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成了现在这个恬淡如水的她。 第三个阶段,讨价还价。 在一起第一年,司淼过生日的时候,她的愿望是永远不要和阿凌分手; 在一起第二年,司淼过生日的时候,她的愿望是不要和阿凌有矛盾,为此,她愿意改变自己; 在一起第三年,司淼过生日的时候,她希望以后和阿凌在一起的时候能感知到幸福和安乐。 爱到把自己雕琢成他喜欢的模样。 第四个阶段,抑郁。 司淼无意识地按住了手臂上最深最长的伤口。 她想,也许她该去看医生了。 或许这次,许医生会给她开别的药。 第五个阶段,接受。 说她胆小也好,退缩也罢,司淼总是舍不得放手,不愿意放手。 只要他不提分手,她就能这么得过且过地过下去。 就这么慢慢忍吧……直到忍到再也忍不下去。 也许有一天,当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忍到眼泪做湖,忍到绝望做筏,她就会放手了。 即便这段关系脆弱的就像一根稻草,也还缺一根点燃的引线。 点燃,烧毁,然后涅槃重生。 -- 沉不下心的时候,司淼会选择画画。 她这次是对着漆黑的夜幕画的。 星幕高悬,明月温柔。 抬头看久了,脖子会有点酸。 司淼微侧着头,力道适中地按揉着脖颈,然后手背忽然被温热掌心覆盖。 司淼愕然抬头,便见星幕的黑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西装的黑。 笪凌回来了。 而她太沉浸作画,竟然没有听到声音。 笪凌垂着眸,慢慢地为她按摩脖颈。 他手掌宽大,手指有力,甫一覆上去,便能盖住她大半脖颈,按揉效果事半功倍。 “……” 司淼放下手,任他给自己按揉。 两人都没有说话。 室内安静得像荒野。 司淼悄悄抬眼偷看他。 室内灯光并不是特别明亮,是司淼偏爱的暖黄。 在顶灯下,男人的侧脸深廓重影,在灯光中半明半暗,更显得鼻梁高挺,眉骨深邃,骨相优越到完美。 脖子上的手的触感也格外明显起来。 他连手都是完美的,指节修长,皮肤薄,青筋微凸,性.感极了。 因为手指长,所以连在手指探索的时候,都会让她绷不住地抓紧他衣摆,往往会把那片布料攥得不成样子。 笪凌微微倾身,专心地按摩着,垂着眼睫,鸦羽似的黑睫在眼睑处留下浅浅阴影,让他的眸色看起来幽深无比。 司淼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比他的小很多,只能包住一小部分。 司淼不由得紧张起来。 笪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声音低沉:“嗯?” 司淼定了定神,直视那双黑瞳:“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男人站直了身体。 高大的身体倾覆阴影,让女孩儿僵直了身子。 笪凌笔直地站着,一言不发,只冷淡地看着她。 热血上涌的心渐渐冷却。 司淼勉强自己笑了一下,习惯性地为他找理由:“你是不是突然有别的事要忙,我理解的,大公司的事情确实多……” 笪凌没有接话。 司淼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消弭无声。 当最后一丝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室内重又安静下来。 笪凌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瞳里不带丝毫别的情绪,只有审视。 冷冰冰的审视。 司淼心头忽然涌起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她无措极了,手揪住身侧衣摆的时候,意外碰倒了什么东西。 “啪”地一声响,紧接着一堆丁零当啷的响。 画架倒了,撞到了旁边的颜料,五颜六色地混在一起,把本来快完成的画染得看不出本来面貌。 还有一些颜料沾到了她手上,将瓷白的肌肤染得脏兮兮的。 司淼不安地把手缩进了袖子里,好像这样就能掩盖掉被弄脏的事实。 笪凌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既没有上前整理,也没有拿纸水为她擦洗。 司淼站起来,语气急促:“地脏了。我,我去拿拖把来拖一下。” 她越过笪凌就要走开,却因他一句话顿在了原地。 “陈铭威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母亲常年患有精神疾病,现在常居疗养院。这些,你为什么瞒着我?”男人的声音像被冰冻过,带着森然的冷意。 他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一拉一扯间,袖子被拽上去,露出颜料斑驳的、脏兮兮的纤细手腕。 听到他的话,司淼无法克制地发着抖,小幅度地倒吸冷气。 他知道她的家庭过往了?那他知道她的校园过往吗?知道那些人对她和她的母亲的恶意中伤评价吗?知道他的朋友对她的嘲弄和贬低吗?他是怎么看待的? 他……他也会觉得她很脏很不堪吗? 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她最大的秘密,她不堪回首的过去,都被翻了出来,被她最爱的人挖出来,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逼着她承认。 承认这肮脏不堪的过去,属于她。 承认她是从泥潭里长大的,带着洗不去的污泥印记。 笪凌无意间看到了那截被颜料染色的手腕,极快地皱了下眉,掌心往上移了一点,避开了那块脏兮兮的区域。 司淼看清他的动作,突然觉得心脏像被扼住了,让她喘不过气。 她急促而痛苦地喘着气,眼眸里亮晶晶的,似是蓄了一汪清泉,一眨眼,清澈水流便要顺颊而下。 他那么爱干净。 他那么讨厌脏东西。 笪凌低头看她,神情冷沉。 没有温柔体贴,没有缠绵入微,只有高高在上的寒意。 司淼感觉自己头晕眼花,如果不是笪凌拉着她,也许她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了。 她很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勉强让呼吸不那么急促。 她迎上他的目光,眼眸明亮而水润,像是被打碎了的剔透玻璃。 嗓子里也像含了玻璃,声音喑哑颤抖。 “你不信我。你在查我。” 作者有话要说: PS:库伯勒的五个悲伤阶段是现实存在的,文里为引用。
第10章 朝朝如夜·2 笪凌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司淼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笪凌冰冷无波的神色终于出现变化,眼中浮现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她会挣脱自己。 司淼揉了揉太阳穴。 气淤积在胸口,堵得她呼吸困难,头疼脑热,身体一阵阵地发热,又一阵阵地发冷。 她定了定神,清凌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笪凌,轻声说:“我瞒了你,没错,那你要怎样呢?” 心理上的伤口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最多只会结痂,然后留下去不掉的疤。 而她是一个伤疤组成的人。 司淼安静地等着笪凌的答复,眼神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我拼好了自己。 你要摔碎我吗? 笪凌好像有点怔愣。 他皱眉看着她,欲言又止,薄唇动了几下,但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好半响,他才不自然地扭开头,低声说:“算了,这件事翻篇。” 这回换司淼愣神地看他了。 笪凌说算了,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算了。 他说完这句后,便拉着她往洗手间走。 熟练地打开水龙头,细致地给她洗净手上的颜料。 柔软的指腹压在光滑的肌肤上,一寸寸洗过,将那些脏污痕迹洗淡、洗净。 但不管怎么洗,都有若隐若现的痕迹。 司淼低着头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偶尔看一下神色认真的男人,神情有点复杂。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么? 他一点都不介意她的过去了么? 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直到手上忽然多了些滑腻腻的感觉,让她猛然回神。 司淼定睛一看,看到了绵密的泡沫。 仿佛是精神被人拉了一把,终于从那种飘忽不定的状态中回定心神,司淼按住他:“这样洗不掉的。” “那怎么才能洗干净?” 司淼把泡沫冲洗干净,摇头:“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对于美术方面,笪凌几乎一窍不通。 他看着司淼自己处理,脸色不太好看。 颜料只剩下一层极淡的印记,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司淼停止清洗,擦净了手。 没有了水声,她才恍觉室内有多安静。 这种极度的安静让她不安。 她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抿了抿唇,司淼还没想好怎么办,笪凌先开口了。 他轻咳一声,神色不太自然,视线落在洗手台上,道:“我会学着处理,下次我来给你洗。” 说完,他耳廓有点发红,好似是为了快速略过这个话题,他转而道:“地上那些你不用管了,等明天家政阿姨来处理。” 司淼摇头:“王姨不了解那些颜料,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笪凌一下转回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直视她,不赞同道:“那么多,你自己弄要弄到什么时候?” 司淼垂眼道:“是我碰倒的,本来就该是我弄。” 笪少爷从来没屈尊降贵自己打扫过,一时没能理解她在坚持什么。 但他还是跟上了她。 “我帮你。”他语气硬邦邦地说。 司淼诧异地看他一眼:“你又不会。” 笪凌嘴硬:“谁说我不会的。” 况且不会不能学么,他学起来可快了。 司淼没拆穿他,只自顾自清扫。 笪凌蹲在旁边,有点束手束脚的无措。 他手长腿长,即便蹲下来也比司淼高壮,却帮不上什么忙。 司淼的速度很快,而且很利落,他插不进手。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了解这些颜料,不知道要怎么摆放,怎么清理。 但他有自己的办法。 笪凌仔细地看了眼那些瓶瓶罐罐上面的字,悄悄后退一步,默不作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xx牌xx颜料应该怎么清洗。 笪凌专注低头搜索,没注意到司淼悄悄看了他一眼。 等他结束搜索,兴致勃勃准备帮忙时,动作微妙一顿。 嗯?是他错觉吗?怎么感觉她的动作慢了些? 算了,不管了,这正好方便自己学习。 毕竟理论和实操还是有区别的。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微弱的瓶罐碰撞声。 但这次的气氛却温和静谧。 -- 翌日,司淼请了假,前往许久未去的心理诊所。 她已经很久没来了。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5 首页 上一页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