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突然有些慌,像手里握住了一把碎沙,保护得足够紧,却仍然拦不住它流逝。 “炫儿。” “啊?” “你有姜喑微信吗?” “不是我去哪给你找姜喑微信啊哥?” 景安之心里的空落落愈重。 “安之,咱同班学生群里就有她微信,我看看啊,叫什么酒影覆衣,好难听的名字!”任蔚提醒道。 景安之眼前一亮,点开群就搜。 他一边点击添加好友,一边怼任蔚:“她网名应该是改自音频怪物《典狱司》里的一句歌词‘酒影里是谁人覆你衣’,而且前两个的英文缩写和姜喑名字的缩写一样。” 任蔚听得目瞪口呆:“不是,景爷,这他妈都能看出来?” 景安之又想了想,琢磨着还有一层含义,不过没说。 “行了,少贫,想想舞台设计。” “要我说,叫上一群俊男靓女,上台换好设备就开蹦,不行咱再请个DJ来,景爷上次不是有个女DJ要你微信吗?” “滚滚滚!人家主题是希望,你那是低俗!”还没等景安之开口,路惟炫就一票否决了。 “安之,余姐叫你上去表演节目,无非是想让你跟班里走的近一点,你就多带点人上去热闹呗。” 景安之擦火点了根烟,点点头:“我想到这了,有让他们最后齐上台大合唱的想法。” “唱什么歌想好了吗?不仅得好听、正能量,还得够炸场。” 景安之音乐造诣颇深,听的歌泥沙俱下、数不胜数,这猛然让他挑歌,还真不好想出来。 “景爷,我觉得咱们班节目最重要的其实是三环,大合唱一个,你自己前面独唱前半段一个,不过你有绝对音感这肯定不叫事,最后呢……就是姜喑她们几个女生的舞蹈了。” 任蔚难得提出这么有建设性的意见,连路惟炫都满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下一秒,任蔚就嘿嘿凑到两兄弟身边,憨厚中透着份狡诈:“安之,炫儿,你们那会不也说四个女生伴舞最好了嘛!姜喑做主儿这我没意见,剩下三人中,给崔妍留个位置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景安之和路惟炫眼神颇多玩味。 任蔚挠挠头:“崔妍小时候学过舞蹈,有基础!” 路惟炫:“重点不是崔妍学没学过跳舞。” 景安之:“重点是你怎么知道崔妍学过跳舞?” 任蔚知道这哥俩智商一个塞一个变态,根本瞒不过他俩,索性摊牌了:“我从高一就关注崔妍了,一直就想和她聊聊天,最近不是分一个班了嘛我俩聊挺好的,离恋爱就差临门一脚了,我想趁着这次晚会的机会跟她告白。” 情圣炫儿哥问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玩玩还是认真的?” 这话任蔚就不爱听了:“卧槽,炫儿,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夜夜做新郎啊?安之我们哥俩谁不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 能气得半文盲一口气憋出两个成语,看来是真心了,景安之也难得露出丝笑容,大手一挥:“行,给咱们班长加上!” 聊完设计时间已经不早了,任蔚想就在景安之出租屋这儿过夜,路惟炫察言观色看出景安之今天不太方便,就赶忙拉了任蔚出来。 “不是炫儿你有病啊?咱天天窝在这,今晚上睡这儿怎么了?”任蔚愤愤不平。 “你脑子有坑!就准你大晚上跟崔妍发晚安,不能安之跟小姑娘单独聊聊人生啊!” “不是,安之那样的怎么可能跟女生聊一块去,他比和尚还干净!” 路惟炫气得跳起来踹他:“你仔细想想,今晚上安之刚加了谁好友?” “加谁……姜喑!卧槽不能吧!”天真的任蔚此刻仿佛吃掉了惊天大瓜。 “啧,说不好。” 对景安之和姜喑这两天诡异的关系,路惟炫心里甚至都没敢做评价。姜喑什么经历,他最近有所了解,景安之那更不用提,俩人说白了,骨子是同一类人,心地一个比一个善,但被环境影响得面上一个比一个狠。 景安之的青春期太复杂,这就导致在他的世界外形成了一个坚固甚至是顽固的外壳,外力怎么用劲也戳不破,必须遇到同频的人才能卸下来。 这么多年了,路惟炫也没见景安之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反常过。 虽然俩人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事,但旁观者清的路惟炫总是冥冥中有种感觉:如果哪一天,景安之会栽在哪个姑娘身上,那个人只能是姜喑。 而这命定纷乱的缘分究竟是好,还是坏,年轻的他们谁都看不清结果。
第6章 Jing Anzhi “你那作品,就不能删一下?” 景安之加上姜喑没说备注,高冷地回了条消息,就切进朋友圈看。 玩得是真花,夜场蹦迪的视频几乎天天有,甚至景安之还看到去年夏天姜喑跑到拉萨拎着吸氧罐去蹦。 配文:缺氧但不缺信仰。 景安之无语,看到未读消息,又点了回去。 “删什么!我最近都有点过气了,你这一个作品又给我回粉不少。” 景安之嘴里咧出一丝弧度,手打了个省略号发过去。 睡觉,但睡不好。 他夜里总是会反反复复醒好几次,今天也不例外,不到三点,他猛地从床上仰起。 他重重喘着粗气,眼中血丝密布,回忆起噩梦的情节,他精神一抖,连忙去看自己的左手。 幸好,持刀的血红画面只是个梦。 景安之声音嘶哑地开始低吼,从最初压抑到后来完全癫狂,重重把拳打在墙上,一下两下,打得整间卧室都摇摇欲坠。 他力气仿佛被耗干,强撑着从床边拿了根烟,点上猛吸一口,抬头过肺,最过瘾也最玩命,昏昏沉沉的意识才终于打开了一丝清明。 他也不知道这些梦是从什么时候缠上自己的,是小时候看见景川出轨?还是在公司跟单虹大闹?抑或是第一次把一个混混捅成重伤,在看守所过夜? 谁说天公作美,宿命最是任性,它在云端之上远远遥望,但凡看你有半点不爽,就能轻而易举给你逼到家破人亡。 没有原因的悲剧,自然也谈不上反抗。 手机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提示有未读信息,景安之打开手机,是姜喑,她在十二点左右给他链接了一首歌。 是写给抑郁症和自杀的歌曲,《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后面还加了一条晚安。 景安之当然听过这首歌,但他还是乖乖戴上耳机,一直把这首救赎与赎罪的音乐单曲循环到破晓。 …… “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姜喑一直等到下午,景安之才睡够恢复清醒,难得她这么精心去准备,他睡得是真香啊! “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始,你在这急什么?”刚睡醒的景安之嗓音还有些低哑,姜喑丢过瓶水,他咕咚咕咚喝下半瓶,看他仰头的动作,喉结骨感,精致得不行。 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这不妨碍他迷人。 “你不得先把歌选好了我再编舞,然后我们再排练,还得兼顾全班一个合唱,现在就我和崔妍俩人张罗这些事,你还不配合!” 景安之听姜喑诉苦,来了兴趣,当然也不失流氓本色,凑过去刻意关心:“这么能干啊~” 干字加重了音。 姜喑直接拿剩下的半瓶水浇景安之头上,他瞬间暴跳如雷。 “操,姜喑,老子真gan了你!” 荤段子都听腻了,姜喑懒得跟他争,一个人走开。景安之甩甩头发上的潮湿,快步跟上。 “学校的礼堂方便我们用吗?” “没有方不方便,老子想用谁敢拦着!” 的确,景安之在新高的威信深入人心,只要他开口,还真就没办不下来的事。 只是没想到的是,礼堂已经被另一班人占用排练了。 “换个地方吧!” “不用!”只有别人见到景爷绕道走的份儿,可没有他妥协别人的份儿。 “你们也练差不多了,我们班准备用会儿,散了吧。” 他还是本着有事好商量的原则,虽然拽却没直接逼人。 “可这是我们一班跟张校批的假条,今天一天都是我们班征用。” 一个男生出头,咬字重点在“一班”。 景安之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对,除了一班那群书呆子,新高还有谁不认识他。 “那就通融通融呗!你们明天再过来练半天。”姜喑怕景安之上脾气,就先一步拦过他跟一班交涉。 “不行啊,明天是月考!”台上几个女生拒不离开,看向景安之和姜喑两人,眼里有优越、也有讽刺。 姜喑其实最烦女生装这样的逼,只是当下有求于人也没办法。俩人不能脾气都爆吧,总得有个好好说话的,指望景安之这一点就着的性格肯定不行。 “那你们就改天呗,我们就用两个小时。” “不行,假条呢!”一个女生盛气凌人,提高了两分音量。 得,景安之脾气到峰值了:“你嚷你妈呢!” “景安之。”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男声暴躁可怕,女声温柔冷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韩艾然身上,她落落大方,无视其余人目光就向景安之身边走过来。 “这是我们班。” “我知道这是你们班,不然我还会好好跟他们说话?”话挺混账,可从他口中说出,就令韩艾然心神荡漾。 “那就卖个面子嘛,你们明天再用。” 景安之四个字奉还:“明天月考。” “行了,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啊!”说完,韩艾然又走近他两步,就像一位贤惠的妻子一样帮景安之正了正衣领,他侧脸避了一下,但终究没躲,只是眼神不自觉望向姜喑。 姜喑在这边兴致勃勃地观察两人的暧昧举措,脑补了一本校霸与学霸的言情小说。 韩艾然的目光也幽幽转到姜喑身上,一切表现得都那样自然:“这是你们班的?” “嗯。”没用景安之开口,姜喑自己回了话。 “我怎么不记得文科十班有这个女孩。” 姜喑刚想解释自己是转学生,只听见景安之冷冷一句:“我们班有没有她,关你什么事?”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质问韩艾然,他够绝。 韩艾然脸色不变,继续望向姜喑,伸出手:“你好,我是学生会主席韩艾然。” 姜喑慵懒回了一声,也没去接韩艾然伸在半空中的书。 她看这个女孩很不舒服。 姜喑是风月场老手,对女生之间的关系有着近乎敏锐的直觉,从与韩艾然眼神碰撞的第一眼,姜喑就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 好像是因为景安之? 那这女孩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而且姜喑能看出韩艾然人前人后反差极大,说难听点,城府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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