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里,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过来,把那些不知道该说给谁的话,告诉风和流水,挺有用的,你也可以试试。” 或许是此情此景,像他这个人一样,安静又温和。 程今不知道许西泽刚才的样子是想到了什么,但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胸膛里,此刻的起伏。 她看了一会身侧的少年,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啤酒。 很多年后,程今回忆起自己的年少时光时,总会想起这晚的场景。 她的整个青春,前前后后,都充斥着糟糕的狗血和疯狂,却唯有这一晚,如泠如泉,是那个夏日里,最宁静的一幕影像。 晚风拂过江面,月亮落在林梢。 少女的心事,在无边的夜色里肆意生长。
第11章 金钱照的出人性最卑劣的一面。 御景庄园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临江而建,隔着谭江,和绿都港遥遥相望。 许西泽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他打开家门,没等往里走,灯火通明的屋里就迎上来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孩。 “哥!”许兆阳刻意压着嗓音,神情似有担忧,“你今晚去哪了?” 许西泽的嘴里还含着未散的酒气,见状浅浅地皱了下眉,“怎么了?” 许兆阳的声音压得更低,“他今晚在家,而且刚才你们学校好像给他打电话了,你今晚怎么没去上课……哥,哥!” 许西泽往屋里走,又被许兆阳拦下。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你要不先去苏哥家避避风头吧。” “避了就有用?”许西泽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许兆阳沉默下来,许西泽轻叹了一口气,拍上许兆阳的肩,“没事,你去休息吧。” 说完,他沉沉地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将书包随手丢进沙发,抬脚走了过去。 书房里,中年男人站在窗前,正在和什么人通着电话。 许西泽兀自进了门,也没打招呼,径直走向房间左侧的墙边,从墙上取下一条两指粗的木板,然后对着墙面跪了下去。 夏季的裤子薄,膝盖近乎毫无遮挡地压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少年的神情却好似早已习惯,无甚波澜。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中年男人打完电话,许西泽听见身后传来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声响。 像是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他下意识绷紧了背部的肌肉,几乎是同一时间,方才被他自己从墙上取下的木板毫不留情地落在了身上。 痛觉神经在一瞬间迸发,许西泽咬着牙,默不作声地承受着随之而来的持续鞭打。 中年人好似不知疲倦,直等到面前的少年人禁不住痛楚,俏壁一般的脊柱蜷曲起来,才堪堪收手。 “为什么逃课?”许群山将木板重新挂回墙上,才问出这顿鞭打的缘由。 许西泽额头上全是冷汗,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回答任何的问题。 许群山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西泽,你知道我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别给我丢脸,下不为例。” “……知道。”许西泽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行了,出去吧,找阿姨上一下药,别让人看出来。” 许西泽“嗯”了一声,撑着地面,努力直着身子站起来,神情淡漠地从书房走了出去。 全程,他连看也没看一眼许群山。 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阿姨端着药膏过来的时候,他坐在床头,给手机充上电。 开机提示音之后,手机连续发出了好几声震动。 来信人是苏贺辞,显示时间是一个小时前,他还坐在江边和程今喝酒。 阿姨撩开了他的衣服,后背遭受击打的部位遇到空气开始火辣辣地疼痛,许西泽眼睛都有点懒得睁开,直接一个电话拨了回去。 “大哥,你人呢?” 苏贺辞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许西泽忍住闷哼,道:“在家,什么事?” 音色明显的虚弱,苏贺辞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劲,“你家老头子在家?” “嗯。” “草!”苏贺辞难得暴躁,“他又打你了?你刚刚怎么不回我消息!早知道我就该等在庄园门口,一把给你薅回家,你还好吗?我过去看看?” 苏家也在御景庄园,左右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苏贺辞说着便要出门,却听许西泽在电话那头道:“我没事,别来了。” 苏贺辞只好又刹住了脚。 朋友多年,他听得出许西泽话里的意思,没事不一定是真没事,但一定是不想别人打扰。 无名的怒火萦绕在心头,苏贺辞在电话那头无声地转了几个圈,烦躁的心情却不知该如何疏解。 金钱照的出人性最卑劣的一面,苏贺辞知道,这个圈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他只见过许西泽父亲一个,称得上真正的魔鬼。 苏贺辞和许西泽相识于初一,刚开始见他性格冷淡,谁也不理,还以为是个挺能装逼的大少爷。 直到某一天,他无意中窥见了许西泽身上不寻常的伤痕。 许群山畜牲到什么程度呢? 别人家的家长,顶多是小孩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才会打两下以示惩戒。 但许群山不一样,他早早便带着许西泽四处应酬,对他多加赞许,甚至扬言要将许氏的继承权完全交给他。 背地里,却是一旦发现许西泽有任何偏离轨迹的言行,便动辄拳打脚踢,有几次,苏贺辞甚至觉得他下了死手。 仿佛许西泽这个人的存在,于他而言,比起父子,更像是一道只准完美无瑕的门面,和承载了刻骨深恨的泄愤工具。 许家内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苏贺辞也不大清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许西泽和许群山的血缘关系是真的,不然,以许西泽的个性,他不可能这般容忍到现在。 这种时候,许西泽总是比他往常还要沉默,苏贺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留着电话,在这头安静地陪他上药。 听筒里不时有低喘和抽气响起,他紧紧地攥了拳,打在真皮沙发的靠垫上。 都说少年无坚不摧,可在成人世界毫无缘由的压迫之下,即便强大如他,也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苏贺辞听见许西泽在那头问了句:“还有事?” 平静深沉的语调,一切像往常一样被平淡揭过。 “嗯啊,”苏贺辞也尽力和缓着心情,刻意悠闲道,“刚得到的消息,星遥要回来了。” * 程今早上到班里的时候,发现气氛比往常热烈了不少。 她随手薅来一个,问:“聊什么呢?” 被点召的幸运儿刚好是张丘,小胖手搭上程今的桌子,道:“今姐,有两件大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第12章 邪了门了。 程今一巴掌拍掉张丘的手,“少废话,挨个报来。” “嗻!” 张丘狗腿地从旁边搬来一个空椅子,“这第一件,咱们学校要出一个小明星了。” “明星?”程今挑了下眉。 “一看你就没关注新闻……” “那叫新闻吗?那叫娱乐八卦,”严沫从前排聊的正嗨的一群人里抬了头,朝外面张望了一眼,确认没有老师,拿着手机凑过来,“今姐你看,昨天晚上刚爆的热搜,就是这个新出道的小爱豆。” 屏幕上是一张少女徜徉在花海中的海报,女孩长得娇甜,杏眼明眸,穿一身淡黄色的碎花裙,笑靥迷人。 “尹星遥?”程今念出了海报上的名字。 好像在哪听过。 “对对对,就她,”张丘想拿严沫的手机,被严沫白了一眼,悻悻然收回了手。 “我们学校的?”程今问。 “高二的,听说当时开学的时候就来了一天,然后就被经纪公司接走了,羡慕死我了,要是我也能不上学就好了。” “得了吧张丘,就你那张脸,经纪公司找你干嘛,挖煤嘛?” 不知道谁在旁边挖苦了一句,张丘大喝一声,追过去压到了那人身上。 男生之间的娱乐总是叫人摸不着头脑,程今啧了两声,转头问严沫:“那还有一件事呢?” 严沫收了手机,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表情悄声道:“你知道吗?听说许西泽昨晚竟然逃了晚自习。” 程今一怔。 她不仅知道,她可太知道了。 但是许西泽远在对面的高二,这事是怎么传过来的? 程今佯装一笑,“我怎么会知道?”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道:“不是,人家逃个课而已,值得你们这么讨论?谁没逃过课?你没逃过?我昨天晚上不也逃了,怎么不见你们说?” 严沫被怼的一愣,哭笑不得道:“今姐,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有吗?”程今顿时板起脸,从书包里拿出昨天在书店买的那本书,翻开第一页。 “就知道你们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行了,跪安吧,我看书了。”她对严沫挥了挥手。 严沫本也没指望程今感兴趣,“哦”了一声,正准备重新加入前排的聊天局,忽然动作一顿,惊恐地回了下头。 今天什么日子,今姐竟然开始看书了? 她又看了一眼,而且甚至还不是漫画。 邪了门了。 第一节课后,程今出门接水,听见几个同学在那私语:“听说了吗?许西泽被他们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聊了一节课。” “不就逃了个晚自习,至于骂这么久?” “谁知道,人家可是冲清北的头号选手,受到格外重视不也正常。” 程今捏着水杯的手指一紧。 高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就在他们楼下,她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拐过弯来,迎面就看见了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许西泽。 少年个子很高,回手带上办公室门的时候,晨间的阳光跃入廊下,刚好洒在他舒朗的眉眼。 不知道是不是光照的原因,她觉得他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比昨晚要苍白了些。 这一层全是老师办公室,走廊上没别的学生,没想到会看见程今,许西泽微微挑了下眉。 程今也愣了一下,几乎不过脑子地举起手里的水杯,“嗨,好巧,楼上没水了,我过来……” 她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水杯,实在没诌下去。 许西泽笑了一下,没有戳穿她,转身朝外面走去。 程今在原地犹豫了一秒,追了过去。 “哎,听说你们老师骂了你一节课?” 她瞥了眼男生略显倦懒的神情,有点担心,又有点懊悔,“像你们这种优等生,平时肯定很少挨骂,早知道这样,我昨晚就应该阻止你的。” 许西泽看了她一眼,女孩那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有种说不上来的神气,仰头看他的时候,浅棕色的瞳仁里,好似浮光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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