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休息区霎时陷入了寂静。 陈栀夕不知道哪里出问题,感觉到对方起了脾气,当下只好乖乖捏着伞柄,不敢出声挽留。 - 202寝室几个女生庆祝完生日回宿舍,林觅惦记着加微信那事,上楼的时候慢悠悠落在她们后头,低眸在好友申请栏打下一行字。 【我是林觅,播音系新生,曹学姐让我加一下学长方便后面招生宣传片的拍摄。】 两层楼工夫,再看时对方已经通过了请求。 WU:【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WU:【邬北】 林觅回复了一句“合作愉快”,加上备注。 之后便没有了交流。 服表系的学生有专业要求,在学校克制饮食,有活的情况下需要提前一周就要减少碳水食入,平时极度压制吃东西的欲望。 以至于火锅餐盘上齐后,看着三个女生埋头干饭,林觅都有些不忍动筷,主动承担起涮肉的工作。 吹完蜡烛,时柠咬了下嘴唇,问在场有没有谁能吃。只有林觅应了。 最后变成202全体成员扶墙出店,下午回到宿舍,推开寝室门瘫倒在了椅子上放空。 许听晚抬眸望着床板,冷不丁提:“那意思不就是觉得,他女朋友当不成今年的系花嘛。” 说的是邬北。 想起中午拎着蛋糕到潮汕火锅店,屁股没坐热,一向话不多的杨柚可叽叽喳喳聊起邬北的事。 剩余不知情两人的表情由“怎么又聊你男神”到“卧槽他们两个不是感情很好还谈着吗”——再到最后振振有词得出“男方一定是腻了准备分手了”的结论并结合实际情况分析了一个多小时。 杨柚可脸上出现少许的迷茫,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下一任女友还是会找播音系的。” 时柠看过去:“他不是说了吗?系花不一定看得上他。” “你们不了解邬北这个人,”杨柚可摇摇头,“这个年纪的男生处于玩心重和成熟之间的度,可得性强的反而没意思。” 时柠:“这点我认可,但是我们学校美女如云,也不一定非得找播音系的当对象吧。” “我也不确定,就是第六感觉得他会……女生的第六感你懂吧。” 就第六感靠不靠谱这辩题,两人抱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谁也不让谁,集合主观客观唯心唯物论点疯狂打起辩论。 林觅大概知道半小时后会以“我以后不想生孩子”“我也不生”结尾,起身准备换套睡衣,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瞥了眼,林父打来的。 她握着手机离开寝室,走廊上走了小段距离才接起:“什么事?” 对面传来中年男人爽朗的笑声:“没事就不能给我闺女打电话了?小丫头长大了,留不住哦。”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 最后听见男人叹了一口长气。 “今天我们去一趟奶奶家,你收拾收拾。” 林觅蹙眉:“现在?” “奶奶那边的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得赶紧些,爸爸还在远郊赶来的路上,你先过去吧。” 病危…… 这么突然。 “行……”林觅竭力克制住语气,声音仍是止不住微微颤抖,“我现在就打车。” 林父说:“我已经提前联系我战友那边来接你了,在校门口。就这样,不多讲了。” 嘟嘟几声切断通讯,林觅手掌维持着通话的姿势,一瞬间感到所有情绪都跌到了谷底。 紧绷的,煎熬的。 林老太太自去年诊断出有心脏瓣膜疾病,除了会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还会影响日常的身体机能。 年初时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说了,换瓣术后十五年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后续要坚持药补和复查,恢复过程不容轻视。 本来以为能趁病情好转,她能趁机调节父亲和奶奶之间的关系,不至于让奶奶延续裁缝手艺的心愿落空。 这次噩耗却来得格外突然。 来不及收拾心情,她直接下楼奔着校门口小跑过去。 黑夜前夕的天色朦朦胧胧,边际的红日穿过薄纱一般的云层,散发着玫瑰色的光辉。 一辆曜岩黑大G停在主门西侧,车辆线条硬朗,底盘极高,整体看上去醒目又深沉。 来来往往的学生频频回头议论。 莫名的,隔着四五米地儿,林觅放缓了脚步。 看不见车里。 一层薄薄的烟灰从窗里弹出,左侧后视镜里映射着星点火光,猩红的,明起又灭。 镜里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女孩的存在,原本浸在阴影里的黑眸一点一点抬起,沉郁的五官从暗里显露清晰。 邬北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声音甚至有些困。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上车。” 林觅瞳孔微缩,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像是预知她的内心想法,男生从边窗探出来一些,眼型被火红的夕阳勾勒得放肆。 他笑了下,压低的嗓音仍是不怎么正经:“上来吧小同学,林叔喊我来接的你,不割腰子。”
第7章 第五次失控 本来,林觅以为除了合作拍摄工作,她和这位经济学院才子理应不会再有联系了。 但意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临了,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邬北和同行几个朋友本来在体育馆打球,张大炮估计是觉得中午那事有些不好意思,秉着继续做好好室友的觉悟,他提出请客下馆子。 不巧的是,菜还没上齐,邬牧生直接到餐馆把自家儿子拐跑了。 邬牧生:你还记不记得林叔的女儿,前两年见过的。不过你俩现在不在一个学院…… 邬北:打过照面了,她不记得我。 邬牧生:那正好,你开车去校门口接她,送到林府。你和林老太太也好久没见面了,帮我问候两句。 邬北拿出车钥匙,没问原因。 他们父子多年来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 邬牧生是生意场上洞若观火的商人,为了商机可以走南闯北四处跑。 一家户籍本在外地一个小县城里,邬牧生白手起家,租房扎根在泞京,拼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在城市里崭露头角,经营了房地产集团,至今已是本地的商业巨头。 此时邬北开着的这辆大G便是今年购入的。 月上中天,远看天山交接的地方,乳白色的云雾模糊了落日的轮廓。 四合院在北城区,正值晚高峰,出租车橙黄的尾灯水儿似的流过,像摄影里的延时镜头,斑离繁华,蜿蜒不息。 副驾驶的女孩安安静静坐着,坐姿极为板正。 第二个绿灯没赶上,邬北一手扶着方向盘,食指时不时在上敲打。 两人相隔不过寥寥。 他侧眼随意看过去,目光游离在女孩握紧的手指上,关节拧得没有血色。 白得刺眼,仿佛一捏就断了。 目光上移,邬北笑着盯她眼看:“你紧张什么?” 林觅没说话。 这时刚好变成绿灯,邬北脚底优哉地踩下油门,跟上前面的车辆。 林觅是那种,不论在什么场合,都能沉心找回专注力的性子。社交的时候大多数是作为一名倾听者,但让她主动说也不会觉得为难。 印象里鲜少有人让她不自在,邬北是其中一个。 好像只要和这人见面,身边的空气因子都变得紧密起来。 林觅沉住气开口:“邬学长,你是牧生叔叔的儿子?” 邬北整个人状态很松弛:“不重要,我今儿就是听命充当一下你的司机,然后再负责把你送回去。” 林觅心中的疑惑更重。 好在话匣子开了道口,车内的氛围稍微变得缓和。 “操场那回……”她没忍住提起,觉得应该把那天的事说明白,“是学生会的曹学姐让我找你加微信,别误会,祝学长和你女朋友百年好合。” 话音落,她听见身边人胸腔里漫出一声闷笑。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林觅说:“不用,客气了。” 邬北把着方向盘,左转驶入迎喜路。 可通行机动车道的车流仍在涌动,侧边的光线顺着他的手背滑到肩膀,流连一阵,消失于车内空间。 林觅向身旁敛眼。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冷感,青色筋脉延伸其上。皮囊下是极具张力的鼓动。 只一瞬,她收眸转向窗外。 林府坐落于远离闹市的北城郊区内,过了迎喜路,街边来往的车流逐渐减少,四周变为山景和绿色,灯光不比市区张扬,惬意又柔和。 邬北看上去心情不错,难得主动向她解释:“曹岁那人一向不怎么喜欢我,她找你一方面是想让你接下宣传片的活儿,另一方面是不想和我见面,邀请我合作又是学生会主席交代给她的任务,她非做不可。” 林觅默了两秒说:“曹学姐也可以找中间人把你微信推过去吧。” 邬北:“我把所有添加方式都关了。” 意思是加他微信只能面对面,推名片搜微信号都不行,一切说通了。 林觅轻哦了声,没就这事继续说下去,此刻的心情也不允许她想别的事。 奶奶的主治医师是国内名望前三的心内科主任,记得微创手术做完后那天,他表示老太太的病情控制很客观,只要作息规律按时服药,心脏不会出现大的危险。 可这次病危通知来得突然,饶是她心态再好,也很难一下接受这个事实。 林觅头朝窗外,竭力控制住睫毛的颤抖。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态。 默契的,谁都没有再说话。 车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直到车载音箱响起一道急促的微信铃声,女孩小脸上才恢复一些生气。 看到中控台屏幕显示备注是“吴俊 经济系 1x届”。 邬北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说是他室友,接通了。 他性子似乎不会避讳这事,也可能懒得避,有一搭没一搭和室友说着专业里的事情。 就在林觅以为这段对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对面凭空挤进来一道甜腻的女声。 “阿北,你在干嘛呀?一下午都没找我聊天,我去体育馆找你也没看见人,好想你呀。” 林觅:“……” 原来前面聊的只是道开胃小菜。 她屏住呼吸。 邬北大概也没想到会出现陈栀夕的声音,掀起眼皮看了中控台几秒,然后他笑了下:“我在送人。” 陈栀夕:“你开车了?” 邬北嗯了声。 对面停顿了整整十秒,传来的女声晦涩:“那……是我们学校的人吗?我认不认识?” 林觅明明什么也没做,心里却有股莫名的心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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