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很久了吗?”司嘉走过去,问这话的时候注意到梁京淮手里拎着的打包袋,上面印着“富百丽冰室”的字样。 是湖滨路那家。 可没想到这一句最先惊动的是陈迟颂手边那只流浪猫,胆子小,火腿肠还没吃完就喵一声钻进了花圃。 陈迟颂随之站起来,缓缓朝司嘉看过来。 本该不会有交集的三个人,此刻却微妙地面对面。 “没多久,”梁京淮朝旁边斜了下额,“晚饭他家请客,刚好在那条路。” 算解释的一句,司嘉听着,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打包袋,菠萝包的热和冻柠茶的冷交织在一起,从掌心传到心脏,与此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陈迟颂。 陈迟颂也仍在看她,两手插着兜,身形懒散,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站着,好像专程就只是来陪这一趟,眼神里的痞气也收敛着,没有一丝逾矩。 和之前判若两人。 对视不到三秒,听见梁京淮问:“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嗯。” “数学卷子发你了,记得写,不会的随时问我。” “……好。” “那行,我们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司嘉上楼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时夜色朦胧,月凉如水,路灯将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拖曳得很长,梁京淮勾着车钥匙在手心里转,陈迟颂偏头在听他讲话。 而她,在和他们背道而行。 或许青春本来就是一场马不停蹄地相逢和借过,短暂相交的两条线,也终将在月落乌啼时,沦为各色的荒唐。但因为年轻,我们总固执地接近痛苦,在一次又一次的心口浪尖,徘徊与挣扎。 哪怕最后满身淤痕。
第5章 霓虹 ◎以一种抓住你了的姿态看她。◎ 周一早上向来都是最困的。 司嘉踩点到的教室,和巡视的年级主任擦肩而过。那时课桌上零零落落地趴着补觉的人,晁艺柠在忙着补物理试卷,尤籽杉面前摊着一本英语词汇书在背。 而一直到早读下课,梁京淮的座位仍空着。 早饭没吃完的那块全麦面包还在嘴边咬着,司嘉发了会呆,转头问后排男生:“班长今天请假了?” 该有的分寸维持着,听着就像同学间的关心,但那男生闻言停了手上转着的笔,讳莫如深地看她一眼,又指了指自己,“他请没请假你不比我清楚?” 这话腔一出口就知道是个老道的,前面也不知道谁开了窗,风徐徐地吹进来。司嘉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点了点头,“那你就当我没问。” 她和梁京淮这事,打着补习的幌子,低调也高调,愣是到现在没让老师发现一点苗头。至于身边同学,她知道男生堆里有一些人其实是看出来了的,尤其是和梁京淮关系还不错的那一圈,但可能被梁京淮点过,全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只有偶尔在走廊碰上的时候,那些眼神里的晦涩,无言胜有声。 反倒是女生这边,蛮有趣的,宁可把年级大榜上那些挨着梁京淮的当做假想敌,也没把她和梁京淮编排出什么故事,因为觉得梁京淮根本不吃司嘉这一款,再漂亮也没用。 所以司嘉乐得自在,经常一边窥着屏看梁京淮今天又和哪个女生被议论了,一边反手转发给他本人。 梁京淮绝大部分时候都选择已读不回,除了高三开学前那次。 他当时回了她七个字:热闹看得爽不爽? 她说还行,他又发过来一个定位,是离她家约两公里的一个露天球场,司嘉问他干什么。 梁京淮:【请你看现场版。】 司嘉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梁京淮:【有人要跟我表白。】 于是那晚,在一场暴雨将至前,司嘉在球场旁边的便利店里见到了梁京淮。 便利店明亮的灯泡在头顶悬着,梁京淮坐在休息区,陈迟颂也在,一场夜球结束后的大汗淋漓挂着脸,脖颈手臂上也全是汗,两人都拿着罐饮料,在聊天,方圆两米之内没见半个异性的影子。 而司嘉在走近的那一刻注意到梁京淮额角的淤青,淡淡的一块,但还是不容忽视,问他,却只说是打球受的伤。司嘉没多想,走两步去货架上拿了创口贴和碘酒,帮他处理完,接着又问那表白的事呢,梁京淮就笑了下,朝旁边陈迟颂一斜额,说:“你看。” 就这两个字,带着赌赢的信誓旦旦,司嘉的脑子也转过弯了,几乎在同一秒自动补齐梁京淮的话——“你看,我就说吧,有人跟我表白她比我还起劲”,一巴掌随之打在梁京淮肩上,没好气地骂他有毛病,吃饱了撑的。 说完想走,又被梁京淮拉住手腕,“我还没吃晚饭,不撑。” “跟我没关系。” “你陪我一起吃。” “不吃。” “怕长肉?” 司嘉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一顿吃不成胖子,”梁京淮的笑在这时收了下,看着她,“再说你已经很瘦了。” 司嘉将信将疑,“真的?” 梁京淮点头,又指陈迟颂,“不信你问他。” 算起来那是她和陈迟颂第二次有交集,明面儿上的,也是到那一瞬才认认真真地朝陈迟颂看了一眼,他同样穿着黑色球服,坐得不算正,带点儿懒,一条腿撑着地,脚踝线条明显,悠哉哉地注视着她,被汗打湿的眉眼更显深邃。 店里音响在放Jaymes Young的《Feel Something》,玻璃窗外天色翻涌得更厉害,雷电闪烁间,司嘉听见他说:“嗯,很瘦,也很漂亮。” - 一上午的课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梁京淮是第四节 课来的。 敲门喊报告的时候,接近正午的阳光洒在他额前,校服外套穿得工整,但整个人状态不太好,起码和昨天晚上见的那一面比起来,差了很多。 他从教室前门来,穿过走道,和座位上的司嘉对视了一眼。 四十五分钟很快结束,临近饭点,下课铃准时响起,司嘉早上面包买多了,就没去食堂。等到教室里变空一点,才发现梁京淮也没动,正在最后一排坐着,八风不动地做着题。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笔没停,两秒后朝她招了招手。 司嘉起身走过去,问他不吃饭吗。 “吃了来的。” “哦,”抽了他同桌的椅子坐下,司嘉看向他,“你没事吧?” 笔尖这才一顿,梁京淮偏头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你请了三节课的假。” “家里有点事。”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司嘉问:“那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 一问一答之后,司嘉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嚼着面包,目光盯着梁京淮继续做题。可看了会儿又觉得没劲,他最近在准备CMO(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那卷子白纸黑字的,她连题干都看不懂。 正准备找点事做,教室后门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司嘉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老师经过,脑子从没转得如此快过,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习题册翻开,作出虚心请教的样子,而后扭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迟颂环着臂倚在后门框边,校服敞着拉链,一副玩世不恭的混蛋模样,挑了下眉,“打扰你们补课没?” 补课两个字被他咬得有点重,揉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调侃。 梁京淮也看他,“找我?” 陈迟颂对此漫不经心地笑,用视线示意司嘉:“不然我找她?” 司嘉见状没说话也没表态,只是看着梁京淮跟他出去,两个人靠在走廊栏杆那儿,肩身背着楼宇间的光,聊了五分钟,伴着另一头陆陆续续有人吃完饭回来,她把习题册合上,连同椅子物归原主,坐回自己位置。 午休过后是每周一节的体育课。 十月中旬的阳光还留有一丝暑热,当空照,穿透云层晒着操场草皮,司嘉也被晒得犯懒,慢半拍地做着体转运动,耳边是晁艺柠压低了声叫她看前排的葛问蕊。 附中的体育课惯例是男女分开,相邻两个班合上,司嘉她们是二班,按理和一班凑对。 司嘉闻言徐徐抬眼,看向前头站在第一排的葛问蕊。统一的深色校服,但就是比其他人出挑点,倒不是身高缘故,纯粹因为脖颈挺得直,据说小时候练过芭蕾,高马尾随着动作在后脑勺轻轻地晃。 又一个八拍,葛问蕊的身体回转,目光越过两排女生,就这么和后面的司嘉撞上,旁边晁艺柠浑然不觉地说着:“等会儿排球赛她打一班副攻,和你对,怎么样,赢得过吗?” 听到这话肢体的动作更慢下来,到最后停了,视线施施然收回,司嘉问她在担心什么啊,晁艺柠就懂了,笑了笑,说当然是怕你让人家好学生丢面子啊。 “是么,”司嘉淡笑着回:“各凭本事喽。” 说完,热身结束,体育老师在前面吹哨,一筐排球也被稳稳地从器材室推出来,同场的还有男生,到这档口篮球都不打了,三五成群地靠过来观赛。 这场排球赛算在半个月后的运动会团体积分里,关乎班级荣誉的事儿,老师就没有多管,由着他们去。 而梁京淮和陈迟颂是在开赛后二十分钟出现的。 那时两边都正儿八经进状态了,比分咬得紧,司嘉听到场边突发的一阵窃窃私语,女声,似乎比赛事还精彩,在场内走位的同时偏头,一眼就看到已经进入看客内圈的两人,个子在周围男生里都很拔高。 中午错过的阳光在此刻照着他们,风吹着,如出一辙的少年感,蓬勃又明朗,站定后梁京淮侧着身体在听旁边一男生讲话,没看过来,陈迟颂相反,他老神在在地插着兜,单手提着罐可乐,以一种抓住你了的姿态看她,只看着她,目标明确,没有犹豫,没有避讳,然后在司嘉别开脑袋时无声地笑了笑。 场上球权开始变,直至又一声哨响,轮到对面一班发球。 刚好是葛问蕊。 司嘉和二号位的尤籽杉换了个位置,眼看着排球过网,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冲她而来的敌意,但没怵,在两秒里做出反应,起跳,回以一记快准狠的扣球,场外一阵低呼,球应声砸地。 计分牌又一次翻页,变成了24:23,意味着二班连追五分,后来居上,也意味着下一局到底是一班率先拿下决胜的一分,还是二班能乘胜追击,扭转局面。 看头因此变得十足,局势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点,场边的议论声都静下来,屏息盯着,梁京淮也在这时结束了和旁人的交流,朝场内看了一眼,“你们班女生挺厉害啊。” 陈迟颂没否认,低低地嗯了一声,仍看着场上,然后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司嘉也不赖。” 赛点局是二班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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