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也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 他从前并不擅长经商,家里的大小事务也都是交由女儿去管的,自从娶了霍七秀之后,夫妻俩相伴时常,偶尔霍七秀看账本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看几眼。 知道她生意众多,却始终打不开河北道那条路,其缘由正是因为清河郡那些世家把持了河北道的生意。 可别的,他尚且能为她出头,但这生意一事,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郁儿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如今送来这样一份东西,他心里亦有感动,此刻便揽着霍七秀的肩膀说道:“等郁儿回来,我们再好好谢他。” 霍七秀点头应好。 徐琅的则是一把宝剑和两块臂缚。 看到这两样合极了他心意的东西,徐琅自是高兴非常,甚至当场就抽出宝剑对外演练了一番,宝剑如银蛇一般,在月空之下折射出银色的清辉。 他高兴地抚着剑身说道:“真是一把好剑。” 三人都得了极合他们心意的东西。 云葭却还未曾打开手中的盒子,她至今还有些惊讶他会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些东西,之前的手链还好携带,可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他花费了多少时间。 筹备需要时间,还得不惹人发现。 这人真是…… 明明自己都忙不过来了,还想着他们。 云葭的心里既甜又为他担心。 “姐,裴郁送了你什么。”徐琅得了好剑,兴冲冲跑过来问云葭。 云葭这才回过神,同人说道:“我还没看。” 她说着也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除了一支金簪,便是厚厚的一沓数也数不清的信件。 看到这一幕的徐琅简直又想翻白眼了:“他这是攒了多少话要跟你说啊,平时看着跟个闷葫芦似的,信倒是写得多。” 云葭也没想到。 此刻听弟弟这般说,不免也有些脸热。 徐冲早在徐琅说完之后就冲上来打他了,父子俩你追我打的又闹得不亦乐乎起来,云葭也不好在这边翻看信件,只拿起那支金簪看着。 徐琅又气喘吁吁跑回来了,也看到了这支金簪,不由咦一声:“这金簪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还年少,自是不懂金簪之意。 男子送心仪的女子金簪,便是向她许诺正妻之位。 他是在向她保证—— 无论身份如何改变,他的妻子永远只是她。 云葭也未解释,只轻握金簪,眉眼含笑。 她太久未与他通信,自是想回去看看他信中都写了什么,此刻便抬头与徐冲和霍七秀说道:“爹,霍姨,我想……” 两人岂会不知她要做什么,皆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回头喊你来吃元宵。” 今夜合该一家人一起守岁,这也是徐家多年以来的习惯。 云葭自不会忘。 她点了点头,抱着盒子离开。 而屋内霍七秀则在向徐琅解释金簪之意:“金簪定情,日后阿琅若有喜欢的女子,也可以金簪相赠与她,她若接受,便是应允要与你在一起。” 徐琅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根簪子,花头居然还这么多,又被长辈打趣,自是面红耳臊。 当即抱着手中新得的宝剑说道:“我练剑去!” 说着便红着脸快速跑了出去。 徐冲和霍七秀留在后面看着他跑开的身影,不由相视一笑。 …… 燕京城中云葭正翻看着裴郁给她写的那些信。 从他在清河郡的第一天起,至今,一月半余,共四十五封信,信中皆是琐碎平常的絮絮之言,却写尽了他的相思之情。 云葭一封封看下来,既能知晓他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都做了什么,也能品读他的思念。 外面早已放起了烟花。 璀璨的烟花炸开漆黑的夜,也让世人目眩神迷。 云葭看着头顶这一片烟花,不由去想此时的裴郁是否也与她一样坐在窗前看着眼花绚烂。 只是这样想着。 她便觉得心安。 这一夜。 裴郁的确在看头顶的烟花。 而云葭亦提笔补充完册子的最后一页。 前面每一张都是他们相处时的情景,从幼时相见到香河再遇,再到后来的马场、书院、寺庙、郊外……以及徐府的点点滴滴。 她都以画画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而这最后一页,她画了今年的除夕夜,画了那一片璀璨的星空,另附词一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一本册子和霍七秀与徐冲给的那两个封红在年关之后被明深一并送到了清河郡。 第382章 寺庙重逢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这三个月的时间,看似好生并未发生什么事,但其实也出了不少事。 郑家墙倒众人推。 丽妃迫害曹嫔一事,证据确凿,就连曾经暗害两位皇子的事也被人检举了出来,天子震怒,丽妃被废,彻底被打入冷宫。 曹嫔则被提拔为妃。 朝堂之中,郑曜一直抱病不见人,其党羽却是被废除了不少,一时间,朝堂内外动乱,而清河郡之中,清河王这几个月的事迹也终于一点点被传到了京城之中。 奏报而言。 清河王在清河郡的这五个月,大刀阔斧,对外,他先是提拔了不少布衣商人,改了赋税,放宽了许多商贾的限制,减轻田租,鼓励百姓垦荒种田、修沟渠,预防洪灾;对内,则瓦解了持续于清河百余年的世家势力。 自此。 清河郡再也不是世家独大。 这一举措也带动了清河郡的经济。 经济二字为“经邦济民”的缩写,不管世家如何不喜这位清河王,但都不可否认清河郡这半年以来的成效,清河郡的百姓更是无不赞颂清河王的。 事情传入京城,自是引来不少热议。 去年十一月万寿节之际,众人从天子口中初初知晓有这位清河王的存在时,自是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这事太过荒诞。 可如今未到半年的时间,这位清河王用清河郡如今的丰绩堵上了这世上悠悠众口。 何为天子? 世间至尊既为天子。 可对百姓而言,当权者是谁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他们只要他们尊崇的人是为他们考虑,让他们过得好就好了。 朝堂之中立储一事也开始重新提上了进程。 原本清河王刚出来的时候,还未敢有人提起此事,可如今,清河王功绩赫赫,反倒是那位素来养尊处优的三皇子庸庸无为,其母又是罪人,这让朝臣如何敢把储君的位置交于这样一个人的手中? 一时间,众臣皆推崇这位清河王为储君,让天子立刻调遣清河王回京以皇长子身份祭拜天地与祖宗。 李崇并未当即就决定立储一事,但也未曾反对朝臣的建议。 三月初—— 便有一份急报送去清河郡,请清河王回京。 这是清河王第一次回京,一时间各方势力更为云集,而京城与清河郡之中也是各有部署。 崔府之中,小顺子正在收拾东西,叶七华和哑叔则在外面清点这次跟随的人手以及所行需要的东西。 而屋内。 裴有卿正在对裴郁谆谆劝导:“你此去虽有朝廷派来的金吾卫相护,但恐怕路上刺杀也不会少,需多加小心。”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 他日日跟在裴郁身边,自然最为清楚他所遭遇的事。 隔三差五的刺杀,到先前一波波的死士。 如若不是他身边能人众多,外面又有几波势力互相抗衡,恐怕早就没命了。 可这一去,不知要走多少地方,也不知会经历多少危险……裴有卿越想越不放心,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不若我还是陪你去吧,就算我打不过他们,至少也能替你想点法子。” 裴郁也在收拾东西。 多是云葭这几个月给他寄来的东西。 他现在身上的春衫也是云葭前阵子送来的,正好合身。 可惜开了春,大氅是不能再穿了,但他也让人锁在了箱笼里,打算一并带回去。 此刻听闻裴有卿之言,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跟我离开,清河郡这边怎么办?放心吧,哑叔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等我在京城安定下来,再让人来接替你。” 裴有卿倒是无所谓回不回京城,他如今跟在他身边当一个小小的长史其实也挺好的。 他就是担心他这一路危险,会出事,但裴有卿也知晓自己即便跟在他身边也无用,还不若替他守好后方,把修沟渠一事继续下去。 免得被人破坏,前功尽弃。 想清楚了。 裴有卿也就不再纠结,除了嘱咐他一路小心,他便跟裴郁保证道:“放心,我会守在这边,继续我们未完成的事。” 裴郁对他自是放心的。 裴有卿无愧他之前的名声,有他在他身边,如有神助或许有些夸大,但裴有卿的出现的确帮衬了他许多事。 在他来之前。 清河郡的各方势力,他其实并未摸得很清楚。 李崇特地想要磨练他,自然不可能事事都说与他听,许多事都是靠他自己一点点去查,而裴有卿作为曾经信国公府的下一任继承人,世人赞叹的无双公子,他的眼界和阅历都并非从前的裴郁所能比的。 那些交错盘桓、丝丝入扣的各大世家,都是裴有卿替他一一抽丝剥茧。 再从中找出各家的利害关系,好让他一点点瓦解他们看似平稳的关系,最后被他一网打尽。 如今各大世家都如秋后的蚂蚱,再也无法像他最初来时那般嚣张了。 当初为首欺负裴有卿的萧家子弟更是犯事被他处以了流刑。 “有事就给我来急报。” 裴郁等收拾完东西也只是跟裴有卿说了这么一句。 裴有卿自是颔首答好。 裴郁归心似箭,只想快点回到京城,当天便直接乘着马车离开了清河郡。 他走的时候,满城的百姓都来相送,至于内部“相送”的人自是也不少。 郑家实在舍得血本。 这近半年的时间不知派来了多少人,死一波再来一波。 除此之外,裴郁还知道有三波势力在保护他,一波是李崇所派;另一波,前不久,他也已经知道隶属王家;不过还有一波,他先前却一直猜不到是谁。 有猜测会不会是徐叔。 但府中徐叔派给他的那些护卫说是并没有接到通知。 直到一日哑叔跟其中一个人过招的时候,方才看出来人的手法,当天夜里,哑叔写了两字给他—— 宁夏。 宁夏是谁的地方,裴郁十分清楚,自是也不必再去想他们是谁派来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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