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 也会像如今面对姜道蕴那般生气。 她心里的那点心思没有隐藏的全都摆在了脸上。 裴郁瞧见之后,只当她先前那番话只是哄骗他的,不由再次紧张地握住了云葭的手,薄唇微动,一时却有些不知道能说什么。 好在云葭心细。 在感觉到裴郁的动作时便回过神来了。 “没骗你。” 她柔声安抚着身边这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少年。 两人这会还保持着十指交扣的手势,她便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他的手背,这是她惯常安抚以及安慰裴郁的动作。 她也是之前发现的。 每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裴郁就会迅速变得冷静和平稳下来。 果然。 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边那个刚刚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少年,情绪明显变得安稳了不少,只不过一双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肯移眼。 云葭便继续牵着裴郁的手与他说:“我刚是在想别的事才失了会神。” “不过日后你碰到她也不必再与她说这些话了,我只希望以后我们两家可以各自过好彼此的日子,谁也不打扰谁。” 裴郁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只要姜道蕴不再来打扰他们,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那你刚刚是在想什么……” 他看着云葭犹豫着轻声询问。 他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在这种时候如此失神。 话落见云葭面露犹豫,只当她不愿说,裴郁也没坚持,忙道:“你若不想说就不说。” 看着这样的裴郁,云葭不由无声叹了口气。 过后她牵着裴郁的手还是与他开口说道:“……我是在想裴伯伯,我听阿爹说他过阵子应该要回来一趟。” 万寿节马上到了。 这些守卫戍边的将领届时都会回来。 裴郁听到这个称呼,神色明显怔了一下。 能被她这样称呼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人……不过怔忡只是一瞬间的事,甚至不过一个呼吸,裴郁就回过神了。 在看到云葭脸上没有隐藏的担忧时,裴郁倒也终于明白过来她刚才为何失神了。 ——为了他。 在听到这个称呼时一瞬间产生的厌恶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月光下。 裴郁看着云葭的神情十分柔和:“我没事。” 他回握住云葭的手,迎着她担忧关切的神情柔声同她说:“他回来不回来,于我都一样,我也不会因为他如何。” 或许早些年,在他还小的时候,还对裴行时产生过希冀,于是因爱生恨,因爱生怨,因爱生怖…… 明明讨厌他恨他却又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得到他的认可。 直到他发现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那个男人不会因为他好而如何,却极度厌恶他的不好、他的不学无术……他觉得他不配拥有他心爱妻子的血脉,所以更为冷淡更为厌恶,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风风雨雨,他也都自己一个人扛过来了。 对他而言,那个十多年或许谋面次数还没超过两个手的男人,甚至还没有西街那个卖红薯的老人跟他熟悉…… 那个老人还会在他受了风寒咳嗽的时候给他一个红薯,让他回去记得吃药。 而裴行时呢?他大概只会冷眼看着他。 裴郁厌恶裴行时。 不是因为他这些年对他的苛责和忽视,而是他做出来的那些事,都让他觉得可笑至极…… 但也就这样了。 他再也不会因为想要得到裴行时的认可而拼命去做什么,自然也不会再对他心怀希冀。 如今的他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负,有三两好友,还有心爱的人,无论裴行时出现与否,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改变他的现状。 “我对姜道蕴说那些话,是因为她让你伤心,可那个男人早已不会让我对他产生多余的情绪了。” 爱也作罢。 恨也作罢。 对他而言,无论是他还是裴家其余人,都只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他对他们也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来打扰他如今的生活。 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他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他脸上的表情是放松的,这样的放松是在告诉云葭,他真的是这样想的,让她不要担心。 云葭心里的担忧的确因此少了许多。 但相应的—— 心里对裴郁的那抹怜惜却更甚了。 她自己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对自己的亲人失望到无欲无求得经历多少事,只有经历一次次的失望和锤炼才能养成这样的心性…… 她经历了两辈子才彻底想通。 他呢? 又都经历了什么? 不愿去想。 怕旧事重提惹他伤怀,云葭不愿再多说这事。 她于夜色下,于裴郁的注视之下,重新扬起一抹笑,甚至还颇为孩子气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好,我们把他们都忘掉。” 无论是姜道蕴,还是裴行时,以后都不会也无法再引起他们心中的波动了。 “好。” 裴郁看着她轻声应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许是快到中秋了,今夜夜色很好,月亮虽然不算圆,但却十分明亮,头顶闪烁的星星也有许多。 惊云和叶七华依旧默默跟着他们身后。 而裴郁牵着云葭的手,边走边说:“其实我还是感激他的。”他的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察觉到身边云葭看过来的目光,裴郁垂着那双含笑的眼睛,柔声与她说:“因为他的身份,因为这个姓,我得以与你相识,得以来到你的身边。” 她或许不知道。 他曾经有多厌恶自己这个身份。 即便只是作为下人的孩子,恐怕都要比他活得好、活得轻松自在。 府里那些小孩,虽然从出身起就沦为了家奴,可裴郁每次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却不可避免地总会滋生出一抹羡慕。 甚至希望能与他们交换。 可正是因为他的这个身份,他才得以认识她。 虽然幼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有短短几载,甚至都没机会好好说过话,但那短暂地相遇已足以抚平他心中的那些黑暗。 她让他觉得在他瑀瑀独行于这黑夜之中时,也曾有一刻感受到月亮的偏爱。 于是心生向往、心存光亮、心怀希冀…… “我因为这个身份得以与你相识,得到你的关怀,又因为这个身份,被徐叔允许入住徐家,这是我唯一身为他的儿子所感到的幸运。” 他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柔和,竟比此刻天上的月亮还要来得温柔。 那个曾经抱怨上苍不公。 那个曾经对这世间万物都心怀怨恨的小孩终于还是长大了。 他长得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他因一点神女无意洒向人间的偏爱而得以健全的长大,又因为如今这一份独属于他的爱意而滋生出无尽的温柔。 尤其看到面前女子因他的话而红了眼,他脸上的温柔便愈发浓郁了。 他早已止步。 此刻他伸手轻捧住云葭的脸,又用柔软的指腹去轻轻擦拭她眼角的落泪。 他向她俯身,以额头轻触她的额头,用近乎呢喃的呓语声与她轻声说道:“不要为我难过,我很高兴我能遇见你。” “你是我这不幸人生里,上苍给予我的最大的偏爱。” 第310章 香山祭拜 翌日吃早饭的时候。 云葭便与徐琅说起今日要和裴郁出门的事。 起初徐琅知晓他们今日要出门,还十分激动,连忙把嘴里的馄饨囫囵吞下之后便急急问道:“阿姐,你们要去哪?” “我也要去!” 他说完还挺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一边拈酸带醋地瞪了裴郁一眼,一边又委屈巴巴地看向云葭,嘴里咕哝道:“姐,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啊?现在你对裴郁比对我还要好,我吃醋了!” 徐琅说完把筷子一丢,还哼哼唧唧地抱起自己的胳膊。 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以前家里就他一个,他姐什么都先紧着他来,万事都以他为重。 现在好了—— 就连他们现在要出去,他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 长久以往,以后他在他姐这边还有什么地位?这样一想,徐琅的心里立时就变得更加酸了。 彼时裴郁正在给云葭夹小笼。 看徐琅这样,便也给他夹了一个烧麦,不等云葭安抚他这个未来的小舅子,他率先与徐琅说道:“去山上祭拜我师父,你去吗?” “什么?” 徐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两人竟然是去做这事。 他目光呆怔地看着裴郁,又转头去看他姐,无声询问他姐是不是这样。 迎着徐琅的注视,云葭与他点了点头,跟他解释道:“今日是姜老神仙的祭日,我寻思着无事便同裴郁一道上山去祭拜下,你若是想去,我们便一道去。” 说完见她弟弟揪起的眉毛,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去。 徐琅的确在纠结,他跟这位姜老神仙并不认识,而且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还想好好玩玩呢…… “你若有事便去忙自己的事,我们处理完事情也就回来了。” 云葭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弟弟,见他面露犹豫,便给他寻了开脱的理由。 徐琅一听这话,果然松了口气:“那你们去吧,我回头还要去找长幸呢。”他说着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刚才没了解清楚就误会他们挺不好的,好在他姐跟裴郁都没有责怪他。 小少爷觉得挺尴尬的。 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重新捡起桌上的筷子,心里哪里还有一点酸意? 他也没多想为何他姐姐无缘无故的要去祭拜这位姜老神仙,只当她是怕裴郁一个人处理不了,便帮着一道去。 看他又没心眼的吃起早膳。 云葭和裴郁对视一眼,皆笑着摇了摇头。 余后三人未再多言。 直到吃完早膳,唯恐樊自清先行,云葭和裴郁便准备出发了。 祭拜的东西,之前云葭便让惊云她们先行置办好了,元宝、香烛……如今全放在马车里,走前,云葭又叮嘱了徐琅几句,便乘着马车跟裴郁先行离家了。 不过他们还是去晚了。 到保和堂的时候,樊自清已经不在那边了。 他们也不知道他是有别的事要做,还是先行一人去了山上,寻不着人,未免耽误时间,云葭和裴郁只好先往城郊的香山去。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才到。 等到香山底下,倒是瞧见一匹熟悉的马栓在一株歪脖子树下,正是樊自清的那匹,裴郁看了一眼,同从马车里出来的云葭说道:“师兄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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