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刻着的六字真言直直嵌入她的手心之中。 她却好似一无所察。 依旧双目阴鸷地看着那边。 她身边的丫鬟看见她这副模样,吓得脸色惶惶,却不敢多言,只敢埋着头,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是去了庄子之后才成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旁人都觉得夫人这几个月改变了许多,可她却知道夫人其实一直都没改变过,甚至比以往更加让人害怕了。 以前夫人也不过是对外人伪装一些,面对他们向来是不会掩饰什么的。 该罚该惩,从来都是明着来。 可如今…… 夫人是越来越擅长伪装了。 看着倒是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与旁人说话的时候也是温声细语,平日也不会怎么处置他们,可私下的手段却也没少过。 尤其…… 她还记得上次夜里去给夫人送汤水的时候,看到她竟然直接用手拿着底下孝敬上来给她解闷的一只雀儿。 当时夫人就用帕子捂着它的嘴巴掐着它的脖子,控制着雀儿,然后又用剪刀一点点折磨撕扯它的羽毛。 她那会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那只雀儿从挣扎到平静,看着血流满了一整张帕子,差点没尖叫出声。 可翌日。 有人问起夫人那只雀儿去哪了? 夫人却只是轻飘飘的说忘记关笼子,可能跑了吧。 没有人怀疑夫人的话。 甚至底下一个管事还表示日后再给夫人找一只来解闷,可她却知道那只雀儿就埋在夫人屋子里的那只兰花花盆里面。 想到那个情景。 宝清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怕被夫人瞧见,也怕夫人发现什么,她硬撑着装作一个没事人的样子,唯恐自己也落得跟那个雀儿一样的下场。 …… 常山一路往前走。 近了之后更能瞧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能看见那位徐少爷在他过来之后,那双本就未曾松开的眉毛立刻拧得更加紧了。 常山心里是有些尴尬的。 尤其想到自己待会要说的那些话,就更为尴尬了。 但不管再尴尬,他还是得说一声,要不然让老太爷知道,恐怕又得……这样想着,常山还是咬着牙过去了。 “徐小少爷、赵二公子。” 常山先后跟徐琅和赵长幸打了个招呼。 常山毕竟是那位老太爷身边的人,赵长幸虽然不喜欢裴家人,但念及那位老太爷的功勋,还是朝人点了点头,客气喊了一声:“常管事。” 可徐琅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刚才跟人点头打个招呼已经是他最后的礼貌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上赶着过来,他与他素来是没什么话好说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来找阿姐的。 徐琅最烦裴家人来烦他姐,当即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不仅未曾搭话,甚至连让开,或是让人去跟他姐通传一声都没有,就这么大喇喇的挡在常山的面前。 常山看他这样,脸上神情不由变得更为尴尬了。 心里也有些难堪。 他跟着老太爷这么多年,无论是在裴家还是在外面,都是受人尊敬的,就连家里几位主子都得卖他一个脸面,没想到如今却在徐家这个小少爷面前碰了壁……偏偏他还不好说什么。 心里思忖着该怎么说好见县主一面,就听前面传来一道声音:“是常管事来了吗?” ——正是云葭的声音。 犹如天籁。 常山当即松了口气,他忙高高诶了一声:“是老奴,老奴来给您请安了!” 云葭道:“请过来吧。” 常山忙又应了一声。 可徐琅还是拦着他的去路不肯他过去。 “小少爷,您看这……” 常山有事所求也不好发作,只能腆着脸冲人笑了下。 徐琅仍旧脸色难看,抿着唇不说话,还是被赵长幸拉了下胳膊才咬牙往旁边让开一些,让常山过去。 锦帘半卷着。 云葭就靠着马车坐着,看着常山过来与她请安,她也只是语气温和地让人起来,问了一句:“裴爷爷身体可还好?” 常山听到这话,心里骤然又是一暖。 怪不得老太爷一直惦记着县主呢。 心里不由又责怪起二爷和二夫人,若不是他们当初一意孤行,世子和县主又岂会变成这样?他心里实在没忍住暗骂一声,嘴里却接着云葭的话继续往后说道:“前阵子得了一场风寒,这两日倒是好些了。” “县主呢?” 常山又问起云葭。 看着云葭的脸,不由蹙眉:“老奴怎么瞧着县主又瘦了一些?” 云葭笑笑:“这阵子担心阿郁科考,便没怎么休息好。” 常山听到这话,也不知怎得,莫名有些尴尬起来。 作为二公子的家人,他们却一个都不知道二公子参加了今年的秋闱,反倒是外人心系着二公子的事情,还特地一大早过来接二公子回去。 这样想着。 常山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常管事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还是云葭瞧见他神色复杂,面露犹疑,方才问了一句。 “……是有些话想与县主说。” 常山道。 云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请说。” 常山咬牙。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刚知道二公子今年也参加了秋闱,已经让人去准备马车了,还吩咐家里多准备了一些二公子喜欢的菜。” “毕竟是一门双杰的大好事,老奴是想着今日不如让二公子回家去,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他这句话说完。 云葭还未有什么表示,原先一直在旁边未曾说话的徐琅却当即冷笑出声:“刚知道,合着你们以前不知道啊?” 他简直是气极反笑。 “哦,也对。” “他以前是死是活,也没见你们关心过,区区一个乡试,你们怎么可能关心呢?反正有裴有卿这个给你们长脸的嫡子长孙,谁还会记得他呢?” 他是真的拿裴郁当兄弟,也是真的替他打抱不平。 他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一家人,跟姜道蕴比也不遑多让了。 他一句句怒声斥骂着。 赵长幸这次未曾阻拦,抱着胳膊在旁边作壁上观,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云葭竟也没有打断。 而是等他骂得差不多了,方才淡声开口:“阿琅。” 徐琅知道他姐这是不让他再继续往下说了,心里仍有些不满,却也还是咬牙闭嘴,只不过看着常山的一双眼睛还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厌恶。 常山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辈骂得抬不起头。 他脸色又是难看,又是尴尬,偏偏还什么都说不了,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处。 “常管事。” 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女声,常山这才又连忙诶了一声,希望县主能卖他一个脸面。 “这事恐怕不太行。” 常山愣了下。 因为太过惊讶,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抬起头,他以为县主会说自己没法做主,那他就可以顺势让人回头帮忙说下。 可他没想到县主竟然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他连着考了这么多天,恐怕只想着睡觉,我今日特地不在家里开宴,就是想着他能好好睡一觉。” “一门双杰是好事。” 迎着常山怔忡的目光,云葭依旧语气淡淡:“但要他扛着身体不舒服还要过去跟你们吃饭,我不舍得也不愿意。” 第325章 带裴郁回家 一晌安静。 别说常山听到这话怔住了,就连赵长幸听到这话也不由呆了一下。 他目光错愕地往马车看去,便看见靠坐在车窗旁的那张脸,神情有些淡淡的。 在他的记忆中。 徐姐姐向来是温和好脾气的,能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就代表她此刻是真的生气了。 徐姐姐是不是有些太关心裴郁了? 她竟然会直接这样拒绝裴家人,以徐姐姐圆滑周到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如此才是…… 赵长幸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兀自深想着,但往旁边看,见身边好友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并未因为徐姐姐的这番话而有任何变化,甚至还高兴地扬起唇角,似乎在为徐姐姐的拒绝而高兴。 他便也没再多想了。 ……许是他想多了吧。 “县主……” 常山终于回过神了,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还欲再说,忽听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门开了!” “出来了出来了!” …… 这几道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几乎是一窝蜂的,所有人都在往贡院大门那边跑去,云葭也动了一下,脸上冷淡的表情跟着收敛,她下意识也想下去。 但见前面这么多人,她这样下去,恐怕身边人还得大张旗鼓护着她。 只能作罢。 “阿琅、长幸,你们带着人过去迎迎阿郁。”云葭吩咐。 自是不用她说。 徐琅和赵长幸看到那边的动静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应声从马上下来,只不过走前,徐琅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目光不善地看着常山。 似乎想把他也一道带走,省得这些烦人的东西再扰阿姐清净。 “常管事也过去吧,世子应该也要出来了。” 云葭同常山也说了一句。 常山这一趟算是功败垂成,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心里自是还有些犹豫,但扫见县主面上冷淡的表情,又见前面人头攒动,已有学子从贡院那边出来了。 怕世子出来见不到他们…… 常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先跟云葭拱手告退了,想着回头见到二公子,他再提一句就是! 保不准二公子会答应呢? 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这一走,徐琅自然放了心,走之前又特地嘱咐季年等人好好守着,这才跟云葭说了一声,拉着赵长幸疾步往前去了。 路上又碰到裴家一行人。 看到裴有卿那两个属下,徐琅就觉得晦气不已,白眼都直接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懒得跟他们折腾,直接拉着赵长幸带着元宝和小顺子等人就越过他们先往前去了。 贡院大门前有官差守着,并不能直接过去,都得在三丈开外守着。 此刻已经有不少学子从漆红的大门那边出来了,他们的家人远远瞧见便立刻挥手迎上前去。 赵长幸和徐琅凭着自己一身好本事硬是带着人挤到了最前面。 眼见那些学子一个个脚步虚浮、脸色惨白,眼袋重得都已经下垂了……有些甚至撑着一口气走到大门口就直接往前一摔,晕过去了。 而旁边的官差却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直接上前把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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