉肚子一阵绞痛,几乎撑不住,就要瘫倒在地。 还好沈清浊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大喊:“医生!” - 沈从新年轻时也是个大刀阔斧的创新者,作品推陈出新,出其不意,但近几年,尤其是宣布退休后,他便将工作重心放在了古建修复和文化遗产保护上,今年从年初开始,他就一直在忙中轴线申遗的相关工作,这次是看在贺轻舟的面子,特地衬着假期从京溪赶来,想着为临川县的发展出谋划策。 贺轻舟亲自去接的机,返程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恩师大老远过来,贺轻舟自然将顶层的套房让了出来,自己去了低一层的房间。 酒店的倒数第二层已经被节目组包了下来,所以,这一层算是他们的临时办公室,除了睡觉时间,大部分的时间,房间门都敞开着,打眼一看,就能看到他们工作的机器。 贺轻舟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这是他要求的,他这人喜静。 从电梯出来,他穿过走廊往里走,结果,走到中途,就听到有道声音从敞着门的房间里传了出来:“这不是桑晚榆吗?不是说她不能出镜吗?你们怎么还拍上了?” 旁边的摄影师听了说:“不是我们拍上的,是她硬闯进来的。” 听到她的名字,贺轻舟下意识顿住脚步,本能地想要一探究竟。 走廊右侧的房间里,后期正根据上面的要求,一幕幕地删除桑晚榆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些画面,坐在他旁边的摄影师,看到忍不住感叹:“桑晚榆这身体素质我真佩服,速度快得我们摄影师都差点追不上,真特种兵。” 贺轻舟跃过两个人的肩头,一眼便在熙攘的人群里,看到了她在路上疯狂奔跑的身影。 正想着她跑什么跑,结果,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呢,便听到那两个人齐齐发出一声:“卧槽!” 贺轻舟听到,也跟着心里一紧。 一抬眸,便看到画面里的人,被路沿磕了一下,差点绊倒。 他眉头一蹙,眼神忽然变得厚重。 - 好在,两个人都是虚惊一场。 桑晚榆喝下止痛药和热水后,虽然不适感没有彻底消解,但终究还是好了很多。 回到家,她还学着贺轻舟的配方给自己熬了碗热汤,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就是那点东西,不多也不少,但就是没有他煮的好喝。 她正摸着碗沿发愣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说不清为何,但桑晚榆莫名就觉得心间漾出一派暖意,她按下接通键,声音很乖很轻:“喂。” 那边沉寂片刻,才开口:“还疼吗?” 她不解:“嗯?” 他压抑着情绪,尽量平静地陈述事实:“听说你摔倒了。” 一句话,让她戒掉的委屈感呼之欲出。 她却咬着嘴巴,握着拳头,逞强地说:“不疼了。” 贺轻舟没再多问,说:“那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嗯,你也是。” 挂完电话,桑晚榆感觉,夜色一下子就静了。 夜色太安静,心思就失序,于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决定下去找周涵聊聊天。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贺轻舟手里提着水果、牛奶等满满两大兜东西,正在上楼梯。 并且这阵势,感觉像是来看她的。 这不能怪她自作多情,毕竟二楼现在就住着她一个人。 看他不说话,就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看,桑晚榆主动开口:“你是来看我的吗?我刚都说了,我身体没什么事。” 贺轻舟抬脚迈上阶梯,朝她走近:“你的话,在我这已经没什么信用了。” 他这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跟她旧账新翻,责备她是那个失约的人。 明明他也没遵守约定,但桑晚榆心想:我心胸宽广,不和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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