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海阔。 绿水青山。 以后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们二人的脸上,带着生的希望。 贾延重新转身,赶着马车离开了这边。 “驾——” 马车往城外去。 而春枝也终于醒来。 她是被人打晕的,此刻揉着酸痛的脖子迷迷瞪瞪醒来,眼见那边门敞开着,她心下骤然一紧。 下意识以为姨娘出事了,她忙道:“姨娘!” 春枝一面喊着一面进屋,可屋内只有一个裴行昭,他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只出气不进气,见她进去便怒瞪着她,一副快死的模样。 异味在屋中传开。 春枝嫌恶地拿着帕子捂着鼻子。 四处搜寻了一番也未瞧见姨娘的身影,春枝自是担心不已。 不知道姨娘去哪了,怕她出事,但现在府内正是多事之秋,春枝便打算先回房看看姨娘是不是回去了,若没有再想法子。 可等春枝推开门,却瞧见桌上放着那个熟悉的红木盒子。 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春枝脚步一顿,想到什么,她忽然又大步走去。 她服侍姨娘也有阵子了,自是认出这是姨娘的信,信中内容只有寥寥几句。 “我走了,未能当面与你说,盒子里的是我的所有家底,你拿着和其余姐妹分下,若是能走也走吧,若不能走便留给自己傍身。” 信中最后一句是梓兰以自身对她的告诫。 “日后若遇到事,多想想好的一面,千万别一条道走到黑,这世上的一切都不比你自身珍贵,爱己方才有人爱你。” “姨娘……” 春枝捧着手中的信潸然泪下。 那满满一盒珠宝皆是裴行昭给她的,梓兰一件都没带走。 云葭也收到了梓兰的信。 信是采秋托惊云送来的。 彼时云葭正站在窗前修剪一盆君子兰。 忽见惊云捧着一封信匆匆而来,她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谁送来的?” 惊云道:“是梓兰姑娘托采秋送来的。” 听到这话,云葭放下手中的剪子,她伸手接过,待瞧见信中内容,神色忽然一顿。 惊云在一旁窥她脸色,不由问道:“梓兰姑娘说了什么?” 云葭未语,继续看着信中的内容。 ‘梓兰年幼失怙,又曾被自己蒙蔽走错路,幸得县主垂怜,开解梓兰,又屡次救助梓兰,梓兰无以为报,只伏愿县主千岁万福,长寿安康。世道苍苍,此去一别,恐此生难见,梓兰感恩县主良多,唯憾不能亲自拜谢,请县主万要珍重,无论身于何处,梓兰都会深谢县主大恩,来世结草衔环报之。’ 手中的信递给惊云,云葭重新回到了窗前。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个可怜的姑娘终于找到了她的路。 “梓兰姑娘这是……走了?”惊云看完信之后呐呐说道。 云葭轻轻嗯声。 她依旧看着窗外,见夕阳西下,金光灿烂,而她看着远方,轻吐两字:“珍重。” 第350章 离开 梓兰和贾延的离开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裴家甚至没有怎么派人去找他们,如果裴行昭现在身体还行,那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放过这两人。 恐怕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得把这二人带回来,好好严惩一番。 可他如今自己都是一副将死之相,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模样。 裴有卿又还在病中。 裴老太爷身体也不好。 裴行时又离开了裴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唯独剩下两个能管事的还是三房的那两位,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去管这两人? 何况这事大张旗鼓传出去,说到底丢得还是他们裴家的脸面。 如今的裴家可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所以王氏在第一日禀报给裴长川之后,见他只是黑了脸并没有要管的意思,她也就没再管了,连带着派出去的小厮护卫也全都召了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 马上就要到十一月了,也将正式进入冬天了。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云葭陪着裴郁去了香山崔伯母的墓前。 也是希望她能安息。 过了今天。 裴郁便暂时要离开燕京去往清河了。 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所以二人便打算去香山再祭拜崔伯母一番。 未想到上山的时候竟然又碰到了裴伯父,只不过上回是他们先来,今次却是裴伯父先至。 两厢碰面。 裴行时和裴郁两两对视了一会,彼此都未曾说话,还是云葭先开了口喊人:“裴伯伯。” 云葭从前因为裴郁的事讨厌过这个男人。 如今真相大白,对他不由也产生了几分怜悯之心,裴伯伯这些年独自一人藏着这样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甚至无法对宫里的那位做什么,还得替他守着江山,实在不易。 又见他一身装扮,不由猜测道:“您要回去了吗?” “嗯。” 裴行时正把最后一点墓碑擦拭干净,闻言倒是回道:“离开得太久,也该回去了。” 云葭闻言,自是忙道:“那您一路小心,我听阿爹说,边关的冬日格外严寒,您千万要保重好身体。” 裴行时复又点了头。 他看着较起上回来时又沧桑了许多,可见崔瑶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大。 怎么可能不大呢? 本以为她是因为生子方才离开人世,如今却知晓是人为,不仅是他,就连哑叔近来知道真相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他们都自责未曾看顾好崔瑶,害她被陈氏谋害。 倘若崔瑶没死,以她的心善和心软,恐怕也不会真的丢下裴郁不管,那么或许他们一家人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裴行时是恨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世。 但若崔瑶没死,他也绝对不会厌恶他至斯…… 爱屋及乌。 看在崔瑶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对他太差。 说到底这一切终究是因为崔瑶的死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的结果。 从前他们每个人都把罪责怪在了年幼的裴郁身上,以为是他的出生害死了崔瑶。 如今真相大白。 就连裴行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郁了。 说抱歉太虚伪,也没这个必要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不可能改变。 裴行时也只能默默地擦拭着崔瑶的墓碑,待把墓碑上那几个发妻崔瑶的字仔细揩拭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在用手指书写。 许久之后,他方才收回手指。 起身。 裴行时回头面向他们:“你们过来吧。” 他说着便准备要走了。 云葭与他又欠了欠身。 裴郁看了他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倒是裴行时在走过来,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与他说了句:“在清河的时候小心些,郑雍川在朝中的根基甚大,届时你的身份传出去,必定不会安生。清河那边世家盘桓,虽说这些年世家不如从前了,但到底根基还在,你纵有崔家做靠山,也不一定能把他们全部吃下。” “何况如今崔家的当家人还并非你母亲的亲弟弟。” 无论是云葭还是裴郁对此都有些意外,他们谁也没想到裴行时竟然会有这样一番嘱咐。 裴郁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云葭率先回过神,无声地同裴行时欠了欠身,便自行提着食盒到了崔伯母的墓前,把这一片空地留给两人说话。 裴郁也是在云葭走后方才回过神。 “……好。” 他看着裴行时沙哑着嗓子应好。 裴行时看着他又说了一句:“哑叔这些年一直守着你母亲的墓,这次受的打击不小,你回头若是有空便去看看他,若是不愿意去就算了。” 裴行时说完便又深深地看了裴郁一眼,而后便准备走了。 “你……” 裴郁看着他转身,忽而喊道。 裴行时停步回头。 裴郁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多加保重。” 这对曾经的父子或许从未想过在真相大白之后,他们竟然反而能好好说上一顿话了。 山顶的风自是要比底下大的。 裴行时和裴郁两两相望,风扬起他们的衣袍和青丝。 不知过去多久。 裴行时方才看着裴郁点了点头,而后他转身离开,再未停留。 而裴郁滞留于原处看着他下山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方才转身。 云葭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裴伯伯走了?” 裴郁轻轻嗯声,跟着云葭一起蹲了下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道:“我来吧。” 云葭未曾阻拦。 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裴郁。 看着他把一盘盘糕点放于墓前,又把今日清晨他们采摘的那些新鲜艳丽的花置于前面。 墓碑已经擦拭得很干净了。 裴郁没再动手,他看着这一块墓碑,却依旧不知道说什么。 她是他的生母。 原本应该是这世上他最为熟悉的人,他却觉得十分陌生。 他对她的了解全部来源于旁人的言论,他甚至没见过她的画像,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想和她说几句话。”裴郁忽然和云葭说道。 “好。” 云葭并未说什么。 把场地留给裴郁就走到了一边。 裴郁看着她离开,又收回视线,再度看着这块墓碑,他依然不知道说什么,可他最终还是开了口,苍白的、贫瘠的、寡淡的:“我要走了,去清河,你的故土。” “你要是在的话,应该会十分厌恶我走这条路,但我不想再被任何人左右我的命运了。” “放心,我不会变得和李崇一样。” “我知道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永远……”他忽然又回过头,朝云葭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不会背叛她。” 也就只有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眼中才有这样的柔和。 他自然知道此去危险重重。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次分别,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可他不得不去。 他想要有能力保护他们,就只能走进权力的中心。 郑家的权势太大。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会知晓他的身世。 倘若他的身世被他们知晓,他们岂会纵容他活在这个世上?届时别说他自己这条命护不住,恐怕还会连累她跟徐叔他们…… 所以他不仅不能退,还要走到最前面,坐上那个位置。 只有等他君临天下,才能护住所有他想护住的人。 “我走了。” 裴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墓碑,而后便不带眷念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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