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被掐得出不了气,恐惧地喊道:“不,不是我!你放开我!” 高爽一拳砸过去,打掉了高维的眼镜,“敢做不敢认?人家警察都把你拍到了!你还说不是你?” 高维被打到地上,爬不起来,高爽还想上去踹两脚,谢惊屿将他拦住,“张嘴警察闭口警察的,当着我的面打人?” 高爽说:“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谢惊屿将他挡开,“不是我查到这份儿上,你能知道这家务事?” 高爽悻悻闭嘴,瞪着高维唾了一口。谢惊屿蹲下,高维往后缩。谢惊屿扶住他,“你去见的人是不是桑切斯?” 高维怯懦着说不出话。 “高维,你也看到了,你这位堂弟刚才撕了你的心都有,要不是我拦着,你现在还能好好坐这儿?”谢惊屿语气一冷下来,就带着几分杀意,“我再问你一次,桑切斯在哪里?” “我不知道!”高维带着哭腔道:“高灵不是我杀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连桑切斯,我,我都是今年才认识!” 高爽闻言又要冲上来,谢惊屿示意其他人将他带出去,别在这儿添乱,又对高维说:“既然你承认认识桑切斯,那就好办了。起来,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高维形容畏缩,几番强调自己和高灵的死无关。他说,桑切斯这个人他都是昨天才真正见到。三个月前,桑切斯的手下找到他,向他承诺,只要他今后能够帮桑切斯先生一个忙,就可以帮他在集团走到更高的位置。 高维越说肩膀缩得越深,自卑和阴沉展露无遗。 他曾经是高家最受瞩目的人,小时聪慧,父母、祖父辈对他寄予厚望。但他似乎只是短暂地被爱,当那些比他小的、比他优秀的、比他会来事的人出现,他一日一日被遗忘。 高灵取代了他,他承认,高灵的确比他更有能力,并且高灵长相出众,还有一个军师般的妻子。他输得心服口服,但是为什么像高爽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也能踩到他的头上来?就因为年纪小,活跃,就可以仗着长辈的宽容而肆无忌惮吗? 在集团供职的这几十年,他过得无比苦闷,婚姻是家族联姻,妻子并不爱他,不仅不爱他,还嫌弃他不会争取,一把年纪了竟然无法进入决策层,越来越被边缘化。 他也想往上走,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他越发力不从心,几乎已经能够看到事业的终点是什么样子。当年高灵和陈霜性情大变,退出集团核心层,后来又命丧异国时,他发自内心感到快乐,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家族的大动荡,谁都在勾心斗角,他毫无办法,甚至要被高爽呼来唤去。 今年妻子又跟他闹离婚,将他骂得一无是处,带着孩子出国生活。他自觉人生无望,甚至想要结束生命。桑切斯的手下就是那时出现,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任务,却向他展示了巨大的财富。 高全集团历史悠久,曾经辉煌,但没有人比他清楚,集团沉珂重重,不时遇到资金链的问题。有充足的资金,就能救集团一命,而他将成为那个力挽狂澜的英雄,他再也不是不被看见的老实平庸者! 他答应了桑切斯,怀着忐忑和期待等待着任务的到来。他将最后的希望压在桑切斯身上,只要成功了,他就将成为高全集团的决策者,什么高灵,什么高爽,统统去他妈的! 谢惊屿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高维半是疯狂半是胆怯,脸上的苦相谁看了都会感到厌恶。谢惊屿有一刻理解他为什么在家族中被忽视,大约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阴郁苦楚的人。 高维结巴地说:“他,他让我在游轮上给他安排位置,他,他平安到了公海,就算我完成任务。” 对高维来说,这任务太简单了。 谢惊屿问:“是哪艘游轮?他在上面的身份是什么?” 高维不断在裤子上擦拭手上的汗水,“是,后勤,厨师。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警察在抓他!” “他连以正常身份上船都做不到,你还联想不到他身上的问题?”谢惊屿不再和高维啰嗦,丢下一句话,立即赶往码头。 这条情报已经汇报给特勤和警方的临时指挥部,多方人马严阵以待。 天鹅山一号,今晚即将离港,警方早前已经对游客、船上员工进行核对,并未发现桑切斯等人的踪迹。 “他很可能不会再上船。”贺北城说:“趁我们的注意力在游轮上,转而用其他方式逃走。” 谢惊屿说:“但最危险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贺北城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应该上船?” “派一小组上船,机动。”谢惊屿说:“总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指挥部正在紧急商议,谢惊屿出来喘口气,看到海姝正从一艘货轮上下来。 现在港口的情绪越来越高,几批船已经被放了出去,海姝也参与到搜查的工作中。她穿着特勤行动服的模样和平时有些不同,气势似乎更加凌厉了一些,仿佛瞬间能够像闪电一般启动。 谢惊屿看了会儿,走过去,递给海姝一瓶水。 两人说起计划,谢惊屿说:“我会到天鹅山一号上去。” 海姝灌了半瓶水,沉默。 谢惊屿扭过脸,看她,“你好像觉得这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海姝摇头,“任何决定都是一次赌博,不存在对不对,赌输了如何来弥补,才是关键。” 谢惊屿挑眉,“那我们海警官的想法是?” 海姝与他四目相对,“你尽管去赌,输了我想办法弥补。” 傍晚,夕阳将人们视野所及的海面烫染成金箔,天鹅山一号即将出港。警察、特勤已经完成了对游轮的搜索,每个人的身份也登记在案,确认桑切斯及其同伙并不在游轮上。 两日来,港口的动荡让不少游客心中不安,虽然游轮最终没有取消出港计划,仍有部分人选择了退票。事发突然且特殊,高全集团紧急给这部分游客办理了退票手续。 不过即便如此,选择继续出航的人仍旧占据七成。游客少了,但游轮准备的物资并没有减少,空出来的房间则用于给一些游客升舱。所以虽然在出航前遇到了突击检查这一遭,当宴会厅音乐响起时,大多数游客已经将不快抛到了脑后。 天鹅山一号在最后一抹余晖中驶向远方,忙碌的港口,灯火辉煌的连西市逐渐消失在黑色海水的另一端。 船上正在举行party,夹板、主厅歌舞升平,服务生们娴熟地上着菜,重金请来的爱豆跳着元气十足的舞蹈。 游轮娱乐虽然绝非高全集团的主业,但这几年在高维接手后,确实做了不少突破。以前游轮都是租借给富商,让他们自主在海上办宴会。 现在高全集团自己打造了盛大的游轮party,请来知名的厨师、外国乐队、稍稍过气的明星等等,每一次出航都有一个娱乐主题,只要游客购买金额不等的船票,就能享受对普通人来说看似有些遥远的海上盛宴。 这一次的主题是“优美的形体”,一群高大俊美的模特在T台上走秀,他们衣着暴露,很多只是挡着关键部位,大方地展示着完美的身躯。 模特们有男有女,大部分轮廓深邃,一看就是外国人,也有面相稍稍清秀的,但游客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脸,因为他们都戴着面具。 在这艳光四射的秀场上,面容似乎是最不值钱的,人们猎奇的目光围绕着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身躯。 后台准备间,秦小叶将面具稍稍往上一推,眉梢都快飞到了脑门上,“为什么是我?” 他浑身上下除了面具,就只剩下一条紧绷的裤衩,精壮的体格展露无遗,“我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谢惊屿将他的面具扣回去,“变.态不好吗?外面那些人就爱看你这种。” 秦小叶愤愤不平,“为什么不是你上?” 谢惊屿说:“没看见我有任务?” 秦小叶更气了,“操,敢情你们都有正经任务,就老子的任务是去当变.态呗?” 李凡凡笑着推他,“行了别逼逼,一会儿该被怀疑了。” 秦小叶没法,又整理了一下裤衩,这才拧着身子走出去。 游轮上人头攒动,除了工作人员,其余人来自各行各业,各有隐私。谢惊屿从后台出来时,已经是个体小老板的打扮,穿着一件条纹polo衫,故意将领子立起来,走路吊儿郎当,有股故意招花惹草的色眯眯劲儿,但真可以撩谁时又不敢,小老板那股得瑟又猥琐的ЅℰℕᏇᎯℕ派头,被他学了没有九成也有八成。 夜越深,游轮上就越是热闹,酒精点燃了人们的情绪,模特们在T台上越发奔放。有人已经撕掉了最后一层布料,抛向观众,人们哄笑着争抢,若不是有保安拦着不允许客人冲上T台,这些逐渐疯狂的人早就上去抱得美人归。 而在热闹的反面,那些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一双双眼睛正在犀利而冷静地观察着众生。 谢惊屿这副扮相在派对中是最让人瞧不上的那类人,他故意将腰背矮下去,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即便有几位女士留意到他的长相,也因为他邋遢的气质遗憾离去。这正好方便他穿梭在人群中。 “没想到警察来搜船,最后吃到红利的是我们。”自助餐桌旁,一群人围在一起,侃侃而谈,“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搜到,倒是吓跑了胆子小的。” “他们到底在搜什么?搞得那么严重。” “听说有危险分子要靠这艘船出境。” “哟!” “怕什么?都搜里三层外三层了,这样还敢放游轮出来,那不就说明我们是安全的?” “警察也是傻,天鹅山这么大个目标,谁还敢藏?要是我,我就坐渔船走!” “你还别说,现在警察就在搜查渔船货轮呢,估计也是知道自己犯傻了吧……” 谢惊屿一边摆弄鸡尾酒一边听着游客们聊天,忽然,他的视线钉在了一个身板瘦小的男人身上。男人看打扮也是游客,但和正常游客不同,他从刚才开始,就既没有看T台,也没有与身边的人聊天,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这让他看上去与这纸醉金迷的宴会格格不入。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逡巡,或许是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悄然从4号门离开。 谢惊屿放下鸡尾酒,跟了上去。 谢惊屿一动,分散在另外几个方位的队友也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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