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是撞击导致车门变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任凭她如何用力,车门都纹丝不动。 车前盖窜起火苗,隔着挡风玻璃晃得她两眼昏花,噼里啪啦的烧灼声在耳边响起。 慌乱之间,常舒和想起车门边备用的破窗锤。这是剧组为了防止车辆入水后无法打开车门,提前配备的。 常舒和原以为用不上,却不想这个小小的锤子在这一刻成了她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锤下去,车窗玻璃碎成蛛网的形状。常舒和用力推开那片破碎的玻璃,窗外的空气混合着树木烧焦的呛人气味一起涌进来。 常舒和松了一口气,“倾倾姐!” 她惊喜地回头,想拉着岑意倾一起从这窗框中爬出去,却发现她眼皮微睁着,整个人无力地朝她这一侧歪斜。 “你还好吗?”她失声惊叫,惊恐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落在岑意倾的手背。 恍惚间,岑意倾以为是大火烧进了车里,缩回手努力把视线聚焦,才发现是常舒和的眼泪。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子却止不住地摇晃。 “帮帮我......”她指了指自己那侧的窗户。 常舒和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等她探过身子去破开她那侧的窗户,车外的工作人员已经先一步卸下了车门。 确认她这边能出去后,常舒和这才放下心来,三下五除二从自己那一侧爬出去。 但岑意倾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约感觉到工作人员拽着她的胳膊想把她往外拉。 可她的腿在撞击时被卡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腿间的剧痛混合着浑浊的空气一起扑向她,岑意倾的身子越来越沉。 终于,意识彻底出走,她的眼皮沉沉地阖上,耳畔彻底安静。
第72章 泥点“这叫以牙还牙。” 睁眼,岑意倾被面前大荧幕的光亮刺得眼睛疼。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周围,一片漆黑。 扶着脑袋清醒了一会儿,她试着伸手去触碰身边的环境: 质感粗糙的布料,扶手上的杯托,稍一使力就往后倾的座椅靠背。 像是一家电影院。 待双目终于适应了荧幕的强光,她再次朝前看去。 荧幕上是《见岸》里十三岁的她。 脑内对于环境的猜测被进一步肯定,岑意倾撑着扶手站起来朝后看去,除了她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腿酸软无力,稍一用力就是针扎似的疼痛,只能撑着座椅维持站姿。 半个身子都压在椅背上,她艰难地挪动着两条腿,等荧幕上的自己爬上山顶,她才勉强走出了影厅密密麻麻的座位。 感觉双腿的力量恢复了一点,岑意倾试着松开手走下台阶。 但刚一失去支撑点,她就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骨碌滚下台阶。 前些日子拍戏时留在小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其他部位却丝毫没有感觉。她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侧头去看近在眼前的荧幕。 十三岁的她站在山顶看着远处,除了山还是山,像一座大看不清边际的牢笼,她永远走不出去。 切到面部特写,她直视镜头,一滴眼泪从眼眶滚落。 画面定格在这里,不再继续播放了。 岑意倾突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寒冷,她侧躺在地上抱紧双臂,直到眼泪从右眼砸进了左眼,才意识到这凉意从何而来。 眼泪织成一层薄膜糊住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随意抹了一把脸,却看见宋祈不知何时蹲在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慢条斯理地擦干她的眼泪。 她终于不再哭了,宋祈站起身,朝亮着安全通道绿灯的防火门走去。 “等等!”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刚才还昏暗的电影院顿时明亮起来,卡顿的荧幕变成房间的天花板,影院座椅成了病床,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 她垂眸,只有醒来前握住的那只手是真实的。 “还难受吗?”宋祈俯身贴近她,另一只手按下呼叫铃。 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眉宇间罩着倦色,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 岑意倾的记忆开始回笼。 片场,车祸,大火......等等,她戏还没拍完。 “我晕多久了?”她问。 “两天。”宋祈猜到她问这个的意图:“养好了再回剧组,不要着急。” 急也没用,她现在脆得像块苏打饼干,走在路上颠两下就要碎了,搞不好竖着回剧组横着出来,到时候来来回回折腾更久。 这么一合计,岑意倾调整了一下睡姿,问宋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到医院当天。”他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酸涩压回去,“我到的时候你刚抢救完,一直在吸高压氧。” 声线里的颤抖冲撞着出口的字句,把他有意想隐藏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岑意倾注意到他发红的眼眶,歪着头去看他,“你哭啦?” 宋祈难堪地侧过头,躲避她的视线。 这么一来,反倒更加证明她猜得不错。岑意倾拍拍他的手背:“我又没死,你哭丧着脸干嘛?” 他沉沉叹了口气,抿唇,“再晚几分钟可能就真的死了。” 岑意倾一愣,在她昏迷以前,起火的部位还只有车前盖,她以为她不会受太重的伤。经他这样一说,她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可看到宋祈这样,她就连后怕也顾不上了,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 “放心吧,死不了的。我这部戏都还没杀青,舍不得死。” “还有你,我要是死了,那些个什么酒庄滑雪场是不是都得还你?” 他沉吟片刻,“其实我最近还买了个铂矿......” 她精神了:“这个也能给我吗?” “本来就在你名下。”宋祈弓身,用额头紧贴她冰凉的指尖,“什么都给你,你留下就好。” 那姿势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乞求。求什么呢?岑意倾忍不住去想,他这样的顺遂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乞求的? 好像还真有过一次。 他在衣帽间里求过她,求她哪里也不要去。 只是她不知道还有第二次,他坐在病床边用额头抵着她无力垂落的手,求她快点醒来。 尤婧进来的时候,他还维持着这个动作。 “还要多久才能回剧组?”岑意倾试着大声讲话,但或许是昏迷太久,嗓子有种灼烧般的疼痛。 声音像枯树被撞断时一样干瘪刺耳,她的记忆闪回到那天的车祸戏。 “都这样了就别急着惦记拍戏了。”尤婧皱了皱眉,正想把柜子上的水杯递给她,宋祈先一步拿走杯子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尤婧站定在病床的另一侧,“你当时差点没吓死我。” “我本来想爬出来的,但是一上车就觉得浑身没力气。”岑意倾吸了两口温水润润嗓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开拍前我喝了杯水,味道很奇怪。” “水?”尤婧疑惑:“小桃给你的?” “不是,看打扮应该是剧组的后勤,我当时热得不行,没多想就直接喝了。”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宋祈握住她指尖的那只手攥紧了几分。 “嘶——” 岑意倾被他攥得有点痛了,抽出手甩了甩。 “抱歉,我出去一下。”他如梦初醒,拿起手机离开病房。 刚赶来的盛栀在门口与他撞 了个正着,“宋......” 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犹豫了片刻后改口:“姐夫。” 宋祈微微颔首,在通讯录里找出一个联系人,与她擦身独自往无人的安全通道走去。 盛栀习惯了宋祈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象征性敲了敲房门,望着躺在床上的岑意倾: “姐姐。” “你怎么来了?”岑意倾光顾着为她的不请自来意外,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还在叫她姐姐。 盛栀熟络地坐在宋祈刚才的位置上,故作亲昵地替她捋了捋头发,“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来看看。” 她弯着嘴角,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透着精明算计。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岑意倾下意识警惕起来:“你从哪儿知道这事的?” 刚才她问过尤婧,为了不影响电影的正常拍摄和后期宣发,她出事故的消息并没有公开。 盛栀挑眉,“我能收买江梦身边的人,难道就不能......” 她故意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岑意倾的脑内一阵轰然,脸上不久前才恢复点血色,听见这话后马上又变成了纸白。 当初知道盛栀收买任凛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她会不会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来。但是好歹姐妹一场十几年的交情,岑意倾不想把她想成这样的人。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时间难以说清内心翻滚着的究竟是失望还是愤怒。她抬眸望向盛栀,仿佛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暴跳。 但盛栀瞥了眼她苍白的嘴唇,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你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你未免把我想得太恶劣了。” 岑意倾不作声,她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到她。 “不过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剧组的车为什么会突然出问题?” 她还是不说话,拿过手机想给尤婧发消息把人赶出去。 “不过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猜得到是谁干的吧?”盛栀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 “毕竟盛知川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付你了,他就这点手段,不难猜。” 岑意倾打字的手顿住,还真没有怀疑过盛知川。 她和盛家已经没有关系了,盛从明也没有给她任何遗产。照理来说,她对盛知川如今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他犯不着这样算计她。 她没事倒还好说,如果真出意外没命了,他到最后也脱不了干系。 可盛栀的说法也不无道理,起码江梦那件事确实是她给搅黄的。 盛知川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她带走江梦的? 意识到自己在顺着盛栀的思路走,岑意倾摇了摇脑袋试图缓缓思绪。盛栀的话不可全信,先前为了逼她站队,她连非法拘禁甩锅给盛知川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善类。 “你还是想用这个来说服我跟你合作对付盛知川?”她先试探。 见她终于有反应,盛栀才稍微坐得端正了点,纠正她: “这不叫合作,这叫以牙还牙。” “姐、姐。”她刻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再怎么说咱们也还有点血缘在身上,只要你还活着一天,你和盛家的关系就一直存续。” “你跑不掉的。” 盛栀说得没错。盛从明死了又如何?哪怕她在盛家这座泥潭里只待了短短一秒,那些记忆也会像泥点一般爬上她的衣衫,她永远也擦不掉,说服自己遗忘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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