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海姝看着面前的陌生警员。他们是市局里的监察队员,看上去个个严肃,不苟言笑。不管是在哪里,监察队员都很不讨好,但他们的工作绝对有意义。 大约是因为乔恒刚才那番话,海姝放松了些,与他们对视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紧绷,他们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肃。 “海警官,针对你的母亲荣敬,继父汪健与刘布泉案的关联,有几个问题我们需要向你核实。”坐在中间的监察队员是一名女性,姓黄,四十来岁,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看上去非常冷淡,但语气里又带着一丝温柔。 海姝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黄监察翻了几页资料,“海警官,我先向你简单说一下我们查到的荣敬、汪健的情况。” 海姝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所以只是沉默地听着。黄监察说完之后,切入第一个问题:“荣敬和汪健的所作所为你知不知情?” 海姝说:“不知情。我和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一起生活过,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互相问候一声。” 黄监察又道:“但是今年4月初 ,荣敬给你打过一通越洋电话。你们交流了什么?当时龟白村的爆炸案发生不久,你是否向她提供过警方侦查的细节?” 这问题直白又不留情面,海姝看着黄监察的眼睛,反而没那么慌了,越是直白越好,最让她头痛的是那些拐弯抹角的监察队员。 “她问我最近过得怎样,有没有交男朋友,想不想出国和他们一起生活。”海姝说:“我当时就觉得她这通电话很奇怪,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往深处想。现在看来,她是在试探我,想从我口中得到调查进展。” 黄监察问:“那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透露了吗?” 海姝说:“没有,她比较犹豫,可能经过考虑,还是放弃了问刘布泉的事。” 小会议室安静了会儿,黄监察正在观察海姝的神情。海姝不躲不避,坦然地回视。 片刻,黄监察又道:“就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得到了一条最新的线索,汪健涉嫌在G国贩.毒,已经被G国警方逮捕,他向G国警方透露了一件事,这件事和你有关。” 海姝不由得坐直,“和我?” 黄监察说:“他承认贩.毒事实,并且说,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的继女,也就是你,是刑警,你曾经给他提供过走.私便利,保证他绝对不会出事,这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海姝脑中翁一声响,惊讶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是!他撒谎!” 即便她已经为这场问询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汪健如此指认她,她还是感到怒不可遏。 黄监察声音已久温和,“海警官,你先消化一下,不急着回答。” 海姝急促地呼吸,血液流出了发麻的感觉。心里一个声音说:冷静下来! 几分钟之后,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态度坚定,“黄监察,这事我必须说明,汪健是我的继父,这没错,但是我们没有任何私人往来,我也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他。他有时会在我母亲,也就是荣敬给我打电话时,搭着说两句,但最近几通电话,我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过。我不知道他在G国干什么,更没有和他狼狈为奸。他在诬陷我,虽然我这一时半刻想不到他的动机。”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但海姝不知道自己的尾音有没有颤抖。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刚跟随荣敬和汪健一同生活的小女孩。对这个比父亲更会照顾人的叔叔,年纪小小的她是有点怕的,因为他是外人,他也许会伤害自己。 从黄监察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此时是如何看待海姝,须臾,她又问:“你的母亲和继父有无小孩?” 海姝摇头,“生意更像是他们的小孩。” “那这么说,汪健其实没有理由仇视你。”黄监察问:“那你推想一下,他污蔑你的理由是什么?” 在进入这扇门之前,海姝就反复想过,荣敬和汪健的动机,他们是今年初才与刘布泉勾搭上,而刘布泉背后是桑切斯和高明雀。年初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她调任灰涌市的时候。 高明雀在滨丛市的审讯室,朝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是高明雀的阴谋! 从她来到灰涌市,高明雀就已经开始算计了。将她的父母拉扯进来,以在后面某个关键时刻,将她从一线推离! 汪健与她更像是陌生人,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冤仇,看在荣敬的份上,汪健也不该撒这种谎。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汪健早就得了高明雀的好处。高明雀给了他某个承诺,比如高额的酬劳,高明雀给得起这个钱,而他需要钱来让公司度过困境。 茅塞顿开的同时,也感到遍体生寒。 高明雀并非算计到了今时今日的困境,她只需要丢一枚石子,让它最终变成炸.弹。 海姝说完了自己的想法,黄监察并未做任何表态,整理好资料,只道:“海警官,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们还要做进一步的调查,这期间你不能参加工作,必须留在灰涌市,请你知悉。” 海姝清楚是这样的结果,然而焦虑却一点点浮上心头。现在荣敬和汪健都在国外,汪健虽然被抓了,但在G国警方手上,跨国合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国内警方几乎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拿到一手口供,更参与不了审问。 而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 桑切斯下一步要做什么?荀队是否安全?她是追踪这条长线最久的人,她被突然带走了,行动势必受到影响。 刑侦一队的人暂时不能与海姝接触,海姝独自待着,时间在封闭的空间里变得漫长得没有止境。 忽然,乔恒带着电脑进来。海姝抬头,“乔队?” 乔恒直接让她看电脑,视频里,是高明雀。高明雀笑得很惬意,仿佛又变回了刻心律所的高傲合伙人。 “海警官,想不到吧?你的父母早就为我所用了。我告诉过你,游戏还没有结束,怎么样,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海姝收紧了唇角。 高明雀接着说:“我一直在寻找你的软肋,后来我发现你没有软肋。哦,这么说也不太对,你很在意谢宇,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会慌张。但他是特勤,对一个特勤下手,这太难了。于是我想,那有什么是能够拖累你的?这就容易了,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每一个家人都是隐形的拖累。汪健的生意遇到麻烦,他需要钱,我拥有最多的就是钱。” 海姝说:“你这么快就承认,不怕上级知道我无辜,立即放我回去参加调查?” 高明雀笑道:“你们有规矩,事实就是你的直系亲属参与了这次犯罪,不管你无辜不无辜,你都不可能回一线。” 海姝咬牙,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的确是对的。 高明雀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海警官,我看不惯你们的默契很久了。这次就让谢宇一个人冲锋陷阱,你就留下来好好休养休养吧。” 屏幕变黑,映出海姝的影子。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看向乔队,眼神含着无奈、请求,还有责任。 乔恒叹了口气,“对你的调查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我和副局都在争取,但上级很谨慎。” 海姝点点头。 “但有一种情况,能让你立即回到一线。”乔恒说:“这也是我这两天在努力的。”
第135章 沙漏(32) 32 海姝眼睛发亮, “什么?” 乔恒郑重道:“我把你交给特勤。特勤的权限比我们大得多,可以从地方警队中征调精英,任何人, 只要是他们看中的, 哪怕身上有污点都无所谓。再说,你这所谓的‘污点’本就不存在。” 海姝这才明白, 乔恒此前给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乔队, 我……” “你准备好。”乔恒说:“手续正在加快办理,贺北城他们也在为这件事尽力。你先养精蓄锐, 不要再为你父母而焦虑。通知一旦下来, 你立即出发。” 海姝顿时振奋,“明白!” 凌晨,走廊上突然传来动静, 门再次打开。海姝知道, 一定是特勤的征调令下来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 出现在门外的竟然是谢惊屿。 “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啊?”谢惊屿将一套特勤的装备扔在地上,笑得有些散漫, “海警官,从现在起,你要来给我打工了。” 谢惊屿头上还缠着绷带, 这让他的突然出现显得不那么酷。海姝碰了碰绷带, 皱眉道:“你伤还没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谢惊屿蹲下, 将给海姝带的衣服拿出来, “我们特勤轻伤不下火线。”说着他抬起头, 眼尾一弯,“海警官, 既然来给我们特勤打工,就要入乡随俗啊。来,把衣服换上。” 房间里也没个隔间,空间还比较狭窄,海姝接过来,正想说些什么,谢惊屿就自觉地退到门外,手搭在扶手上,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好了叫我。”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海姝放空了一会儿,这才拿起凳子上的布料。 情势发展得真快,她抓到了高明雀,却在追踪桑切斯的途中被意外召了回来,按照规章制度,她几乎没可能参与接下去的侦查了,但一瞬间峰回路转,在上级的一通操作下,她接到特勤的征兆,暂时避开了监察组的调查。 来接她的人还是上次见面时还躺在病床上的伤号谢惊屿。 海姝回过神,长出一口气,不再耽误,麻利地换好衣服。这一身她并不觉得陌生和不适应,特勤虽然有自己的制服常服,但作战装和特警的很像,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更加考究。她参加过特警的训练,对装备、打斗都十分适应。迅速换好衣服,将头发也盘了上去。 她拉开门,一道阴影迅速压了过来。她反应快,下意识一扶,撑在谢惊屿背上。 谢惊屿连退两步,假意抱怨:“恩将仇报啊,我来给你送衣服送温暖,你想谋杀我?” 海姝见他这臭屁模样,也懒得扶了,借势轻轻一推,“谁让你靠在门上?你没脊椎吗?” 谢惊屿大呼委屈,“我这不是在给你守门?” 海姝说:“需要你这样守门?我换好了不知道自己出来?” 谢惊屿与她大眼瞪大眼,须臾,低头笑起来,“海警官,你好凶哦,刚调我们特勤,就会凶特勤的老大哥了。” 海姝给他一拳,“你是哪门子的老大哥?” 谢惊屿没还手,视线从她身上一扫,眼中玩笑的意味消失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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