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刚被闹钟叫醒就盼着夜晚快点到来,如今是还没睡下就开始期盼第二天的清晨。 那些曾经只觉谈来奢侈的爱和梦想,原来早就等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望着那轮初升的太阳,觉得人的确应该每天早点醒来,才能看到那么辉煌的朝阳,那么广袤而盛大的明朗。 春光如煦,万物向善。 朝着前方奔跑的向峻宇忽然慢下脚步,回转身望着她,见她加速朝自己跑来,笑如春风。 “嘉嘉,慢点跑,不着急。” 第102章 番外.每个人有自己的人生节奏 方嘉嘉又上完了两堂向善画坊的课,正在收拾教具。 刚开完防洪防汛会议的向峻宇等在农家书屋门口,十二个小朋友拎着自己画好的画,出门时接力一般地和他们讲礼貌,“方老师再见,向书记再见。” 宋青岚和赵春兰挽着手经过书屋门口,准备往村部刚开的小食堂走。赵春兰习惯性为方嘉嘉报菜单,“嘉嘉,今天晚上有锅巴炒腊肉和辣子鸡,要不要一起吃?” “好啊。”方嘉嘉抱着教具走出来,朝门口的向峻宇抬了抬下巴,“你呢?” “我随你。” 小食堂的壁挂电视正在播放一档热门综艺,方嘉嘉端着餐盘走到宋青岚身边坐下。 宋青岚夹起一块锅巴,仰头望着电视里的几个男人,“我还以为他们糊透了,没想到这两年又火了。” “什么糊透了?”大厨李师傅朝她们看,“青岚,我给你重打一份。” “没有,李师傅,我说的是电视里的人。” “人怎么能糊透呢?那多吓人?”李师傅纳闷,看了看正在装菜的向峻宇,“书记,你多吃点。” 向峻宇端着餐盘走到圆桌旁,朝向思睿看了一眼,向思睿立马把方嘉嘉旁边那个位置让给他。 方嘉嘉拿起筷子,也和宋青岚一样仰头望着电视,嘟囔道:“他们几个又一起上综艺了啊。” 她有些感慨,十几年过去了,她都从小学生变成社会人了,那些人却跟吃了防腐剂一样,一点不见老。 “他们比赛的时候你最喜欢谁啊?”宋青岚好奇,“我最喜欢苏醒和魏晨,可惜魏晨不在这节目。” “我当时最喜欢——”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向峻宇,下意识地咳了下嗓子,“十几年前的事了,忘了。” 向峻宇冷静地望了一眼电视机,脱口而出一大串选秀男明星的名字。那些男人参加的甚至都不是同一档选秀节目。 宋青岚听笑了,“向书记你还真是如数家珍啊。” 2007 年的夏天,12 岁的方嘉嘉的确短暂地爱过很多男人。 那个暑假,向文楷和向峻宇经常见方嘉嘉和向宁坐在电视机前,安静地观看那两档选秀节目。 她们脸上看不出任何追星女孩的狂热,倒像是两个严格的评委,眼神冷漠地审判电视机里那些唱唱跳跳的男人。 直到 7 月的某天中午,向峻宇跟着方嘉嘉到了祠堂,发现她在认真地跪拜菩萨。 他见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念了一串他没听过的名字,“请菩萨保佑他们都能在比赛里取得好名次,菩萨,这些人是我想请你保佑的。等一下我念的两个名字是姐姐想请你保佑的,也麻烦你保佑一下。” 向峻宇靠在门口听了个全乎,没忍住笑出了声,方嘉嘉闻声猛地回头,又羞又恼地瞪他。 “嘉嘉,你怎么不给你自己求个好名次?” 方嘉嘉羞愤地起身往外走,向峻宇跟在她身后,“你喜欢的人太多了,菩萨根本保佑不过来,拜菩萨不能太贪心。” 她又气又急地下台阶,他快速蹦下台阶转身望着她笑,“我去年是运气好才考上一中,你能不能让菩萨也保佑保佑我?让我每次考试都能拿个好名次?” 方嘉嘉内心骂他自不量力,他和那些哥哥们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她气鼓鼓地急着下台阶,因为石阶建得太陡,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扑倒在地。 向峻宇伸出的手还没扶住她,她自己下意识地去拽台阶旁疯长的茅草。人是没摔倒,手被茅草划拉了五六七八道血口子,脸上也被叶片刮蹭出几道细小的痕。 向峻宇有些不知所措,“没事吧?” 她本来就觉得为那些“哥哥”拜菩萨被他发现了很丢人,这下终于能借机哭出来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害怕他会把这件事告诉向文楷,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越想越想死。 “嘉嘉你别哭啊。”向峻宇束手无策地挠了下鼻梁骨,似乎是看穿了她在哭什么,“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得了他这句话,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委屈巴巴地说:“那你发誓。” “行,我发誓,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我就——”他犹豫了一下,挑了个自己觉得挺毒的誓,“我就考不上军校,当不了军人。” 方嘉嘉心想,倒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她很小的时候就老听他说想当军人。 睡在茅草堆里的九叔忽然拨开那丛茅草钻了出来,“峻宇啊,菩萨脚下不要乱讲话哦。” 这下轮到向峻宇想哭了。方嘉嘉仰脸看了看他那张强撑着苦笑的脸,又匆匆起身,转身跑上一级级台阶,回到了祠堂里。 她怀着比刚刚还虔诚的心朝菩萨跪拜,怕又被人听见,默默许愿:菩萨,刚刚那些哥哥你不保佑也没关系,但是请你一定要保佑峻宇哥当上军人。你别记错名字了,我不贪心,请你保佑向峻宇一个人就行了,一定要让向峻宇当上军人。 她觉得自己已经虔心祈求,自觉万事无虞了。 高中的时候听王秀荷说向峻宇应征入伍了,她还悄悄带了贡品去祠堂还了愿,觉得菩萨真灵。 吃完晚饭,两个人并肩走出村部大院,往状元小卖铺走。 经过祠堂时,方嘉嘉仰头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地嘀咕,“早知道我当时应该说得清楚一点,只求菩萨保佑你当上军人,忘了求祂保佑你考上军校了。” 向峻宇满眼惊疑,“你还帮我求菩萨了?” “嗯。”方嘉嘉难为情地挠了挠额角,“一起长大的哥哥当然要比电视机里的哥哥重要,他们又不会给我买好吃的。” “这么拎得清?”他微笑,“没白疼你。” “不过看到他们又一起出现在电视里,我还挺感慨的。”方嘉嘉看了看别人家院子门口的那几盆花。 “前阵子看到一段话,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的。每个人的花期不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节奏。不用和别人比成功,也不必和别人比才能,自己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有些人觉得三十岁就已经人生定型了,有些人五十岁才找到热爱的事情。” 向峻宇点头赞同,“有道理。” 她望着对向驶来的一辆辆婚车,“三十岁没成家的人满地都是,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的时间表不一样,没必要按别人的人生轨迹安排自己的时间。” 向峻宇表情失落地沉默了一会儿。 方嘉嘉瞥了他一眼,看出来他又想多了,“我就是有感而发和你讨论人生哲学,你又开始东想西想。你别一提到结婚就这么敏感,我们下周都要去领证了。” 向峻宇“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 毕竟领证这件事他们从春天说到了夏天,她第一次说的是五一。 当时他说,“五一民政局也放假,五四怎么样?” 她认真思忖了一会儿,“那几天要忙非遗风物市集的事,要不六一吧?” 结果她从五月底到六月初那几天一直待在潭沙为《万物向善》公益画展的事忙得见不着人。等她回到向善坪,她又对他说,“六一错过了,我们七一再去领证吧。” 他看了一眼日历,“七一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 方嘉嘉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就八一,八一去领。建军节对你来说很有意义!” 他当时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婚指不定哪个“一”才能结成,“我随你。” 就像很多经历过高考失利的人,每年到了高考的那几天总是情绪低落。向峻宇则是每到建军节这天内心就会有些难以言喻的怅然。 八月一日,提前几天就已经安排好当日工作的向书记,一大早就把车停到了状元小卖铺门口。 乌云似乎沉积在家家户户的屋顶,村子里氤氲着一片雨雾之气。又细又密的雨点纷纷淋淋地砸在花坛里的花草上,以连续而持久的态势,下个不停。 方嘉嘉坐在卧室里化妆,“我们走的时候再检查一下,别落下什么东西了白跑一趟。” 向峻宇靠在梳妆台旁,“户口本,身份证,照片,还有给工作人员带的喜糖,我都检查过了。” 她化完妆,束好高高的丸子头,朝他咧嘴笑,“我美不美?” “美。”他躬着身子想去吻她,被方嘉嘉伸手挡住,“别蹭我口红。” 她起身帮他理了理白衬衫的衣领,“我们走吧,去领证。” 王秀荷正翻着手里的日历对向敬东和张翠凤念叨,“你们看,今天是个好日子,宜结婚!” 忙着整理货架的方建兵也凑到收银台边,四个人对着日历的那一页喜笑颜开地逐字细看。 向敬东开心地说:“建兵,这么大的喜事,我们两个晚上一起喝两杯!” “要得。” 方嘉嘉站在货架边咳了咳,几位长辈齐齐朝他们看。 “哦哟哟!”张翠凤眼角的褶子翘了起来,“嘉嘉乖伤哒!乖伤哒:非常漂亮,好看极了。(湘西北地区方言)” 刚刚提起要喝酒的向敬东瞄了向峻宇一眼,心虚地附和,“那是那是,嘉嘉本来就长得乖。” 向峻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爸,轻轻碰了碰方嘉嘉的胳膊。 方嘉嘉意会,“东伯伯,你晚上想和我爸一起喝两杯什么呀?” 方建兵赶紧转身继续收拾货架上的货品。王秀荷幸灾乐祸地笑,“他们两个一起还能喝什么?” 向敬东若无其事地走到冷藏柜前,视线迅速在那些饮料瓶上扫了一遍,忽然眸光一亮,拿出一罐百事可乐,“喝这个!我和你爸爸准备喝这个!” “哈哈哈哈哈哈——” 张翠凤和王秀荷哈哈大笑,向峻宇和方嘉嘉也被他蹩脚的演技逗笑。方建兵瞥了向敬东一眼,觉得这老哥还挺会随机应变。 准备去领证的两个人在几位长辈的目送下坐进了车里,车子启动,往县城的民政局开。 方嘉嘉在手机上浏览最近刚上映的几部电影的简介,摇头晃脑地哼起了最近刚学的民歌。 “马桑树儿搭灯台哟,写封的书信与耶姐带哟。郎去当兵,姐耶在家哟,我三五两年,不得来哟,你个儿移花别耶处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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