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说不上有多亲,但也没多好。 记忆深刻点的,是时间两个月大的时候,时光把她装在书包里带去学校给同学看,被发现后,差点没被打死。 那次确实是她的错,年少无知。 这次是她刚好在这条线上自驾游,接到大舅的电话后,才顺道来找人。 其实时间已满十八岁,刚才时光为了尽快解决问题,才骗前台说她未成年。 一时无言,时光朝身后的懒人沙发倒去,接着说:“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时间没吭声。 这边扬了扬下巴,“你用的手机,是我的,可以定位。” “……”那头紧捏着手里的电话,恨不得立刻扔掉。 时光每年都会回去看她九十岁高龄的外婆,不用的旧手机会放在老家,刚好被时间拿去用了,好在手机云账号还是时光的,所以这次她才能准确无误找到这里来的。 “说吧,你不顾一切跑出来,要去做什么?”时光又问。 时间一开始没说话,良久才低声道:“去色达皈依佛门。” 啥玩意儿?时光直接被气笑了,看着她:“你两一起?” “是!” 时光当笑话在听:“你知不知道,现在出家的最低标准是本科生。你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去扫禅院都没人要。” “……” 时间瞪着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女人,眼泪包边:“我的青春过得像烂泥,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回去。” 时光定定瞧着她,恍惚想起曾经某个时刻,自己也如她这般被撞得头破血流。 “如果是回去上学呢?”她淡淡说。 时间冷笑:“我阿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没钱供我念书不说,还要把我嫁给糟老头换十二万的彩礼。读书?可笑。” 她爹是时光的亲表哥。 烂酗酒汉一个,十多年前把自己的老婆打到离家出走,至今了无音讯。 时光从茶几上抽了张卫生纸递过她,云淡风轻道:“我以德报怨,借点钱给你读呗。”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甚至都不用考虑。 “你说什么?”时间瞳孔张大,难以置信。 “我借给你,”时光补充道,“但你大学毕业后要挣来还我。” “为什么?” 时间并不信她会供自己念书,毕竟,这个表嬢在亲戚们的眼里口碑烂如泥。 离经叛道、花枝招展、忘本、违背祖训不忠不孝等等,都是族人对她的评价。 时光没所谓一笑:“我高兴,我乐意。” 她虽没有多富有,但工作稳定,收入还算可观。偶尔去偏远地区采风遇见实在困难的,也会捎带援手。 时光见过太多太多像时间这样剑走偏锋的少男少女,陌生人她可以援助,时间她也可以,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助理常说她这人相当矛盾,可能前一分钟还在救助弱小扶老奶奶过马路,下一秒就在灯红酒绿的风月场里逢场作戏,挥钞如水。 不仅如此,她还没什么远大追求,更不会存钱,心情好的时候会出钱关爱弱小,心情不好就满世界游走,有时候甚至几个月都联系不上。 所以,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全凭她那阵子的心情。 刚好,她现在心情不错。 谈话暂时结束,连开六七个小时的车时光早就疲惫,她揉着眉心转而问男生叫什么名字。 男生说他叫李幻,二十岁。 应该是寨子里的汉族,时光让他重新去开间房,这间留给女士们,他也没说什么,尽管被说得一无是处,仍是笑脸相迎。 乍一看,还挺老实巴交。 时光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下去的时候顺带把她的行李箱提上来,另外,通知前台来房间登记信息,她今晚要入住。 一旁的时间简直震惊,不服气道:“我带来的人,你凭什么使唤?” “都打算皈依佛门了,计较这么点得失?”时光调侃,“一路来刷的都是你的卡吧?小心被男人耍得团团转。” “谁耍谁还不知道。”时间得意起来。 时光没注意她这会儿的咬文嚼字,讲道:“不遇见几个渣男你都不知道人心险恶。” “你又知道了,你遇见过?” “没有男人会在我这里有这个机会。”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歪理一大堆,时光倪她一眼,用脚蹭掉高跟鞋,赤脚去到床边,取下耳坠,又把斗篷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揶揄道:“跑这么远来当尼姑,怎么想的。” 时间的目光掠过女人的身材,啧啧感叹,也不知道这人平时都吃的什么,腰这么细胸还这么大。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嘀咕道:“前几个月在昆明听许巍唱了几首歌,就来了。你不觉得去西藏很治愈人吗?”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时光满脸无语:“许巍老师可不背这锅,他的歌是向往自由,不是让你去当尼姑。” “……” 时光接着说:“拉萨的一名老中医说,人们之所以会觉得去西藏治愈,是因为脑子缺氧短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才会觉得非常幸福。” “……” 时间的嘴巴几张几合,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用少数民族语说: “所以你自驾去西藏,是为了让自己的脑子缺氧短路,从而感到幸福?是什么把你伤成了这样?我以为你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 时光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眼底温度冷了几分,没说话。 正僵持着,李幻就来了。他把行李箱送到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要跟他一起去玩,时光也没拦,只是嘱咐男方:“十二点前送回来,玩儿可以,别过火。” 略顿,她又盯着时间说:“我只找你到这里,如果你再跑,以后是客死他乡还是亡命天涯,那都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时间被她平静而森冷的语气震住,哼哼唧唧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前台姑娘来登记好信息,时光才去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吹干头发,画好妆后,她从行李箱里找了件性感的裙子穿上。 出门前,她沉思片刻,拿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那盒保险套。
第3章 换个地方 晚上八点过,时光在娱乐区看到了一个独具特色的玩乐新世界。 这家民宿的娱乐分为室内区和室外区,内场是把酒言欢的音乐派对,外场则是闲情逸致的小酌微醺,赛博朋克结合古希腊的设计是这里的神秘后花园。 难怪往来的游客都喜欢住这里,简直就是年轻人的天堂。 她进到内室时,空调的温度正好,人群喧嚣,年轻男女们在闪烁的光影下跟着驻唱激昂高歌: “我是个沉默不语的 靠着墙壁晒太阳的过客 如果我有些倦意了 就让我在这里独自醒过 我站在鼓楼上面 一切繁华与我无关 这是个拥挤的地方 而我却很平凡……” “我走在鼓楼下面 淋湿的咖啡馆 睡不着的后海边 月亮还在抽着烟……” 赵雷的《鼓楼》,翻唱得不错,时光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她坐在高脚椅上,双手靠在吧台边,惬意地打量着一切。 “美女,喝点什么?”调酒师的声音极其温柔,眼珠子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心尖微怔。 今晚的靓女数不甚数,目前这个绝对是全场最佳。下楼梯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怎么会有人下个楼跟下凡一样,美得无可方物。 或许是气氛原因,时光连嗓音也变得缱绻绵长:“一杯普及森,谢谢。” 她没在意调酒师直勾勾的眼神,包括场上诸多审视和打量的目光里有没有那双含情眼,她也没有刻意去寻。 几分钟的时间里,调酒师像耍杂技一样将手里的酒杯玩出了新高度。 那种酒杯被高高抛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碎一地的感觉,每次都能让人跟着心头一紧。 “小姐,您的酒,请慢用。”调酒师把酒放在了吧台上。 时光正要去拿,就有只纤长的手从她身侧伸过来,然后用中指和食指将透明的杯子一寸一寸推到她面前。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叶慎独。” 声音依然轻,在嘈杂的酒吧里辨识度却非常高,响在耳畔如低压电撵过血液,奇迹般地让人感到浑身酥麻。 时光单手撑着下巴缓缓抬眼,与男人的视线重合。余光里,好几个欲上前搭讪的帅哥因为他的到来而堪堪止住。 叶慎独目光笔直,挨着时光的那只臂弯上搭着件材质考究的驼色大衣,手肘与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另一只手则保持着推酒杯的动作。 他也换了衣服,浅灰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臂膀上束着黑色袖窟,领口开了两颗纽扣,可以看见他轮廓明显的锁骨和喉结,以及说话时脖子上一鼓一鼓的经脉。 这身装束,怎么看都是斯文人的打扮,但出现在这里,又不可能跟斯文沾边。 如果说之前两次是偶遇,那么这次一定是人为的。 时光看破,抬手从另一端捏住酒杯,望着他说:“是《礼记.中庸》里面的那个‘慎独’吗?” 就这样,两人一人握一边,形成了个圆形,又始终保持着些许距离,没有碰到彼此。 “是的,”男人略微抬头,有些诧异,“你是第一个不假思索就能说出我名字出处的人,时光。” 时光遇见过很多人,像这么一本正经、郑重、认真且诚恳地喊她名字的人,他也是第一个。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慎独,象征着极高的自身修养和品行。意思是在闲居独处中谨慎不苟,在无人监督之时,更须谨慎从事自觉遵守道德准则。 话说回来,叶慎独给人的感觉确实很谦虚,很绅士,他甚至不会多说半个让人有一丁点不舒服的字。 可这太舒服了,舒服到让人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不真实。 不过,时光并不准备深究。 “好名字。”她由衷地夸奖。 叶慎独只是抿唇,不知是不是戳中了他的什么点,他望向别处,目色深深,没接话。 时光没多想,稍稍勾头,问:“你在等我?” 叶慎独对上她的眼,应道:“是。” 风流场上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景,都是司马昭之心。 “守株待兔?”时光莞尔。 他纠正:“翘首以盼。” 论说话的艺术性。 时光撩眸看他:“万一我不来呢?” 叶慎独笑了笑:“心诚则灵。” 时光也笑了笑,端起他推过来的酒小酌一口。 不料冰酒划过肠胃,刺得她胃部一阵阵地痉挛,时光放下酒杯,下意识抿紧了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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