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想问他对她是否有一点点心。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却又在最后垂下眼眸,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妾身让厨房给您做了您喜欢的如意糕。” 她说着就提着食盒朝李崇走去。 李崇并未阻拦她,甚至于到食盒放于他面前,他也未曾出声,只是在看到那一份如意糕的时候,他方才顿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过去。 而曹玉珍看着他看着那一份如意糕,忽然从食盒里面拔出那把曾经被她用来想对付郑妩的匕首。 “陛下小心!” 冯保一直观察着里面,忽然瞧见里面银光一闪,立刻变了脸。 “来人!” 他一边喊一边急匆匆跑了进来。 可李崇看着这一把已经脱了鞘的匕首却根本不曾避让,他依旧稳坐于龙椅之上,甚至连身子都未曾偏移一分,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也依然被他握于手上。 匕首已经快到他的咽喉处。 他却依然纹风不动,先是看了一眼长案对面的曹玉珍,而后视线下移落于那把尖锐的匕首处:“你想杀朕?” “曹玉珍,你敢吗?” 这句话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就像是闲话家常时的随口一问。 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了曹玉珍的咽喉和手腕,让她无法言语,更没办法继续再往前一寸。 明明再往前,这把匕首就能刺进他的咽喉处。 可曹玉珍却像是失去了勇气,她红着眼,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崇,两片红唇微颤,就连身子也轻轻颤抖着。 “为什么……” 她沙哑着嗓音问李崇。 可还不等李崇回答,身后跟进来的金吾卫就立刻伸手拿下了她。 手里的匕首掉在长案上。 冯保气喘吁吁上前握住了李崇的胳膊仔细查看:“陛下,您没事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曹玉珍被逼着跪在了地上,她失去了所有的能力,却依旧固执地仰着头看着长案前的男人。 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串串往下掉,她几乎快看不见他的模样了。 不知过去多久,殿内终于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李崇挥手令金吾卫退下。 别说金吾卫了,就连冯保也睁大了眼睛不肯:“陛下,此人有刺杀之心,谁知道她……” 话还未说完,便又听李崇淡言:“她不敢伤朕。” 冯保无奈,只能让金吾卫退下,自己却不肯离开,生怕这位疯了的曹妃再敢行大逆不道之举。 李崇也未曾说他什么。 没了桎梏,曹玉珍却依然跪坐在地上。 她看着李崇起身,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也看着他弯腰伸手抬起了她的脸。 一如当初宫中初见之时。 那时她被人接进宫中,满心怯怯。 听说陛下来探望她,吓得跪在地上不住颤抖。 那个时候她看到他踩着乌云靴,一步步朝她走来,也是像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弯腰伸手抬起了她的脸。 此刻旧时记忆再现。 她终于明白当时他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的情绪为何那般复杂了。 或许她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救赎她的人,她把自己整颗心完完整整奉上,以为这样也能获得一样的真心,所以就任自己沉溺于那个美梦之中。 久而久之。 她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以为他始终爱的是她,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你的确很像她。”耳边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心软。” “可相似终归只是相似。” 李崇说着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带下去,禁足紫宸殿中。”他说完便径直转身了。 看着那一袭黑衣从她眼前划过,最后重新回到长案之后。 她的这一番举动甚至无法引起他多少情绪,他依旧冷静、依旧理智,这一刻,曹玉珍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心里那一个想问的问题也无需再问了。 “哈……” 她瘫坐在地上哭笑出声。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就连冯保都觉得刺耳不由皱眉,可李崇依然稳坐于龙椅之上,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一天。 曹玉珍回到紫宸殿便自缢了。 消息传到李崇这的时候,他正坐在窗前独自一人喝酒,闻言也只是淡淡发了一句话:“以妃位下葬。” 倒是保留了她最后一份荣耀。 在宫外跟徐家人一起吃团圆饭的李长遗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如今耳目众多,想知道什么,自是轻而易举,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坐在窗下的软榻跟云葭一起包元宵。 除夕夜吃元宵,也代表着团圆。 他们已经吃过晚膳了,这是待会看烟花打牌九时的点心。 “怎么了?” 刚才叶七华是附耳回禀的消息,云葭并未听见,此刻见他神色不假,方才询问了一声。 “郑妩和曹玉珍死了。”李长遗看着云葭说。 云葭微怔。 有些事情到底和前世是不一样了。 但世事原本就已经曲离了原本的道路,对于如今这个结果,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她也只是什么都没去管,只跟他说:“快包吧,过会阿琅又要来催我们放烟花了。” “去年你不在,他就一直埋怨不够热闹。” 李长遗一听这话,倒是也笑了起来,他轻轻应了一声好,继续包着团圆。 等包了满满一个圆簸,外面果然传来了徐琅的声音:“姐、姐夫,你们好了没啊?我看到赵长幸他家那边都已经放起烟花了,我今年特地买的比他多,非要放足一个时辰才好!” “好了。” 云葭笑着应了一声。 正要拿帕子擦拭掉手上的面粉,却被李长遗先一步牵过手,拿着帕子仔仔细细替她擦拭着手上的面粉,就连手指根也未曾漏下。 徐琅没进屋,而是走到窗前,探头往里一看,立刻酸得掉牙喊道:“咦惹,你俩酸不酸啊!” 说着把眼睛一挡,背过身去了。 李长遗没理他。 云葭则被他说得红了脸,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便听身边少年说道:“快了。” 左右脸也已经在弟弟面前丢光了,云葭也就没再管。 只轻声道:“快点。” 李长遗轻轻嗯声,等仔细擦拭完,方才松开手。 徐琅立刻又在外面大喊起来:“姐,快点,我今天特地买了你喜欢的云中烟树,这可是我半个月前就预定的,绝对亮瞎他们的眼!” 云葭笑着应道:“来了。” 她说着站起身,却未立刻往外走去,而是朝身后的少年伸出手。 李长遗瞧见之后,自是立刻就绽开了笑颜。 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云葭的手上,而后又一把把她的手藏握于自己的掌心之中:“走吧。” 云葭笑着嗯了一声。 二人携手往外走去,对此,徐琅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还会说几句,现在他连说都懒得说了。 翻了个白眼就转过了头。 这一夜,三人在廊下看了许久的烟花。 直到徐冲带着霍七秀领着丫鬟们把煮完的汤圆送过来,三个已经被冷风吹得不行的人,这才匆匆跑进屋中。 “好好的在屋子里看烟花不行,非要跑到外面去,回头染了风寒,一个两个又得吃药。”徐冲看三人拿着热帕子擦着手就忍不住说他们。 而后又苦口婆心地说云葭和李长遗:“阿琅也就算了,悦悦,你跟郁儿怎么也跟着他瞎胡闹?” “什么叫做我瞎胡闹啊?刚才放烟花放得最起劲的可不是我!”徐琅十分不满地叫嚣起来。 “诶?” 徐冲一愣,显然有些没想到:“不是你,那是谁?”他说着把视线落于云葭和李长遗的身上。 李长遗红了耳根,举手道:“……徐叔,是我。” 徐冲:“……” 他掩饰般轻咳一声:“哦,少年人有点活力也蛮好的。” 徐琅看他这个变脸的功夫,简直气得吱哇乱叫。 徐冲没理他,摸着鼻子坐到了霍七秀的身边。 霍七秀笑看了他一眼,把手中刚盛好的汤圆递给他,然后招呼云葭他们道:“好了,快过来吃吧,汤圆得趁热吃。” 云葭笑着应好,主动牵着身边少年的手过去,坐下之后轻轻一嗅:“好香啊。” “这是你和郁儿包的,多吃点。”霍七秀说着也给云葭盛了一碗。 云葭笑着应好。 外面是依旧未停的烟花声,而屋内,炭火旺盛、灯火融融,五人齐坐一堂,一边吃着汤圆,一边拿着徐冲和霍七秀给的封红说着吉祥话。 这是五个人第一次一起过除夕。 云葭在一声声的爆竹声和周遭的笑语声中,吃着汤圆,默默在心里许愿:“希望年年岁岁都如今日。” 她忽然又想到刚醒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希望阿爹不会出事,希望阿琅好好的,希望曾经遭遇过的苦难全都可以避免……如今事事已皆如人意。 阿爹、阿琅都很好。 阿爹还有了霍姨相伴。 她身边也有了可以长久相伴之人。 “在想什么?”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云葭回头,看着灯火下他熟悉的脸庞,她于桌下悄悄牵住他的手,与他说:“我在想如今这样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李长遗回握住她的手,与她保证:“会的。” 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徐琅看过来,不满道:“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云葭笑着跟他说:“明年我们就有六个人一起吃团圆饭了。” “诶?” 徐琅先是一愣,等想明白第六个是谁,立刻高兴起来,他嘴里一会想要妹妹,觉得妹妹软乎乎的,可爱极了;一会又想要个弟弟,觉得可以带着弟弟骑马射箭。 云葭和李长遗携手而坐。 而另一边徐冲也扶着霍七秀的腰。 他们都在看徐琅愁眉苦脸想着到底要弟弟好还是要妹妹好。 …… 过完年。 二月初的时候,霍七秀顺产生下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十分乖巧,生产的时候也没怎么折腾霍七秀,并未让她感到一丝痛苦,出生之后,徐冲自觉自己文学造诣实在有限,便不肯取名,想让霍七秀取。 之前悦悦和阿琅的名字也是他爹娘取的,可霍七秀坚持要他取。 徐冲翻了几天的书,终于取了一个名字—— 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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