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师您不会忘了我是您最喜欢的学生吧?” “于老师下一届要是高一上学期没自学完高中数学您可千万不要姑息他们啊!” 不一会儿于志国就招架不住,笑叹摆手:“走了走了!” 淡淡的悲伤氛围被同学们的刻意调笑打散,未来要各自踏上纷繁的旅途,也许从此再不相见。他们心里隐约知道这事实,可却尽力不去细想这些。 已经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不知不觉讲了这么久的话,大家却仍觉得没有尽兴,继续围在一起八卦。 “今年很卷的,我听说招生组为了生源简直不择手段。” 有人压低了声,兴奋分享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省状元你们知道吧,货真价实的第一,721分,理综英语和数学几乎都满分,听说两校为了抢他都快打起来了。” 说到“货真价实”,文思远面上倒没什么异色,反而感兴趣地插道:“你说的是高华的那位?我记得他也是搞数竞的。” 对方说话间看她一眼,宁岁一边听,一边顺着低下头,饶有兴致地观察旁边课桌上纵深的木质细纹。 “对啊,那位是真的狂,数竞进了集训队,但没去国家队,可他是CMO满分的大神啊!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考不上。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是自己主动放弃了集训第二阶段名额。” “把他们那个很有名的带数竞的老师气得简直都快吐血了,大家都等着看好戏,谁知大神高考直接考了状元,去清大学计算机了,靠他妈的谁懂啊——” CMO满分什么概念?没听说过。 宁岁指尖微微勾起,默不作声,又听几人叽叽喳喳地问:“长什么样啊?” 一女生两眼放光,小声说:“我有朋友在高华,听说大神人长得特别特别帅,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论长相绝对是校草级的人物,好多女生暗恋他。” 有人表示不信,啧道:“不可能吧?这得是buff叠满了——” 女生急了:“哎是真的,不信你们自己去搜嘛!高华表白墙满屏都是他名字!” 宁岁不知怎的思绪就有些飘忽,心里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一个身影分外熟悉的人就撞了过来,一头栽进她怀抱:“啊啊啊宝贝我想死你了!” 门口那帮人已经在热火朝天说省状元名字了,宁岁带着她走出一段距离才嫌弃地将人拉开,仔细看了看,震惊:“我以为你去享受毕业的大好时光,没想到其实你是去非洲拓荒。” 胡珂尔:“……” 胡珂尔摸了摸脸,狐疑:“我真的黑得有那么明显吗?” 这家伙一考完就重色轻友跟暧昧对象去东南亚旅游了,还敢骗她说回老家,旅途后半程才被识破,不过宁岁还是很好心地没告诉她爸妈。 胡珂尔兜了一圈回来大变样,不仅皮肤暗了一色度,且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很异域风情,狂野不羁。 许卓就跟在她旁边,亲昵散漫地揽胡珂尔的肩,夸人眼都不眨:“我没觉得啊,宝贝皮肤怎么看都很白,像牛奶一样。” 宁岁:“……”没眼看。 其实两人的苗头早就有迹可循。许卓是出国班的学生,浪荡子,家里钱多,申上了美国一所不错的大学后就开始到处物色女朋友,两人在社团活动认识,许卓有意撩拨,一来一回地也就擦出了火花。 胡爸是槐大环境系教授,总是跑各地调研。胡妈是地质学家,也是风餐露宿。所以胡珂尔几乎属于是放养的状态,自由得不行。 宁岁其实很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许卓,用胡珂尔的话来说就是,不管他这个人到底怎样,至少能在孤独的时候陪陪她。 臭情侣你侬我侬才分别,胡珂尔又拿对付许卓那一套缠缠绵绵来对付宁岁:“亲爱的,今天我想上你家吃饭。” 宁岁不太想理她,胡珂尔眨眨眼,很切中肯綮地服软:“哎呀岁宝,还因为我和许卓单独出去玩没告诉你生气呢?” 她顿了顿,继续嗲着嗓子卖惨:“哎呀,我那还不是因为我俩八字没一撇,我怕气候不成说出来会有问题嘛。” 宁岁幽幽地看了她一会儿,问:“谈恋爱爽吗?” “哎哟,这我能说的可就多了。”胡珂尔作害羞状,引诱地卖关子,“等我去你家吃饭,晚上窝被窝里的时候讲。” 宁岁没忍住白她一眼,这才拿出手机,正想打电话给夏芳卉请示,宁德彦的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 宁德彦刚才来回播放N遍宝贝女儿的演讲视频,此刻心情很好。看到胡珂尔的脑袋在视频里冒出来,他乐呵呵地:“哟,小萝卜头,好久不见啊。” 因为胡萝卜,胡珂尔小时候的昵称是“萝卜头”,是她自认为的黑历史。有一回两家人聊天说到了,结果宁德彦从此牢牢记住了,每逢见面都喜欢这么叫她。 宁岁也有个乳名叫做小椰,是因为她小时候喜欢喝椰汁,拍照还喜欢比耶。 胡珂尔真的不服,为什么人家的名字都可可爱爱,轮到她就是萝卜。 她嘴角弧度逐渐勉强,宁岁在一旁忍不住憋笑。 正好聊到这个,她问宁德彦:“今晚我可以带珂珂回家吃饭吗?” 宁德彦:“没问题啊,你问问你妈。” 胡珂尔生活作风这方面虽偶尔小飘,但是学习成绩不算差,高考超常发挥,又混了个综合加分,祖坟冒青烟将将好碰上京大的线。 再加上两人一向玩得好,两家来往也密切,夏芳卉也没有异议,笑:“行,那我让阿姨多做一个人的饭。” 胡珂尔记得宁岁有一特好玩的弟弟,大胖小子,就像个活宝,说话可逗了:“你弟在家不?” “在。”宁岁把作文的事讲了,同情道,“十二年了,今天我爸终于没忍住给胖揍了一顿。” “妈的哈哈哈哈哈哈,艹哈哈哈哈你弟简直是个人才,求仁得仁这是——”胡珂尔笑得双肩直颤,两人正好走到走廊,她咳一声正经收敛,宁岁掏出钥匙开门。 刚进门,两人步伐皆是一顿。 ——彼时在电话里还和颜悦色的夏芳卉拿着作业本敲桌子,龙颜大怒:“让你用比喻造句,为什么要写你妈暴躁得仿佛一只老虎?你——你就不能写妈妈温柔得像是一位公主?” “……” 宁越为难:“我老师只让我造句,可是没让我造谣啊。”
第2章 雪夜 为了宁岁高考,宁家四口一直屈居在离槐安四中比较近的学区房里。 这一带都是初中直升上来那种学生家庭,小区虽然不大但是绿化做得不错,地段也交通便捷,附近学校商场一应俱全。 唯一问题就是建筑略显老旧,有时候隔音会不太好。 此时宁岁和胡珂尔迎着夏芳卉恐怖的低气压怒吼,觉得整层楼都能听见:“宁!越!你别跑给我站住!” 家里这三尺地本来就不宽敞,宁越一边蛇皮走位地逃窜一边向宁岁递去求救眼神:“姐——” 今天宁越必须感谢胡珂尔这位从东南亚美黑回来的不速之客。 夏芳卉原本杀气腾腾地从房内追出来,结果看到了两人杵在客厅里。到底是家丑不外扬,芳芳瞬间多云转晴,脸色变得飞快:“珂珂来了?快快快,坐!” 胡珂尔刚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坐下,就听见夏芳卉疑惑地问:“你爸去煤矿地里勘探调研还带你吗?这多危险。” 胡珂尔:“……” 她瞪了在一旁努力憋笑的宁岁一眼,干咳道:“阿姨,我这纯粹就是,晒黑的。” “晒的?” “对啊。”胡珂尔一本正经,“就平常在露天运动,跑跑步,健健身什么的,结果就黑了。” 芳芳到底还是单纯,很快就相信了。宁德彦还没回家,她让宁岁带着胡珂尔自己玩,在房间里随处转转。 刚高考完,宁岁的卧室书桌上还堆着成套成套的试卷,放眼望去还有好多数学竞赛的习题集。胡珂尔随便拿起一本,上面密密麻麻各种微积分导数不等式,她没翻两页就眉头紧皱,龇牙咧嘴地将书合上。 宁岁看她神情觉得好笑:“干嘛?” 胡珂尔说:“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宁岁说:“你又不搞数竞。” “但我以前和搞数竞的男生玩过暧昧。”胡珂尔语气幽幽的。 宁岁:“?” “我那个傻逼同桌兼前暧昧对象,每次发现好的竞赛题目都要积极推荐给我,我不做他就说我不爱他。” 胡珂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叹,“你没发现有段时间我和你说话都少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宁岁:“……” “说到这个。”宁岁一边整理这些红黑笔迹相映的纸张,一边舔了舔唇,有点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跟许卓……” 胡珂尔先是一愣,看到她表情很快猜到她想问什么。 出去旅游都是和许卓睡同一间房,老司机难得有些害羞。 “我们就挺正常,”顿了下,“哎呀——反正,反正就没那个……” 她有些欲盖弥彰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应该是想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期间暗示过我几次,不过我都假装没听懂。”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脑子里就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 按胡珂尔的话说,她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而这种自信来源于先前积累的丰富交手经验——胡珂尔自我认证,自己也有点当渣女的潜质,拿得起放得下,不担心会被骗。 她觉得撇开那些添堵的事情不说,谈恋爱还是蛮爽的,尤其是暧昧阶段,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心砰砰跳,比真正确定关系后有意思多了。 不过这么多年胡珂尔倒是一直没见到宁岁有喜欢过什么人,她这挂明媚长相的各路通杀,无论是学神、校草还是路霸都中过招,可也没见谁能让她特别对待。 “岁岁宝,你那么多追求者,真没一个能看得上的?” 胡珂尔记得写同学录的时候好些男生借机给宁岁表白,她倒没给扔掉,只是拾掇拾掇好,全都封存在了旧物的纸箱里,“要不你把同学录拿出来,我们从各维度一一打分,选个最好的。” “谈恋爱又不是去菜市场挑白菜。”宁岁拿起一张试卷,折了个纸飞机,温声,“再说,我也不是很着急。” 胡珂尔痛心疾首:“你这是没吃过猪肉,不知猪肉好滋味啊。” “可能吧。” “我还是不相信,这么多年你就没碰上一个动心的?” 宁岁想了想,眨眨眼问:“你还记得刘航吗?” 大概是一个存在感很弱的同学,胡珂尔很困惑:“哈?!” 宁岁把纸飞机往空中扔,荡出一条幽幽曲线:“他凌晨六点在宿舍楼下放鞭炮表白,当时我觉得我可能心动得快要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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