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的那个人十分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醒,云葭意识短暂地恢复了一瞬,但很快闻到一股熟悉的让人心安的药草香味,她便又沉沉睡过去了,甚至还往人怀里又钻过去一些,似乎觉得这样更舒服。 车帘被裴郁伸手卷落,怕往来路过的人瞧见。 云葭手里的那柄团扇也被他轻轻抽了出来,握于自己手中,慢慢摇着,给她在这潮湿闷热的夜里送去一阵令人心怡的清风。 “怎么把自己搞那么累。” 裴郁轻声说着,眼中全是心疼。 他让云葭枕在自己的腿上,一面替人扇着风,一面则替人轻轻按着头,缓解她的疲惫。 裴郁从前跟老人学医的时候也学过穴位,知道按什么地方能让人舒服。 这会便轻轻替云葭按了起来。 即便是处于睡梦中的云葭都觉得舒服了不少,原本紧绷的身形也重新得以舒展,眉眼也变得逐渐柔和起来。 这一睡,不知几时才醒。 云葭只知道自己这一觉醒来,浑身上下都变得十分轻松,就像是酣眠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她仍有些不肯起来。 直到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她才惊醒过来。 嘴里低低喊着一声“阿郁”,她神色微变,正想起来,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醒了?” 这个声音…… 云葭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去,便见昏暗的那盏壁烛之下,一双熟悉的眼睛正满含着笑意在看她。 “阿郁?” 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愣看着。 等感觉到身下触感不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躺在他的腿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喊醒我?”云葭一面说,一面从他身上起来。 裴郁怕她摔倒,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到云葭重新坐好,他才收回手,与她说道:“没多久,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醒来。” 的确不算多久。 满打满算估计也就两刻钟的时间。 裴郁知她这阵子辛苦,自然舍不得喊她起来。 两人面前的茶案上摆着好几支珠钗。 这都是裴郁先前怕她睡得不舒服,替她取下来的。 这会云葭在整理衣裳和乱了的发髻。 裴郁便跟她说:“过来,我替你重新戴上去。” 云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倒是也没犹豫,她笑着靠坐过去,背对着裴郁。 听到身后传来裴郁的声音:“头发也乱了。” 云葭从一旁拿过一柄菱花小镜,看了一眼,的确乱得不行。 这样出现在裴郁的面前,是云葭没想过的,但不知道为何,或许是他的态度实在太过坦然也太过寻常了,她竟然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弄了,回头走的时候让惊云替我重新梳下就是。” 她说罢便打算把头发先弄得整齐一些,好让它看起来别这么乱糟糟的。 未想却听裴郁说道:“我替你梳吧。” 云葭闻言,愣了一下,不由问:“你还会梳头?” “不会。” 裴郁说得很诚恳:“但应该不难。” 云葭这会手里还拿着那柄菱花小镜,她背对着裴郁,却能透过镜子看到他的神情,能瞧见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云葭看得想笑,原本准备拒绝的话临到嘴边还是换了:“那你试试吧。” “梳子在后面的柜子里,你找下。” “好。” 裴郁没想到她会同意。 惊喜地睁大眼睛,等找到梳子准备动手的时候,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云葭也没管他,由他自己去弄,左右弄不好再找惊云就是。 她把手中的镜子放了下来。 裴郁这会也已经镇定下来了,他先替云葭解开头发,然后用梳子一点点替她梳顺,云葭的头发长而黑亮,甚至还很光滑。 其实不用梳也没事,但他还是替她一点点梳理着。 他做起这些事很专注也很认真。 “今天去福安侯府了。”等裴郁替她梳发的时候,云葭就半靠着马车同他说话,“阿爹跟霍姨要成亲了,日子定在十月初五,我今日是去福安侯府找他们老太太,让她帮忙去提亲了。” “嗯。” 裴郁回道:“徐琅跟我说了。” 云葭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闻言,不由失笑:“他倒是什么事都与你说。” 裴郁听到这话也笑了一下。 想到一事,他忽然看着面前的云葭说道:“他还与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 裴郁梳头的时候,每次还会带到她的头皮,跟按摩似的,云葭被他按得很舒服,情不自禁就闭上了眼睛。 甚至忍不住想往他怀里靠。 可昏昏欲睡的她很快就被裴郁的一句话给惊醒过来了。 “徐琅与我说,你跟他提了嫁人的事。” 耳边传来的声音很低,却足以震住云葭的心神,能听到他勾起的尾音带着笑,云葭彻底清醒过来,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在此刻涨得通红,心里也忽然臊得慌。 这个臭小子! 云葭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跟裴郁说了。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她一时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平日的冷静自持?大脑乱糟糟的,她脸红着背对着跟裴郁说道:“……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裴郁在她身后问。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云葭却觉得自己在被他步步紧逼,忍不住想躲。 偏偏身形才一动,手腕就被人从身后牵住了。 “去哪?” 裴郁不准她动,“还在梳头呢。” 云葭不知道他何时竟变得这般强势起来,大概真是她的纵容把他养成了这副模样,倒让她一时之间对他们这段关系失去了平日的掌控,只能任他肆意妄为起来。 听话的家犬仿佛在一夕之间长大了,成了山林中的狼王。 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狼崽,只是被她误判错了,以为他听话,就是家犬。 云葭挣又挣不脱,走又走不了,只能无奈继续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偏偏身后的人如影随形,甚至比先前靠得还要近。 云葭即便没回头,也能感觉到他在朝她靠近。 身形紧绷。 她感觉到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倒是贴心,怕压着她的头发,还替她把头发拂到了另一边。 可云葭的身形却绷得更紧了。 “阿郁……” 她忍不住轻声唤他,语气里面有些求饶的意味。 裴郁轻轻嗯了一声,仍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撤离。 两人离得这样近。 裴郁喷洒出来的呼吸全都落在云葭的脖子和耳垂上。 痒意难耐。 偏他还不肯放过她,仍抓着她的手腕轻声问她:“你还没说呢,我别误会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指腹轻轻摩挲起云葭的手腕。 “还是你不想嫁给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云葭被他闹得忍不住想把手缩回。 可手腕在他手中,她哪能缩回?只能由着他欺负她。 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云葭有些不适应,还有些慌张。 在他几次逼问之后,终于变得破罐子破摔起来,回头瞪他,美目看着他,嘴里却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嫁给你嫁给你,我想嫁给你,高兴了?还不快松手!” 她说着没好气地甩了下胳膊。 这次终于把手抽回来了,身边的少年没再像刚刚那样强势地握着她的手腕。 可他眼里的笑意却比刚才、比任何时候还要甚。 马车内就点了一盏壁烛,光线昏暗,可他却像是顶了满天星辰一般,像永远不灭的长明灯,而此时,他就这样双目明亮地看着她,舍不得眨眼。 云葭先前心里的那点羞恼,在看到他这双眼睛时也都忍不住消了个干净。 到底是舍不得真的同他生气的。 何况她那其实也算不上生气,只能称得上羞恼。 大抵是没想到自己乖巧的小狗会变成强势的狼王,逼得她手足无措只能束手就擒。 她这样看着裴郁。 若是以前,裴郁肯定会怕她生气。 不,若是以前,他肯定连这样的玩笑都不敢与她开。 可在与云葭相处的日子里,他能够轻易地感觉到云葭给予他的爱意。 拥有爱意的人怎么会害怕这些呢? 他只是朝她伸手,就把人轻轻松松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这一次是面对面的拥抱,他仍把脸埋在云葭的肩膀上,然后笑着问她:“生气了?” 云葭也没躲,任他这样抱着。 他这么大一个人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弓起的脊背就跟叠峦起伏的山峰一样,听他这样说,她也只是看着他轻声道:“……你真是学坏了。” 裴郁也没否认,反而低低一笑。 然后撒娇似的靠着云葭的肩膀,沿着她的侧颈轻轻贴了贴。 “好高兴你来。”他喟叹似的感叹道。 云葭一听这话,心就更软了。 能感觉到他比起上次见面又瘦了一些,读书辛苦,何况是这样要紧的时候,恐怕都绷着一根弦呢。 云葭无法说别的,这种时候也劝不了,只能轻轻摸着他的头,然后像刚刚裴郁给她按得一样,轻轻给他按着头。 她那点力气和手法,自然是比不过裴郁的。 但只要是她做的—— 光这一点就足以令裴郁感到快慰了。 “给你买了吃的,八宝楼的糕点,你平日读书饿了可以吃。”云葭一面给裴郁按着头,一面同他说道。 “好。” 裴郁低低应着,没睁眼。 “还给你的同窗买了一些,你回去的时候给他们送一些。” 听到这个,裴郁就忍不住皱眉了,他睁眼坐直身子,看着云葭说:“怎么还给他们买了。”明知道她是为他好,但他还是抿了嘴,抱着云葭小声说,“不想给,我要自己吃。” “小气。” 云葭笑话他:“又不是没给你买,不过是给他们一些,你若喜欢,我回头再给你买就是。” 裴郁不吱声,看着还是不大高兴的样子,显然还是不想把她买的东西分享给别人。 但听云葭说“记得分享,知道没?” 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抱着她应了:“……知道了。” 云葭看他这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裴郁也没否认,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孩子气不想跟别人分享,平日有什么,他也都会分享给他们,他只是对她有占有欲。 “你吃过没?” 裴郁问起云葭的晚膳。 “傍晚时候吃了点心,还不饿。” 今日去福安侯府吃了太多东西,老人家好意,她也不好推拒,云葭感觉自己这会肚子还鼓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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