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很多,却从来不会邀功。 所以,那次久别重逢,知道他“离婚”后,桑晚榆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句:既然命运让我们再次相遇,那这次,就换我先行一步。 ——换我朝你走,换我填满你灵魂缺口。 想到这儿,桑晚榆看着他,嘴唇一抿,一字一句、又郑重其事地回应了他刚才的玩笑话:“我爱你。” 贺轻舟原本还扬着的嘴角,在听到这三个字后,一点一点地收敛了起来。 不是不惊喜,而是这份惊喜太庞然,他诚惶诚恐,不敢怠慢。 此间心情,难以言表。 他曾跨越山海去寻找的女孩,不仅回到了他的身边,还跟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他澎湃的心情是安放了又安放,才最终将一个倍感珍惜的吻,落在了她额头:“不胜荣幸。” - 翌日早晨,桑晚榆找了个借口,先行去找柏佑安。 天伦律所的VIP会议室里,柏佑安一身西装,正襟危坐。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仅要做好本职工作,还要负责摆平家中公司危机,除此之外,他一有时间就往邵安初那里跑,眼睑下的淡淡清灰就是他疲惫的证明,不过,谈及正事,他瞬间打起了精神。 柏佑安:“这个案子我已经大概了解,我会尽全力去做,另外,此次的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桑晚榆一听这话,当然是要拒绝:“这不行......” 柏佑安打断她:“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有交换条件。” 桑晚榆看着他,示意他说完。 “我的交换条件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件事,怪罪安初。”柏佑安道,“她那个时候,也是为了气我。因为误会让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不是她本意。” 桑晚榆听到这个交换条件,淡淡笑了下,没回答行或不行,而是问他:“这么爱,你都舍得放手啊?” “......”柏佑安被问得一时失语,片刻后才道,“问题解决的话,我会重新把人追回来的。” 但不是现在,让她因为他陷入危机,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的月亮应该永远高悬于天边,绝不能因为他的拖累,坠落泥泞地面。 ——哪怕万分之一的风险,也不可以。 “当事人什么时候过来?”柏佑安把话题拉回正轨。 “应该马上就到了,”桑晚榆看了眼时间,离约好的十点还有一会儿,“在会议开始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门外汉的问题吗?” 柏佑安:“你问。” “为什么著作权的维权之路这么艰难,我昨天查阅了相关案例,发现不止是普通作者,很多知名作者的权益也没有得到真正公平的结果。”而这种困境,在别的行业不太可能明目张胆到这种程度。 “因为著作权的案子,往往时间战线拉得很长,对作者的经济压力也很大,并且,举证相对来说比较困难。”柏佑安解释道,“《著作权》中有一个二分法原则,即,思想与表达二分法,也就是说,《著作权》只保护思想的表达,而不保护思想本身[1]。” 桑晚榆点头道:“明白。” 毕竟,思想垄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思想垄断,那么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通的完成之路也会变得阻力重重。 换句话说,一个故事要想做到百分百原创是不可能的事情,每一种表达,都一定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由作者所处的时代和所拥有的认知构筑而成。 但正因为如此,表达的原创性,才更需要保护。 观察生活将它内化为自己笔下的故事与观看别人故事将它内化为自己笔下的故事,是两码事。 同样,标注了来源的借鉴、引用与抄袭、融梗,也是两码事。 “另外,我还想问一下,”桑晚榆问道,“您觉得此次案件的胜率大概有多少?” “我只能说,任何案件都有败诉的可能。” “调色盘硬到这种程度,依然有可能告不赢是吗?” “是的,并且,在法庭上,调色盘只能作为辅助材料,不能作为主要证据。”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传来敲门声。 抬眸一看,发现是助理带着卢怡秋和息影过来了。 当事人过来之后,柏佑安二话不说,直接切入了正题:“此次案件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证明两本小说存在实质性相似,除了提交上来的这些资料中的相似点,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今天的息影和昨天的她状态截然不同,此时的她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化愤怒压下,目光冷静,表达清晰,直直奔着解决问题去:“我想重点说明一下,《温柔风》后半段那个有关非洲数字电视落地的案例,灵感来源是我们公司与坦桑尼亚的一个合作项目,在项目完成前,对外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完成后才向全社会公开,但这里的细节除了团队参与者根本写不出来,即使写出来也不可能跟现实相符到这种程度,我已经问过团队成员,从未跟别人分享过这件事,” “另外,文中提及的对比数据与我原文中的数据也非常相似,这份数据不需要保密,但外界要想获得这份数据必须获得我们公司的授权。” “这是我要补充的。” 柏佑安的助理将要点一一记下。 说完,轮到卢怡秋:“我这里......”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桑晚榆。 不同于息影,她不觉得自己有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 看她犯难,桑晚榆在这时开了口:“这个我私下与柏律师沟通。” “好,”柏佑安读懂她的意思,接话道,“接下来,我将就调色盘中的某些要点,进行讨论。” 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过去,关于专业问题的讨论也基本结束。 柏佑安:“最后,我需要了解一下两位的诉求。” 息影:“对方作者承认抄袭事实,并永久下架作品,发布道歉博文,并且博文不能删除或不可见。” 柏佑安问:“经济赔偿呢?” 息影:“承担我们这边的诉讼成本就可以,我希望柏律师得到应有的回报,至于我个人,不需要额外赔偿。” “恕我直言,为什么不要赔偿?凭什么不要?在这种事情上,不需要大度,”柏佑安很坚持,“毕竟,这个世界,经济权就是话语权。” 他专业过硬,用绝对理性为当事人摆正正义天平。 虽然黎明未至,但他这番话对已经在黑暗里行走了太久的息影和卢怡秋,已经是难得的曙光。 以至于,一直沉默的卢怡秋在此刻也忍不住感叹了句:“看来那句话说得很对,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会议结束后,助理带着两人先行离开,柏佑安和桑晚榆在他们之后走。 “你怎么看待那个小朋友刚才说的那句老生常谈的话?”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柏佑安随口问道。 其实倒也不算随口,因为他刚才很明显地看到桑晚榆在听到这句话时,目光顿了顿。 果然,桑晚榆给了他一个不太一样的答案: “我觉得,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这句话只有放在整个人类永恒的时间刻度尺上才适用。” “于蒙冤的个体来说,迟到的正义就意味着缺席。”
第61章 最力所能及的字母。 她身上的灵气与才华, 缺席了她本可以尽情创作的一段时光。 她原本轻盈丰沛的灵魂,缺席了她最为美好的一段岁月。 那段权益无法得到保护还要承受网暴的黑暗,均源于那份迟到的正义。 好在, 现在终于有机会得以修正。 和柏佑安道过别, 桑晚榆从天伦律所出来,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 虽然昨晚贺轻舟说要和她一起去临川,但现在正值春节期间, 票很紧张, 所有票均已售罄。 看到今天早上还一直显示没票, 桑晚榆便说:“要不我自己过去吧,反正明天就回来了, 你就别折腾了。” 贺轻舟:“好, 那你注意安全。” 三个小时后,桑晚榆从高铁站出来,直接前往目的地。 知道沈清浊要因公离开, 临川的领导班子准备给他办一个盛大的欢送会,感谢他这几年为临川付出的一切,但沈清浊这个人一向低调得很, 拒绝任何形式主义,最终决定几个人在一起吃个饭就算完事,吃饭的地点就定在日月湾。 到达目的地后, 桑晚榆从车上走了下来, 由于时间紧迫,她便打算一路小跑着进去,结果, 脚步还没迈开,忽然之间, 一个熟悉的身影拽住了她的目光。 她停下脚步,目光将那道优雅身影是打量了又打量,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的时候,那个身影忽然转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下再也没有犹豫的必要。 桑晚榆笑着走了上去,温柔地叫了声:“书禾姐。” 被叫到的女人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羊绒大衣,长发用簪子挽着,气质清婉。 看到桑晚榆,岳书禾先是震惊,随后才温柔一笑:“晚榆,好久不见。” 桑晚榆:“好久不见,书禾姐,你今天过来是......” 岳书禾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目的自然不必多说,不然,那也太巧了。 可没想到,岳书禾说出口的答案和桑晚榆猜测得正好相反:“哦,我正好办事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我先走了。” 说完,便利落转身,不给桑晚榆任何追问的机会。 “对了,晚榆,”可没走两步,她还是担忧折返,“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桑晚榆:“你说。” 岳书禾:“不要跟沈清浊说,我来过这里,谢谢你了。” 饭局结束是晚上八点钟,今天是南方的小年夜,也是《麦地和光芒》节目的最后一期。 这档节目,沈清浊和桑晚榆都倾注了相当的心血在里面,于是,等众人散去,两个人没立刻离开,而是打算看完《麦地和光芒》大结局再走。 应上层要求,最后一期节目增加了一部分内容,这部分内容,就是我国国安人员对“采菽一号”种子的保护行动。 也正是得益于这份科普,更多的观众了解到了看似寻常的农业背后的暗流涌动与激烈交锋;同时,也看到了国安人员的默默付出与惊险交手。 最后,《麦地和光芒》的最后一幕,是一片代表着希望的绿油油的冬小麦的底图。 底图之上,一则醒目标语映在屏幕中央: 【农业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 【尊重农业科学创新,守护农业健康安全。】 【是每个中华儿女共同的责任。】 标语消失之时,也意味着陪伴了观众近一个月的《麦地和光芒》就此画上了句号。 遥想当年,三人还是青春年少,谈及那些宏大理想,张林枫说:“希望我的家乡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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