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 姜道蕴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反而冒得更多了。 “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哭。”听到袁野清的笑声,姜道蕴想辩解又辩解不出,只泪眼婆娑看着他,与他说:“你要见他的话,我就让人去把他带过来。” 袁野清说:“先不着急,我先跟你说几句话。” 姜道蕴看着他,等着他说。 袁野清同她说:“我刚才上山的时候,阿宝和嫣儿身上并无什么伤,但衣服上面却全是泥土。” 姜道蕴回想刚才看到两个孩子的情景,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但她不明白清哥为何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 “星洲身上也有,”袁野清说到这,忽又一顿,“他受的伤估计不少,至少要比阿宝他们多。” “我不知道他们这一天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但能知道的是,他们应该一起经历了一场劫难,阿宝和嫣儿十分信任他。” “什么?” 姜道蕴一愣。 “我刚才上山的时候,他们一直抓着星洲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后,回头等他们醒来,你可以问问他们。” “蕴娘。”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希望你做什么,只是想和你说,无论星洲日后选择去哪里,他都是我的孩子,这是无法避免的。” “在这个世上,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可我也没办法对星洲置之不顾,他跟阿宝和嫣儿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姜道蕴知道他的意思。 四目相对,沉默许久,她最终还是先撇开视线:“我让人去喊他过来。” 她说着便喊沉雪进来。 沉雪一听这话,神色有些惊讶,但也悄悄松了口气,跟姜道蕴禀道:“小公子就在外面候着。” 姜道蕴听到这话就皱了下眉。 但见沉雪见她看过去立刻低头的模样,也就没问她刚才为何不来报,只淡声吩咐让人进来。 等沉雪出去。 她才收回视线,一面替袁野清掖被子,一面跟袁野清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外面。” 她怕袁野清误会。 袁野清自然不会误会她,他的蕴娘向来直接,不会也不屑去做那些拐弯抹角的事,对她而言,做了就是做了,不至于找这样的借口。 “嗯,我知道。” 姜道蕴见他信她,心里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待扫见少年那张熟悉的脸,她的眸光还是忍不住一暗,但也只是转瞬的功夫,她便起来了。 “我去看看阿宝他们,你好好休息。” 等袁野清看着她点头,她便未再说什么,看着少年过来,姜道蕴红唇微张,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往外走去。 沉雪也跟了出去。 室内一下子就只剩下父子二人。 袁星州刚在外面站了半天,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并未表示什么,只沉默地看着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袁野清。 因为盖着被子也瞧不见身上的伤势,但见他嘴唇都发白了,就知道他伤得不轻。 可袁星州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伤得怎么样?” 最后还是袁野清先开了口,问袁星州的伤势。 比起袁野清身上那点伤,袁星州也不过是挨了几脚,最厉害的也就是脑袋挨了一记打,但这些伤势也不过是他疼了一些,却不至于要他的命。 他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 袁野清听出他的嗓子干涩,皱了皱眉,说:“你去倒杯茶。” 袁星州还以为是他要喝茶,没有犹豫,转身去倒了,拿过来要递给袁野清的时候却听他说:“你喝吧,嗓子都干得要冒火了。” 袁星州微怔。 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沉默地捧着茶碗喝了起来。 从昨天被抓开始就没喝过水,他的确是渴得不行,这一碗水犹如天降甘露一般,袁星州起初还有些犹豫,最后却仰着头咕咕咕全喝完了。 袁野清见他喝完便适时又说了一句:“不够就再去倒一碗。” 袁星州其实还有些渴,却没再去倒,手里握着那只茶碗,他稍显局促地站着,他其实宁可袁野清没救他,那他至少还能够恨得坦然。 不至于像如今这样,面对他的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 说到底。 他今年其实也不过才十三岁。 “坐吧。”知道袁星州轻易不肯坐下的,袁野清便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样站着,我和你说话不方便。” 袁星州看他一眼,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依然沉默。 袁野清看着他说:“这次是我的缘故,没护好你们,你放心,以后我会多派些人手给你,不会再让你像这次这样。” 见袁星州依然没说话。 袁野清也不介意,继续看着袁星州说道:“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 袁星州这次终于抬起眼眸看他了。 无声询问何事。 “我跟二老商量过,他们想带你去江南。”见袁星州蹙眉,袁野清忙与他解释道,“我不是不要你,你既然读过书,就应该听过姜大人的名声,也应该知道临安的鹿鸣书院,那是姜大人年轻时一手创立的。” “你跟着他回临安,可以享受江南那边最好的资源。” “当然,你若是想留在京城也可以,我已经跟蕴娘商量过了,她不会再说什么。” “京城的有间书院也不错。” “无论你是想留在家中继续请先生教学还是去书院都可以,只要你喜欢。” “星洲——” 袁野清看着袁星州说:“你的前十三年,我没参与过,我也知道你十分不喜欢我这个父亲,怪我害死了你的母亲,但余生还很长,我不希望你把你的人生全都浪费在这些恨意上面。” “你还小,你应该去拥有享受你自己的人生。” “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以你的意见为主,你想要怎么选择都可以。” 袁星州听完这席话迟迟不曾言语,半晌之后,他忽然看着袁野清说道:“这次的事,我知道,白柔几日前找上我让我昨日喊你去别庄。” “我以为——” 他原本直勾勾地看着袁野清,此刻却还是垂下眼眸,语气艰难地说道:“我以为是她要对你做什么,所以我应允了,在听说是他们出事的时候,我也没跟你说,我讨厌你,讨厌他们,所以他们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 袁星州知道自己不该说的。 他这样说出来,能有什么好结局?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看袁野清变脸,等着他喊人把他带下去。 可他等到的却是一只大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 袁星州神色一震。 他下意识抬起眼帘,却瞧见袁野清正温和地看着他:“我猜到了。” “什么?” 袁星州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袁野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离开别庄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还受着伤,手一直伸着还是不舒服,便又收了回来。 他猜到这事星洲有参与,只是不知道他参与了多少,直到在山上看到阿宝他们对他的信赖,方才松了口气。 不管这事星洲参与了多少,至少这一夜他曾护着他们。 人之初,性本善。 他生过这样的恶念也全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缘故。 若是他从他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存在,悉心教导他,对待他和阿宝他们一样,他又岂会怀着这样的恶念? 他不怪他。 他只希望他余生可以为自己而活,不要再被恨意消磨自己的人生。 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才又问袁星州:“白柔人呢?” 袁星州依旧看着他讷讷说道:“死了。” “……我们被带到山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袁野清了然,未再多提此事,只跟袁星州说道:“这事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袁星州看着他,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他好。 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再对他们做什么吗?” 袁野清看着他说道:“你起过的恶念已经被你的善意所取代,我相信你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 见袁星州沉默,袁野清继续同他说道:“你不必违背你的心意,非要认我们,但我希望你可以拥有你自己的人生。” 袁星州看着他又沉默了许久,终于哑声开口询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袁野清知道他这是已经做好决定了。 “如今我伤势未愈,不清楚二老会不会延后,但应该也就在这个月了。” “我去别庄等着,走了让人来喊我。”袁星州说着便直接站了起来。 “星洲。” 袁野清轻声喊他。 袁星州低头看他。 “他们既是你姜姨的爹娘,也是我的义父义母,你若不愿喊他们一声祖父、祖母,日后便喊他们一声师父、师娘,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得空也会去看你。” 袁星州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不用了。” 他说完便抬脚往外走。 外面夕阳已经西下,天空呈现出紫红色旖旎的美。 路青候在外面。 看见他出来立刻迎了过来:“少爷。” 袁星州嗯了一声。 看着远边的天空说:“走吧,回别院。” 他说完便自行往外走去。 等姜道蕴带着两个孩子来看袁野清和袁星州的时候,袁星州已然走了,从袁野清口中得知袁星州的答案,她一时也迟迟未语。 她已经从两个孩子的口中知道昨日袁星州护着他们的事了。 …… 当日山上的那一群人被一网打尽,事情自然传进了宫里,经由袁野清的话,明深把那些人是郑家二老太爷所派来的事一并报到了圣上那边。 圣上未让隐瞒。 不日早朝便有御史曝出此事,接二连三的,还有不少人状告这位郑二太爷仗着是中山王的兄弟就在定州为所欲为的消息。 当初郑京之事,其本人受凌迟一罪,原本以他的罪责该诛其九族,天子开恩,只处置了郑京那一脉,让其子女妻儿处以流刑,却并未对郑京的父母兄弟做什么,也算是保全了郑家二房这一脉。 没想到陛下天恩,这郑家如今竟然又行此一事。 刺杀朝廷命官,掳掠朝廷命官之子,此事一出,不仅御史震怒,其余百官也是一样。 他们为官做事本就不可能不得罪人。 若人人都似他们一般,日后他们这些做官的哪还有平安可言? 还有他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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