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毕羽知道,陆泽言收回数据库使用权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有霍子心在,他压根儿不敢对风城公安局有一丝一毫的保留。但陆泽言的话提醒了毕羽,自己为整个公安系统做出的巨大贡献,功不可没。 于公于私,这个忙毕羽得帮。他想了半天,才应承道,“行吧这个事我来办,但是你小子为什么非拉她去新西兰呢?你是在那儿打算搞什么大事吗……” 毕羽本来想问,“你是打算在那儿进行下一次求婚吗?” 但最终这个问题还是梗在了喉咙里,成为了一个微微酸涩的秘密。 毕羽对霍子心的这份独特的感情,似乎始终不在正确的时间点上。于是一晃十年,他和她之间最美好的距离,也就是从四楼的办公室到二楼刑警大队办公室的距离。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永远远远地望着,让这份美好成为永恒吧。 “可不是吗,我这都快拍一部《99次求婚了》。她每天都拉着我举铁、引体向上、铁人三项、擒拿格斗。可我要真能打得过她,我感觉我得练成吴京那样——这哪儿是三年五年能达成的呀,少爷我必须另辟蹊径。” 后来毕羽终于说服了霍子心,是在云哲被执行死刑之前。 “我给监狱那边打了招呼,行刑那天你可以过去——他们,也听你安排。” 霍子心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个安排,只听毕羽继续说,“忙完了这件事,你替我去奥克兰参加一个会议,顺便休半个月年假吧。我知道,陆鸣现在依然下落不明,《昼魇》的世界虽然暂时没有更新,但说不定哪天就有新的任务,你觉得你自己走不开——” 她垂下眼皮,这一点,陆泽言其实也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拉着她暂时离开——疲于奔命的生活已经维持了太久,他们必须得找个地方喘口气。 “和犯罪分子作斗争永远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案子也永远破不完。有的时候停下来,是为了前面的路走得更远——我想,悠悠也希望你的世界,不仅仅只是那个只有血腥和命案的世界,她要是还在,也一定会拉着你到处转转的。” 毕羽所言倒是真的,悠悠一直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即使出国不便,也能通过走访国内的山川风景把日子过的精彩饱满的人。 也许尝试着像悠悠那样更积极乐观的生活,也是对她想念的一种方式——霍子心思考了几秒,终于答应了下来。 云哲执行注射死刑的那天,早上八点就被固定在了房间里的手术台上,但一直到了中午,注射程序依然没有实行。 “霍队长,你是在等什么人来见死者最后一面,还是这个嫌疑犯死刑令有什么问题吗?” “都不是,我只是想让他,在那张床上,多等一等,等到他也觉得受不了为止。” 在那个预示着死亡的电梯门夹层里,悠悠也是这样绝望地耗尽了对生命最后的希望,看着自己的生命之火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同样的痛苦,只有让云哲也亲尝一遍,才让霍子心觉得对悠悠足够公平。 透明的液体最后注入进云哲的身体,他不怕死,但却在最后等死的这几个月受尽了煎熬。 最不能面对的不是黑暗如永夜的死亡,而是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固定在这冰冷的床上,由别人来决定着,什么时候终结自己的命运。 那这么一来,自己和那些死在杀人游戏里的普通人们,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云哲知道,那单向玻璃门外的人正冷眼看着这一切,亲手操纵着让最后的结局是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 如果这是因为你恨我的话,似乎也还不错——起码这证明,你还能记得我。 可是不,子心应该不会恨我,也不会记得——云哲有些想哭,随即感受到一阵刺痛。 他慢慢地,沉到了再也不会见到太阳的海底。 —— “高度9000英尺,准备就绪,准备就绪。” 流利的中文传入耳中,拉回了霍子心的思绪。 陆泽言拽拽身上的伞包,“我怕等会儿沟通不清楚,让他们给我换了个中文教练。” 以陆泽言在国外这么多年的英语交流水平,什么外国人他沟通不了——霍子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那我准备下去了——一会儿见!”陆泽言对她抛了个媚眼儿,在她下颌轻弹了下。 霍子心接受了无数种训练,但高空跳伞还是第一次。但看着陆泽言这份举重若轻的样子,她心想着,“总算是也还有一项运动,是这个人擅长的。” 在随行教练的辅助下,陆泽言在机舱门口背对着霍子心,潇洒地挥了挥手,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苍穹之下。 “嗷!~”只听见空中传来陆泽言一声酣畅淋漓的尖叫,离飞机越来越远。 陆泽言的身上连着无线电,可以和飞机里的人对话。霍子心头戴的麦克风里,却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半天没再听见他有第二波叫声。 霍子心奇怪,突然耳朵里传来“咳咳”两声,是陆泽言。 “那个,自由落体的时间大概还有一分钟。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用问也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这几个月他几乎每日N问,她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来。 “等你打得过我——没得商量。” “嗯……那如果今天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开伞!不开伞明白什么意思吗?你到湖底下捞我吧。” 居然还有这种无赖——霍子心哑然失笑。“教练和你一起跳下去的,开不开伞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当我傻吗?” “他当然是不会愿意陪我一起死,但是我现在按着这个应急开关,我不松开,这个伞开不了——我们一起死……” “无聊。”霍子心对着舱门往下翻白眼儿,“陆三岁,这把戏你回幼儿园演吧……” 教练说话了,“霍小姐,陆先生给你开玩笑的。虽然我也很为陆先生的痴情打动,但是开伞这种小问题,无论如何是难不倒我的……” 我自然是知道啊……霍子心在心里说。 “高度预警,高度预警,距离最低开三高度还有500英尺,还有500英尺。请立即打开降落伞,立即打开降落伞……”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比一阵紧促的英文警报。霍子心虽然英语不好,但这几个单词来回说,总是能听懂。 霍子心的心一下揪紧了,她起身扒在机舱门口,往下望陆泽言只是一个自由落体的小点儿,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要消失不见。 “开伞装置故障,开伞装置故障——无法开伞确认,无法开伞确认,Oh fuck……”气急之下,中文教练忍不住飚英文。 霍子心拎了下身上的伞包,就打算往下跳。被自己的女教练按住。 对方说了一句飞快的英文,大意是,“你们自由落体的高度不一样,现在跳下去,也救不了他。没人救得了他们。” 耳边传来陆泽言哭丧的声音,“这——我本来是开个玩笑,居然一语成谶了?教练我们还有几秒?” “三十秒吧,距离落地。” “霍子心……” “我答应你。”她下意识地说。 “不,我想听三个字的。” “我爱你。” 霍子心的心随着那个马上就要消失的小点儿急速下坠。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什么玩笑,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一起的跳伞事故,居然会落到我们身上? 那么我还有什么办法——霍子心万念俱灰。 “陆先生,我要开伞了,再不开的话,就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教练话音未落,只听嘭地一声,陆泽言和教练头顶开出一朵粉色的云——他们的降落伞,居然是心形的。 伞上画着卡通的陆泽言和霍子心,中间是咬着骨头歪头的肉肉。 “你亲口答应的,陆太太——所有人都听见了,可不能反悔!” 耳机里传来颜筱晴马克起哄的声音——他居然在空中,打开了手机视频。 霍子心真是哭笑不得,这自导自演的虚惊一场,他演得不亦可乎,倒是把自己这辈子套了进去。 “我怕你听不懂说什么,还特意找了中文教练——你说我容易吗我。别再玩我了,霍大队长,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极限高度开伞的份儿上,让我第100次求婚成功吧。” 霍子心还要反抗,只听陆泽言说,“你身后的那个作为底下,下面有一个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霍子心向后伸出手,摸到两个对称的物体。回头一看,是它——悠悠送自己的那双婚鞋。 “在三十三岁之前,穿上我为你做的鞋子美美地出嫁吧!”霍子心放佛听见了悠悠的声音。 “穿着高跟鞋跳伞,酷吗?”陆泽言隐隐听到了霍子心哽咽的声音,不忘调侃。 “酷——挺酷的。你让教练慢一点,我,现在下来了——” 霍子心没等身后的教练反应过来,已经拽着她一起跃出了机舱。 她尽情地张开双臂,自由落体的风声里,雪山皑皑,湖山一色,美不胜收。 只听见陆泽言悠长的声音,“你看那边,有一道彩虹!” 霍子心往天边望去,山涧之间,七彩斑斓,把天空照成了粉红。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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