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看到这个情形,纷纷打起圆场。 都是官场上的同僚,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也不想弄得太难看,很快一伙人就又恢复如初了,姓王的御史跟裴行昭拱了拱手,裴行昭也回了礼。 不过大家心里到底是存了芥蒂。 其实王御史那话也没错,如果不是裴行昭急着要跟徐家退亲,他们又岂会跟风弹劾徐冲?说到底这事还是裴家做得不地道,只不过这事也的确不好说,一群人便各怀心思走了。 倒是也有跟裴行昭交好的官员问裴行昭要不要搭乘他们的马车。 裴行昭拒绝了。 他那马车毕竟是重金打造,没那么容易坏,很快裴行昭的随从和车夫便合力把马车修好了。 他们修车那档子功夫,裴行昭脑子里一直在想关于徐冲的事。 等马车修好。 随从过来:“二爷,马车好了。” 修了这么久,天都有些暗下来了。 裴行昭嗯一声,他抬脚向马车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停步跟随从交待道:“你去东面那个宫墙让那边的侍卫找一个叫小瑞子的公公,问问他今天徐长猛进宫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再看看能不能让他跟那位冯大伴搭上话。” 这事要是不问清楚,他今天怕是别想睡着了。 随从也知道这事的关键,他忙应声离开。裴行昭也乘着修好的马车回府,他一路让车夫赶快些,就是想去问问陈氏,徐家今天来家里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尚且还不知道府里今日闹出来的那些事。 等到家里,他便径直去找陈氏,裴行昭心里着急,来不及收拾一番就过去了。 途中碰到的下人家仆看他这样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可他们连声问候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看着裴行昭从他们的面前疾步走过。 跟阵风似的。 …… 陈氏还不知道裴行昭出事了。 她才醒来,头疼了一下午,后面总算靠着新的香囊才终于睡了一场,只是不知道是新的香囊味道太新和她平日用的还是不大对还是今天被徐家闹了那么一场,陈氏这一觉睡得并不算踏实,甚至还连着做了好几个梦魇。 梦里她跟有卿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闹掰了,有卿辞官远走他乡。 裴家还出了事,她甚至看到自己跟裴行昭跪在地上,面前坐着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年轻男人,他冷冷地看着他们,任由那些鞭子一鞭一鞭抽到他们的身上……太模糊,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感觉出他脸上的伤疤像是被火灼烧出来的。 她几次想醒来都无法,只能在这样惊恐的在梦魇之中沉沉浮浮。 终于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趋于昏暗了,陈氏几乎是大口喘着气醒来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人害怕,她缓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出声喊人:“梓兰。” 有人打了帘子,进来的却是春晓:“夫人,您醒了。” 春晓说着撩起罗帐。 陈氏一看到她那张妩媚的脸还有身上的香气就面露不喜,本就隐隐作痛的头立刻疼得更加厉害了,她揉着太阳穴问:“怎么是你?梓兰呢?” 春晓正在给人倒茶,听到这话,一股子委屈立刻直上心头:“梓兰在房里歇息呢。”她说着先扶陈氏坐起,又把手里的茶盏递给陈氏,脸上的表情比起刚才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的。 陈氏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打了梓兰一巴掌。 她原先是不后悔的,说到底下人就是下人,跟她以前养得京巴差不多,心情好的时候给块肉吃,心情不好就扔到一旁。 当初那条京巴她也是很喜欢的。 可畜生不懂事,有次咬破了她挺喜欢的一件衣裳,她就喊人拿下去处理了。 今日对梓兰也是。 她再宠爱梓兰,她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下人。 主子不高兴的时候拿下人撒火泄气,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过现在看着身边妖妖娆娆的春晓还有那动不动摆出来的委屈可怜模样,陈氏就心生不耐,要不是她老子、娘还有几个兄弟还算能替她做事,陈氏怎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她沉着脸,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才问:“二爷呢,回来没?” 春晓答:“还没有。” 有丫鬟进来点起烛火,陈氏看着外面的天色皱了眉,往常这个时候,二爷早就到家了,正想派人去外面看看,就听到外间传来下人的声音:“二爷。” ——裴行昭回来了。 “夫人呢?” “在里面歇息呢。” 陈氏听到外面传来这两句,很快,帘子被人挑了起来,裴行昭走了进来。 刚点起烛火的屋内亮如白昼,陈氏立刻就看到了裴行昭身上的伤口,她神色微变,惊道:“您这是怎么了?” 裴行昭懒得说这些事。 他不答反问:“徐家跟我们退婚了?” 陈氏正想掀开被子起来喊人去请大夫,听到这话,不由一顿,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已经知道了,脸色不由难看起来:“您怎么知道?” 她今日睡前特地嘱咐底下的人让他们闭嘴。 目光不自觉朝春晓等人看去。 裴行昭跟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看陈氏这个反应就知道今日徐家跟他们家退婚不简单,恐怕还闹出了不少事,他沉声:“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氏并不想说。 今日之事丢尽她的脸面,她自然不想让裴行昭知道。 但被裴行昭这样看着,她自知此事已然瞒不住,便打发春晓等人下去,而后沉着一张脸开口:“退了。”她简单把今日午间发生的那些事和人说了一遭,眼见裴行昭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自己心情也不好,甚至有些责怪裴行昭,她今天神色恹恹的那么明显,裴行昭一句不问,回来就是一顿质问。 勉强按捺着心里的情绪。 她语气淡淡说道:“退了就退了,省得我们整日提心吊胆的。” 她虽然今日被徐家一顿羞辱,但也总算放下心,有卿那边总算可以有个交待了,原本她还担心退亲一事会让有卿与她心生嫌隙,现在既然有徐家开了头,她倒是不必担心了,也正好让她那个傻儿子看清楚他这想娶的人究竟是个什么面目。 至于日后怎么对付徐家? 机会多的是,等徐家彻底倒台,揉圆搓扁不还是他们说了算? “至于外面那些人,您就更加不用担心了,不过都是些墙头草,现在帮着徐家,可等徐家真的倒了,他们难不成还真能帮徐家不成?捧高踩低,人之常情,等今年有卿考取功名,日后封侯拜相,多的是人来恭维你我。” 她睡了一觉,想通了,倒是完全不担心了。 “要是徐家不倒呢?”裴行昭忽然说。 “什么?” 陈氏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立刻皱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行昭不语。 他现在也还不清楚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沉着脸不说话,陈氏却变得着急起来,脸色难看追问道:“徐家怎么可能不倒,您不是说宫里那位冯大伴亲口说的徐冲这次肯定逃不了了吗?” 她所做所设想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徐家倒台的情况下,如果徐家不倒台,那她这几日到底是在忙活什么? “我如何得知!”裴行昭今日本就烦心不已,又被陈氏几番追问,烦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起来,直接责怪起陈氏,“我让你跟徐家退婚,但也没让你如此咄咄逼人,你看看现在都闹成了什么样!” 裴家的名声。 还有他无故被徐冲当众针对。 不都是因为陈氏没把这件事情办好?倘若她办得妥帖,又岂会发生这些事? 陈氏听到这话,愣了下,半晌,她近乎不敢置信地质问道:“你现在是在怪我?” 她在短暂地怔忡之后也怒上心头。 她自幼养尊处优,今日也是第一次丢尽脸面,自己的丈夫不安慰她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她的头上。 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陈家就她一个嫡女,爹娘宠着,进了裴家,上无婆婆需要孝敬,两个妯娌,一个难产早死了,一个嫁了个庶出的,平日里老实本分、唯她马首是瞻……可以说,陈氏在裴家称得上说一不二。 没想到今日却屡次被人下不来脸面。 陈氏今日本就烦心,此时更是怒火攻心,看着裴行昭站在那,也顾不上夫妻情分了,当即冷着一张脸驳道:“裴行昭,你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前几天是谁急着让我去跟徐家退亲的?” 裴行昭其实也知道自己这话没道理。 他也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口不择言,要是陈氏软和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可偏偏陈氏的脾性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他若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哄上几句,现在……他心情不好又下不来台,自然也不肯说好听的话,便依旧冷着一张脸斥道:“我让你退亲,可我没让你这样退亲!” 陈氏气笑了:“你既然觉得我做得不好,就别让我做!” 她越想越气,尤其想到那个梦里那个年轻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裴行昭便一味把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甚至还亲自拿着一根鞭子狠狠抽她! 虽然只是一个梦,做不得数,但看着裴行昭此刻的所作所为,她不由一阵心寒,说不上是愤怒更多还是悲凉更多,她红着一双眼睛骂道:“好事好名声都是你的,出了事就全都怪到我头上,裴行昭,我怎么嫁了你这种人!” 夫妻俩相敬如宾了二十年。 今日却撕破脸面,什么难听说什么。 最后还是裴行昭恢复理智,想到外面还有一堆奴仆,闭了嘴。 “我懒得跟你多说!”他拂袖离开。 陈氏看他离开更为恼火,抄起手里的茶盏就往裴行昭的方向砸去:“裴行昭,你敢走就别回来!” 茶盏没砸到裴行昭的身上,但砸到了离他不远的柜子上,茶水和瓷片四溅,其中有一块直接划破了裴行昭的脸,他当即疼得嘶了一声。 陈氏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神色微怔,心生后悔,刚想起来问问他有没有事,就见裴行昭转过脸指着她骂道:“你这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然后不等陈氏再说,他就气冲冲甩了帘子出去了。 陈氏眼睁睁看着裴行昭离开,看他脚步不停,她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她跟裴行昭当了二十年的夫妻,虽然谈不上浓情蜜意,但裴行昭对她向来是尊敬的,就连后院也清清白白,除了早年开过脸的两个丫鬟,裴行昭的后院是一个人都没有。 早些年她拿由头把那两个丫鬟先后赶出府去,裴行昭也没说什么。 可现在裴行昭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甚至还骂她泼妇,这比外面那些人的有色目光还要让陈氏难以接受! “裴行昭,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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