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大声。 她听得时候身体不受控地瑟缩一下,微微张口,嘴唇都在怯怯发颤,眼睛热热的涩涩的,有一点点胀痛,然后变得氤氲模糊。 没办法驱使身体开口解释,她咬紧着下唇话都说不出。 其他人没想到闻总发这么大的火。 看到门口柔柔弱弱的姑娘被骂得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刚刚那些烦躁不耐什么都消了,现在只感觉姑娘可怜,怎么就撞闻总枪口上了。 股东席上有瑞景的元老级人物,算得上闻现的叔叔,没忍住开口劝阻:“算了算了,小闻总,年轻人难免犯错嘛,你别发这么大火儿吓到人家了。” 很快也有其他股东帮腔:“是啊,既然人来了,快点让她平复平复心情上来讲吧。” 付温枝听不大清其他人的话。 脑海里刚刚男人疾言厉色几句话不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又重重给所有人鞠了两躬,小跑两步上了讲演台。 她嗓音还带一点点强忍泪意之后不自然的哭腔,不过还是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坚持开口:“实在对不起大家,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是卡尔特商务酒店一店的前厅经理Delancey,关于我店的年中汇总,我想从四个方面……” 闻现坐在台下,刚听两句,另一个人秘书走过来,凑到耳边跟他说瑞士分公司那边有重要问题需要请示他,他又看一眼台上眼圈红红的人,她因为他这一眼看过去,下意识躲开眼,闻现眉头微锁,出了大会议室的门。 瑞士分公司那边的事情他有在听,也下了决定。可是这个简短的视频会议过程中,他满脑子都是那双泪涔涔的眼睛,她带哭腔的道歉,跟她因为害怕而轻颤的肩。 突然就觉得心里发酸。 闻现闭了闭眼。 重新走到大会议室走廊上的时候她刚刚讲完,现场掌声雷动,夹杂着众人赞许的目光。 他这个坏人还算没白当。 她一下台就走到唐逸天边上大概是跟他请假,因为说完就出门,有点狼狈地往另一边电梯方向走。 他想叫她,会议室里的人却已经看到他,迎上来请他进门。 他又看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紧锁眉头进了门。 * 付温枝同Don请了这一整天的假。 从瑞景总部一出门,就跑回酒店,以最快的速度,到监控室调取了更衣室旁边走廊的监控。 那个监控没让她失望,拍下了她进更衣室到Sue泼咖啡以及锁掉更衣室的房门监/禁她的全过程。 她拷贝了这段录像。 想了想,又折返更衣室取出她被弄脏的衣服鞋子包包,送到酒店的内部干洗店。 做完这些,连手机都没来得及去修,作为另一样证物,一起拿到附近最近的派出所报警。 Sue蓄意阻止她工作,对她人身侵害,还损毁她的财物,她不是圣母,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 晚上八点钟。 紧锣密鼓的年中总结会议结束,闻现第一个踏出大门。 她讲完她的那部分请了假就再没回来会场,发了几条消息也一直没有回复。 他神情有点黯淡。 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贺阳上午去过一店那边,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付经理请假了,之后一天没回过酒店。 不可能这么简单。 闻现人在会场走不开,让贺阳和另一个秘书一个去查另一个去找人。 不过一直到晚上才有一点消息。 贺阳打来电话说她从酒店走之前把那套衣服送店里干洗店去洗,还去了监控室调了一段监控拷出来带走。 下楼的时候闻又给付温枝发了条微信。 N:【回家了吗?】 顺便让贺阳把那段监控调过来他看。 她还是很久没得到回复。 他扯了两把领带,没来由觉得烦躁,催促了司机几遍:“开快点,油门踩到底。” 没等贺阳监控发过来,他给霍姨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他讲话,就听霍姨急匆匆:“哎呀小现,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现在跟枝枝在一起吗?” 闻现眉心倏地一跳。 “没有,她没回家?” “是的呀,今天中午我给她送饭的时候遇见小贺秘书了,他都给我说了,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你怎么能骂她呢?况且还有那么多人在。” “枝枝也是,就应该赶紧回家骂你骂回来,怎么能不回家呢,你说她不回家她能去哪儿呢?” 闻现说了句“我去找她”,就把电话挂断。 说完让司机下车自己先打车回家,换他来开。 八点钟,正是临市晚高峰。 车子走哪儿哪儿不通,闻现却是拿出来上学那会儿飙车的能耐来,一顿超车出了拥挤的车流。 他看到了那段监控视频。 那个员工把一整杯咖啡泼到她身上,还锁上更衣室的门。 他在车里点了根烟,浓烈的烟气散开,心里的郁气却更重。 如果他换个处理方式,就不会给她雪上加霜。 她会去哪里? 原先的房子?她父母的家?客运站?警察局? 他把这些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电话打了几十通没有人接。 夜幕终于晚晚降临。 闻现车开过拥挤的车流,也开过耀眼的霓虹灯火,找不见人。 他烦闷地砸了一把方向盘。 转弯的时候却瞥见不远处,不小心落下的一个派出所外台阶上蜷缩的小小身影。 * “付温枝。” 闻现下车,跑了几步靠近。 她钝钝地抬起头看他,天那么黑,他却能看到她眼睛好红。 他蹲下身,凑近一点看她。 跟在会议室的时候一样,脸那么唰白,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他心里倏地一抽。 刚刚路上所有烦躁的情绪,在看到她的时候化为乌有。 再开口的时候,语调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而缓慢:“还好吗?” 他顿一顿。 “我不该骂你,不应该讲那么重的话,枝枝,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付温枝没说话,就那么红着眼睛,像流浪的小狗一样地看他。
第027章 027 临市是座繁华不夜城, 夜晚灯如昼,付温枝就坐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圈边,霓虹灯的背面, 略显寂寥的角落里。 夜风荡荡地吹过来, 把她随意拢起的丝发吹动,痒痒的拂过自己的面颊。 她坐在派出所外的白石台阶上,突然被喊到名字, 人钝钝地抬起头往声音的方向看。 不远处马路边停了一辆价值万金的豪车,熟悉又不熟悉的那个男人下了车,他叫了她的名字,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付温枝看清人,又慢吞吞缩回脖颈, 人蜷缩起来, 手臂交叠在膝盖上, 又把下巴搁在手臂上。 模模糊糊地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 最后单膝蹲在她身前。 视线与她接近,他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一阵清凉的风刮过,露在外面的皮肤凉凉的。 然后她就听见他突然开口:“我不该骂你,不该讲那么重的话。枝枝,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枝枝。 对不起。 我向你道歉。 …… 付温枝巴巴地抬起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睛胀胀得发热,又涩涩地发疼。 心脏也哽着,喉咙也哽着。 …… 他怎么跟她道歉了。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 她迟到了,耽误了会议进程, 受到斥责也没关系的。 可是为什么。 他一跟她说对不起,她觉得好难过,心脏一抽一抽的。 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明在会议室挨骂的时候没那么想哭的,明明那个时候能咬牙忍住,现在怎么吸了吸鼻子,眼泪就掉下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骂你。但不管怎样,是我做的不对,我真诚的向你道歉。” 他又说话,声音糅进晚风里,平缓又低沉。 有点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面前男人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朝她伸过手,长指自然地微蜷,她来不及躲闪,只能任由他用指背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反应过来这情况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往后撤开。 理智慢慢被寻回。 付温枝知道不管怎么样,迟到就是她的错,他昨晚还帮她改过PPT,今早还帮她准备了衣服。 她伸两手伸到脸颊前,一下接一下地扇着风,笨拙地试图扇去不太受控的泪意。 半晌,才闷闷地开口:“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是我该抱歉,对不起。我差点把大会搞砸。” 听她这么说,闻现短暂地失笑:“哪有这么严重。况且事出有因,你却咽下委屈继续把报告做完。” 明明已经收回去。 听到他说咽下委屈,她又咬了咬下唇,后知后觉地发现。 原来那是委屈的情绪。 “你做得很好。”闻现正色,抿唇看着她,良久才又问:“还生我气吗?” 生气吗? 付温枝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她还问他:“那你呢?” “你还生气吗?” 闻现被问到生不生气。 眼底有一瞬诧异,很快被收起:“我也没有生气。” 付温枝没有相信。 怎么会没有生气呢。明明那时候,那么生气。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说。 他说:“但我现在有点生气。” 她的第一反应是问:“因为我吗?” 付温枝看看天色,今天一直在忙报警的事,忘记了要回闻公馆,所以解释:“对不起,我手机坏了,不是故意在玩消失。” “不是的,”闻现摇摇头,“没在生你的气。” “啊?” “那个员工,”他说的是Sue,但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说到一半话锋一转,“但更生我自己的气。” “我不该态度那么恶劣。” 已经是他第三次道歉。 她其实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生气的立场。她只是有一点点清醒,清醒地认识到他为她做的一切是处于他的善良和风度。 可这并不是她心安理得享受他的馈赠的理由。 她清醒地认识到,他们之间所差悬殊。 她该本本分分地扮演好这个假妻子的角色,不该有半分的越矩和妄想。 付温枝沉默了须臾。 小声说:“真的没关系的。” * 短暂的静谧被打破。 派出所的方向噼里啪啦一阵开门关门出门走路的响动。 有位穿警服的警员从旁边的派出所里走出来。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注意到几步外的付温枝,看了一眼手上的笔记本,走上前开口问:“付温枝?关于对方对你的侵害行为,对方那边提出想要赔偿调解,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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