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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程今以为他这是打算战略性沉默的时候，男生忽然轻声喃喃：“梦想，对我来说，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这还是生平头一次，她听见如此相似的想法，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从小到大，无论是课后作文还是课前演讲，只要是涉及到“梦想”相关的话题，身边的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仿佛每个人都在为了某个坚定而宏大的目标活着，而她只是个眼前连根吊着的胡萝卜都没有的、原地茫然的驴。 不过也是，世界上又能有几个像她这样身世凄惨的倒霉蛋呢？ 幸福的人多了，总归是好事。 可是面前这个人，程今想起了他那位令人作呕的父亲。 他这么优秀，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垃圾而断送自己的未来？ 程今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讲道理。 少女的执拗心思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顶峰，她看着他清冷锋利的侧颜，“如果没有那个人呢？没有他，你最想做什么？” 许西泽转过头来，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须臾，那存着一潭冰泉的眼里带了些笑。 “我想学数学，”许西泽说，“有位学者说过，数学是人类智慧皇冠上最灿烂的明珠[1]，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窥不见那灿烂，我或许也会是其中之一，但我依然想去看看。” 这话说的有点太浪漫了，程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对词来，只好遵从本心地感慨道：“不愧是学霸，我什么时候对数学能有你这种兴趣就好了。” “每个人的兴趣和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不必苛求自己去喜欢不喜欢的东西，”许西泽笑着说，“你呢？你是真的务实派，还是有什么话不想跟大家说？” 他没听见张丘的问题，倒是听见她那句回答了？ 还真是奇怪的注意力。 程今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脸颊，“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没有梦想……你不许笑话我！” 许西泽定定地看着她，温柔笑道：“不会，梦想这个东西，其实没有这么简单的，很多人可以轻易地说出口，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理解了这个词背后承载的意义，就像毛姆《刀锋》里的主人公拉里，他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走遍世界，只为了寻找生命的意义。梦想不是一成不变的终点线，它是探索本身。” 程今的表情出现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怔楞。 许西泽的话像那山间的清风，捧着一捧凌冽的清泉，一簇一簇地浇在她的心尖上。 月光倾斜而下，映在女孩白皙透亮的脸庞，浅棕色的眸子因为陷入了思考的缘故，染上一丝迷离的美，仿佛诱人深入。 在安静的星空里，许西泽目不转睛地看着程今。 或许是那天夜里，他同她分享过的黑暗与悲怆，又或许是另一个夜，他看见过她勇敢矫健的身姿。 再往前倒，不算漫长的时间线里，似乎很难找到某种情绪的来源和开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 这句话出现在心头的时候，仿佛水落石出，一切尘埃落定，柳暗花明。 原来，这就是这些日子，他所有心神不宁的根源。 他喜欢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牵她的手，山月舒朗，清风怡人，正适合拥抱，适合亲吻。 如果可以，他希望没有那缀在前面的四个字。 再等等就好了，等到高中结束，他就会考去外地，他会一步步离开这个家，离开许群山。 到时候，到时候…… “程今，”许西泽忽然说，“梦想太大了，要不要考虑，先定一个目标？” 程今还在回味他方才说的话，闻言，转过脸来，“什么目标？” “比如，”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他暗暗调整着说话的节奏，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在意，“高考之后，想去哪里上大学？” “你想去哪里？” “全国最好的数学系，在京市的P大。” “那，”程今看着他，狐狸眼里泛起笑意，“我也去京市。” “好，”许西泽说，“我们一起去京市。” “不对吧，”程今忽然变得严肃，质疑地看了两眼许西泽，又忽然重新笑开，“我比你高一个年级，应该是我先去京市，然后在那里等你。” 许西泽怔了两秒，紧绷的眉眼舒展开来，失笑。 “好。” “那拉钩，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否则，你知道我的脾气。” 程今笑意盈盈地朝男孩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许西泽伸出右手的手指，勾了上去。 “如有食言，任你处置。” 作者有话说： [1]数学是人类智慧皇冠上最灿烂的明珠。——考特 速报！！今姐和小许同学终于勾上小手了！！！！
第27章 饶了我吧。 张丘晚上没收住, 喝的有点多，到了半夜的时候，就总想上厕所。 他迷糊着一双眼，在树林里小解完, 提着裤子要走, 忽然听见脑后响起一声窸窣的动静。 张丘动作一顿, 手脚在一瞬间吓得冰凉，脑补着花季高中生深夜被猛兽吞食的惊悚新闻, 缓缓回了头。 眼前并没有想象中的毒蛇猛兽，而是一只抱着果子的小松鼠。 一人一鼠的大眼瞪小眼，以不愿意看到某个辣眼睛画面的松鼠转身逃离宣告结束。 “草，吓死老子了。”张丘嘟囔了一声，提上落在半截的裤子。 转过头，目光又是一顿。 被一只松鼠吓清醒这事儿说出去很丢人。 但这会他彻底睁开眼睛，透过树丛, 看见了那边月光下坐着的两个人。 “我去, ”张丘扒了下眼前的树叶, “这是……今姐和小许老师？” “这俩人大半夜的不睡觉, 在这干啥呢？” 下一秒，他就看见两个人的手勾在了一起。 张丘脸色一怔了, 好像忽然懂了, 花前月下, 孤男寡女，能干啥？ 还能干啥？ 卧槽！ 那一瞬间，张丘觉得自己的脑袋顶上冒出了这两个大字。 难怪小许老师能答应今姐来给他们补习, 难怪人家一个高高在上的校董儿子大学霸愿意和他们这群人一起玩！ 牛逼啊今姐！ 一直以来的困惑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张丘兴奋得像是做出了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 回帐篷的时候, 动静吵醒了睡眠浅的学委。 “干嘛呢山包？”学委揉了下惺忪的睡眼，低声问道。 张丘激动得有点压不住嗓音，“我跟你说，我他妈看见……” 一嗓子嚎出来，旁边好几个睡梦中的男生都有了动静。 他眼神一瞥，喉咙便像系了绳子的麻袋似的，把接下来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那两位大半夜的跑出去，不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想到这里，张丘呼了一下学委的头发，也把嗓音压低下来。 “没事没事，没什么，以后有机会跟你说，睡吧。”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为期一夜的露营很快过去，众人回到校园，又被告知了一个新的噩耗。 为了锻炼高三学生们在考试中的心态，让大家熟悉甚至爱上考试的感觉。 经高三年级教研组研究决定，在月考的基础上，再新增每周一次的周考，不计算排名，只是通过定期的考核，帮助学生们查漏补缺。 消息一出，整个高三教学楼哀鸿遍野。 “听听，听听，爱上考试的感觉，这说的是人话吗？”严沫不在，张丘一屁股坐下来，椅背撞到程今的桌子，“我打一百个赌，这肯定又是老猪的馊主意。” 程今用笔尖敲张丘的头，“起来。” “得令！”张丘顿时直起腰，回过头来，“我去今姐，你转性了？月考不是刚结束吗？咱们班考的多牛逼啊，你怎么还在做数学题？？” 京市是全国的教育中心，学校的分数线都不低，以她现在的成绩，只能说马马虎虎能够得上几个，能不能去还很悬。 既然和许西泽做了那个约定，她可不能成为先食言的那一个。 程今在习题册上画了个C，头也不抬地开始看下一题。 “送你一句话山包，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啥意思啊？”张丘拉着旁边的班长韩绪。 韩绪扶了一下眼镜，“今姐说你又懒又蠢。” “操？”张丘气笑了，但说这话的是今姐，他不敢骂，只好怂了呱唧地缩了缩脖子，道，“今姐，我发现你现在风格特别像一个人。” “谁？” “小许老师。” 张丘笑得贱嗖嗖的，仿佛想从程今的反应里看出些什么。 程今果然停了笔，她随手抄起一本书，卷成卷，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手心，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张丘，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像我了没？” 就像有一种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也有一种人才，他们能屈能伸到了一种不要脸的程度。 张丘高喊着“今姐杀人啦”跑远，程今勾了下嘴角，把手里的书扔在了一边。 周考的消息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晴天霹雳，但对程今来说不是。 相反，她其实挺希望能再考一次，测一测自己目前的水平能不能稳在将近600分的程度。 周考的流程不比月考严格，分出的快，拿到成绩的那一刻，程今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试题比月考的整体难度要高一点，但她还是考到了587分，这说明，在过去的两周里，她的成绩或许又上升了一些。 最后一门讲评的卷子是姚爽的语文，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程今憋了一天，还是没憋住，偷偷把手伸进桌肚里，掏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某人发了条嘚瑟的消息。 想着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收到回信，她发完消息便打算把手机丢回书包里，没想到在放下前一刻，指尖竟然传来一道震动。 对方的回复十分简洁，只有两个字“恭喜”。 程今却好像瞧着新大陆似的，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姚爽，底下手指翻飞。 今姐：我没看错吧 今姐：优等生上课也玩手机？ 今姐：老头震惊.jpg 过了不到两秒，对方的消息回复过来。 泽：体育课 今姐：…… 今姐：羡慕 今姐：那你也小心点，朱斌可喜欢去操场了，小心被抓 泽：嗯 程今啧了一声。 这人还真是，一天到晚的惜字如金。 她瞥了眼自己桌上的语文试卷，150分的满分，她这次考了110，算是发挥最好的一门科目。 整整三位数的成绩看得人心花怒放。 今姐：诶，放学有安排没，姐请客，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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