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音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在不知名的梦魇中醒来,循环往复。 又一次惊醒,窗外阳光正盛,她缓缓坐起来,茫然地盘膝坐了很久。 然后,下床、开门。 “叶小姐,”门外的座椅上两个警员猛地站了起来,“叶小姐是要去哪里吗?” 浔音愣怔地看了他们几秒,“你们是?” 瘦一些的警员回答:“那个……是谢队让我们来保护叶小姐的。” 保护……是控制她的行动范围以便传唤吧?也是,她现在也算是嫌疑人,没有被带回警局就算万幸了。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了下拳,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去看看静娴,你们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两个警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打开了宋景云他们所在的病房,“叶小姐有事喊我们。” 病房里悄无声息,静娴就在里面的那张病床上,闭着眼沉沉地睡着。 就在几天前,她还笑着喊“浔音姐”,还毫无怀疑地跟着一起去看灯光展。 她不会知道她全心信任的人一直都在说谎。 浔音坐下来,喉咙干哑发涩,“静娴,我以前真的很讨厌你哥哥,每次被他气哭的时候我就想以后不管找什么样的丈夫都不能找他那样的,又骄傲又倔,实在惹人嫌得很。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最好的,我不想伤害你们的,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声音哽咽的几乎要听不清,“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贪心的。” 她想起那一夜离开谢家时和她挥手告别的宁朔,想起和她学着摩斯密码丝毫没有防备的静娴,想起叮嘱她照顾自己照顾静娴的宋景云…… 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还是不够冷、不够硬,才会这样的愧疚和难过。 “都是我的错……等你醒来,一定要告诉他,我真的……”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低头将脸迈进了臂弯里,压抑的哭声一点点响在寂静的空间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又绝望地低喃,“真的……很爱他。” …… 离开病房的时候,浔音没有看见宋景云的手指微微轻颤了一下。 她平稳了情绪,然后给谢宜修打电话,“我要去博物馆拿点东西,你可以让他们继续跟着我,我……不会逃的。” 谢宜修正在和裴楚他们计划找卧底的事,听见浔音的话就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午后炙热的阳光里,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数月前见面的场景,她站在朦胧的雨幕后说:“叶浔音,好久不见。” 那样的问候仿若隔了一整个世纪,悠悠远远的,穿透了缥缈的时光响起。 叶浔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胸口闷闷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一般,他听见自己低声地对着电话回答:“好。” 刑警队的人这几日就像个陀螺一样忙的团团转。 下午的工作比上午还要多,人偶案的凶手还没抓获,老刘的死也没什么进展,唐子敬更像是人间蒸发了。 众人的脑子里除了案子还是案子。 办公室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王超时不时扯着嗓子喊,“哎,那个文件夹给我拿一下!” “自己拿,忙着呢。” “……” “宋先生!” 楼岩峰从法医办公室里匆匆回来,在门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顿时吓得失声叫起来,手里的报告“哗啦”掉了一地。 就像是一部正放到高潮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众人诡异惊讶的目光纷纷望向门口。 逆着光,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脚步轻移,缓缓走进来,一张英俊而面无表情的脸。 小马结结巴巴的,“宋,宋先生……” 宋景云走进来,目光淡淡的瞥过,“谢宜修呢?” 所有人都傻眼中,半晌都没人反应。 裴楚拉开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宋景云,也是狠狠地愣了一下,“景云?你醒了?那静娴呢?” “没醒,”宋景云的神情比以往都要冷漠,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谢宜修呢?” “他说回趟家取份资料。” …… 已经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即便开着空调还是能感觉得到阳光的温度。 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开在去往谢家别墅的路上。 裴楚打了个弯,余光里宋景云的脸已经冷沉,正举着手机,电话里传来谢宜修的声音,“你怎么会突然醒了?先去医院做检查吧,我马上过来。” 宋景云敛眉,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们查到是叶浔音了吧?” 裴楚皱着眉低声警告,“你别这么问,小心他和你翻脸。” “是她。”宋景云没理他,继续对着电话斩钉截铁地说,“我看见她了。” “这个问题等我们见面再谈。” “怎么,你的好朋友、亲妹妹到头来还没有一个女人重要吗?”他嘲讽地笑了声。 谢宜修的声音已经微微扬起,明显带了怒气,“宋景云!她是被人控制了!” “如果她是清醒的呢,你预备要怎么做?” 窒息般的安静,电话里久久都没传来回答。 前方亮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来。 宋景云的脸色已经冷得似乎要结冰一般,然后一把挂了电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裴楚一愣,对着他的背影喊:“你去哪儿?” 远远地传来他冰冷的声音,“医院。” 还来不及再问,绿灯就亮了,身后一阵阵的喇叭声催促着,裴楚只能到前面的路口再转弯回来,但却已经不见了宋景云的身影。 从被绑架到现在,浔音已经很久没来上过班了。 秦苗一眼见到她激动几乎要跳起来。 “浔音,你怎么来了啊?”秦苗拉着她进来坐下,“脸色好难看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张宇浩也停了手头的工作看她,只见那张细白的小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对啊,没事吧?是不是病了啊?” “没事的,”浔音笑了笑,目光扫过,发现办公室里少了个人,就随口问了一句,“杨彦呢?” “他在楼上吧,最近二楼在装修,反正他不是在上面就是在收藏室。” 浔音点头,“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就是来拿点东西,很快就走。” “哦,好吧。” 缓缓拉开了自己的抽屉,浔音垂眸,视线落下。 里面都是一些杂物和文件夹,唯一特别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蓝色首饰盒。 打开来一看,那是一条精巧的Tiffany项链,项坠是个银色十字架。 一些记忆潮水般在脑海里涌过,胸口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她拿起项链,指尖触感冰冷,一滴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浔音,你怎么哭了?”秦苗不放心的回头望一眼,就看见她悄然而落的眼泪,立刻吓到了。 浔音手背在脸颊上一抹,快速擦了眼泪,“没……没事。”但那泪水却似断弦了一般,一颗又一颗地落下来。 她心里烦躁又难过,握着项链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先出去一下。” “她怎么了啊……”秦苗一脸茫然,去看张宇浩发现他也是诧异的神色。 …… 浔音原本要去洗手间洗把脸,但在经过“古服饰文化”展厅的时候停了脚步。 这时博物馆里参观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能看到几个游客。 她绕过一对情侣走了进去,一扇老旧具有年代感的窗户直对着展厅大门,浔音一步一步走过去,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就像被刻在记忆里一样。 她记起那个雨夜,谢宜修狂奔进来,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缓缓停住了脚步,温柔的替她穿鞋。 宜修,我的宜修。 我是如此爱你,连有你的记忆都爱着。 当真相揭晓的那一天,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你千万不能否认我爱你。 她紧紧捏着项链,然后转身退出去。 此时,大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起,举步走来都彰显出一种很特别的魅力,他的脸很英俊,但上面却没什么表情,冷冷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看到浔音从展厅走出来,启唇吐出几个字:“叶浔音,我们谈谈吧。” 浔音心头烦乱,乍然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地抬头,见到来人缓缓睁大了眼睛,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景云……” 裴楚一路狂飙赶到医院,护士说宋景云醒来离开医院后就没回来过,于是立刻打了电话给谢宜修。 谢宜修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接到裴楚的电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宋景云没回医院会去哪里?难道…… 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打了方向盘掉头往博物馆驶去。 心底涌出一股一股不安的情绪,他一路连闯了好几盏红灯,一到停车场,就碰上了两个便衣警察,正是派来跟着浔音的。 那两人也认出了他,立刻下车打招呼,“谢队。” 他皱眉,“你们怎么在外面?” 其中一个胖些的警察回答:“刚才宋先生来了,说是有话要和叶小姐说,就让我们离远点。” 谢宜修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里面走,走在台阶上时手机响了,是裴楚打来的。 “宜修,景云是不是去博物馆了?” 他脚步微微一滞,“我刚到,正要进去。” 那头是马达的轰鸣声,“嗯,我现在过来……” “啊!” 正走到门口,身旁的一个游客忽然惊叫了一声,和头顶的声音融为一体。 他还来不及抬头,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声响,一个人从楼上坠落狠狠地摔在了他面前。 血,缓慢的流淌开来,宛如在白色瓷砖上开出了一段艳丽妖异的花,那样妖艳的颜色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啪——”谢宜修手中新换的手机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块,他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前面。 耳边传来很多杂乱的声音,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与无声,眼前的画面就像是悲剧电影的结尾,压抑得令人窒息。他一下子觉得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竟连呼吸都闷闷的疼。 血泊之中浔音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胸口微微的起伏,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谢宜修的手都在颤抖,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呼吸间带出锥心的痛,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 “浔音……” 他伸手想要抱她,但又不知道她伤在哪里生怕弄疼了她,那只手就这样生生停在了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着。 浔音的眼前全部是往昔的画面,那些她连想都不敢想起的回忆,终究还在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手里也死死地握着那条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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