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醒。” 裴楚一下子站起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外面看的人都吓了一跳,心猛地一抖,还未缓过神来就听见裴楚气急败坏地喊,“你很清醒?清醒到去杀人吗!你他妈公安大学是不是白读了!” “我没杀她。” “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裴楚从没有这样生气过,只觉得心底一股火上不去下不来。浔音脑死亡,那么宋景云和谢宜修的朋友之义怕是也走到头了吧。 谢宜修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在审讯室前,只有去倒水的小马第一眼看到了他。 “老大!” 众人怔了一下,回头就发现谢宜修站在门口,神色冷冷。 谢宜修并未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审讯室。 裴楚听到开门声回头,见是他微微一愣,“宜修,你……” 原本要问浔音的情况,但见他的脸上神情麻木冷酷,带着锐利的冰冷,裴楚要问出口的话生生咽回了喉咙里,这样的神情,怕是浔音…… 谢宜修的目光在宋景云身上一转,然后看向裴楚,“你先出去。” 裴楚皱了皱眉,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抬手按了下他的肩膀,“景云说不是他,事情还没确定,你别冲动。” 谢宜修没回答,只是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了宋景云身边,他的嗓子还是哑的,艰难地问出一句话:“为什么?” 宋景云抬起头看他,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 他们认识快10年了,在学校里相互较劲,在案子里默契合作,一向都是警界公认的搭档。可是现在谢宜修站着,宋景云坐着,一个是刑警,一个却成了疑犯。 宁朔听说谢宜修回警局了,匆匆从法医办公室赶过来,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样的情景,顿时心头一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浔音她真的……”他实在说不出“脑死亡”三个字,和浔音也算熟了,他们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烟火,一起经历过最近大大小小的案件。前几天还笑着和他打招呼,现在却被宣告死亡,这样的事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谢宜修呢。 裴楚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气。 审讯室里气氛长久地沉默着。 谢宜修双手分开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景云,眼睛里隐隐泛着怒意,“你有什么证据?万一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她呢,万一是你或者她被控制着呢?” 宋景云还是沉默,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就是她。” 这样肯定又固执的三个字让谢宜修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揪着他的衣领就吼:“宋景云!” 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怒火充斥着,那些痛和绝望转换成愤怒正在他体内燃烧着,“我拿命护的女人你就这么对她!” 手上一使劲,就将宋景云拉起来扔到了地上,他附身压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裴楚最先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开门就冲了进去。 宋景云被压在地上,谢宜修的手卡在他脖子上,手上青筋浮起,可见是用了狠劲的。 “快松手!” 裴楚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也真的动了气,“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杀了他吗!”说着,挥拳就朝谢宜修打过去,他侧身一避,手下也松了劲,裴楚又挥出第二拳,谢宜修正在气头上,两个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其他人赶紧将宋景云拉起来,他的脸上挨了好几拳,嘴角都已经出血了。 宁朔拿了医药箱给他上药却被他挥开,“别管我。” “你们一个个是要怎样!”宁朔冷了脸,心底也窜着一股火,“这么多年兄弟都是假的吗?!”说完“啪”的一声扔了医药箱转身就出去了,那头谢宜修和裴楚还在动手,楼岩峰等人拉都拉不开,这边也是状况百出。 所有人心里都乱糟糟的。 谢宜修审讯时动手打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局长耳朵里,立刻就叫了他去办公室。 见他一进门就开始骂,“你长本事了啊!审讯时都敢动手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对警队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局长气得把文件一摔,谢宜修也没躲,一堆文件夹就砸在了他身上,他的脸色却变也不变,淡淡的有些麻木。 “我知道浔音出事你心里不好受,但你是一个警察,不能把你的私人情绪带到案子里!这样的事如果再发生,这件案子你也不用管了。” 谢宜修安静滴听完,然后走上前两步,递了个信封放到桌上,“我想我的确不适合再做警察了。” 局长往桌上一瞥,顿时愣住了,因为那是一封辞职信。 “你这是干什么!”他皱眉,又见谢宜修的神情,叹了口气,微微放缓了语气,“我是不会同意的,不过你这段时间也不会有精力来查案子,那就给你放个假好好去照顾浔音,其他事就暂时交给裴楚子瑜他们吧。” “我不会再回警队了。”谢宜修没收回辞职信,淡淡地留下一句就转身出去了。 身后又传来局长恼怒的喊声,他却不理快步往外走。 警察的身份,让他招惹了Ruin,又间接地害死了浔音,这身警服染着他最爱的人的血,他怎么还能穿得下? …… 刑警队众人得到谢宜修辞职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而此时,激起众人千层浪的当事人却在前往锦绣小区的路上。 到了公寓,谢宜修却怔怔地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在他的手掌心里留下刺眼的红印。 这里是他亲自挑的,当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印象中那个令人头疼讨厌的女孩,会成为他心尖上不可磨灭的爱。 这间公寓也许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静立了片刻,谢宜修将钥匙插入锁、转动。门开了,里面的窗帘是拉开的,一进门光亮迎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鞋柜边一双粉色的印着米老鼠图案的拖鞋。随后,他的目光缓慢的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浔音精心装扮过的。 还记得他在华盛一中遇见她时,她提着的就是一袋装饰物,问及用处她微微地笑,“装饰住处啊,这叫提高生活品质,享受生活。” 想到她那时的样子,他不由笑了笑,可此刻心底却泛出更多的痛。 他稳了稳情绪,推门走进卧室,属于浔音的味道在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 里面是清一色的米白,柔和又温馨,大床上被单、被子铺得很整齐,梳妆柜上摆着许多护肤品、化妆品。 拉开衣柜,一排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挂着,从裙子到裤子,从夏装到冬装。 他看了很久,才伸手给浔音拿换洗的衣物,他一件一件摸过去,选的大多是舒适简单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给别人挑衣服。 拉开一件T恤,他忽然看见下面的衣物上摆着一个紫色的礼盒,外面用彩带扎着。 他抿了抿唇,然后将臂弯里的衣服放到床上,又回身将礼盒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本已经有些旧的相册,谢宜修盯着封面看了几秒,然后轻轻翻开。 里面是一些老照片,看背景应该是美国拍的,照片里的浔音笑得很灿烂,精致的脸上隐隐带着一股子骄气和傲然,不似现在的沉静,倒是很像之前她失去记忆时的模样。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在看到某张照片的时候手蓦地僵住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上面。 谢宜修一天一夜没有回家,手机也打不通,云溱有些担心,打电话到警局才知道出了事。 医院、警局到处找了一圈都不见人,最后还是在林阿姨给的浔音住址那里找到了谢宜修。 外面渐渐昏暗。 大门没有关,云溱迟疑地推开门,屋子里很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烟酒味,她忍不住伸手在眼前挥了挥驱散浓烈的味道,这才抬头看向屋里。 有月光从宽大的玻璃外透进来,黑暗之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沙发旁。 云溱摸索着开了灯,温暖的灯火照得一室明亮。她终于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形,谢宜修呆坐在地上,目光涣散而迷离,地上大大小小扔着无数的啤酒罐头还有烟头。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云溱被那些空酒瓶吓到了,叹了口气先是开窗通风,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易拉罐头。 谢宜修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很模糊的幻影,身形纤瘦,正温柔麻利地在收拾房间,他眼睛发涩,忽然一把拉住她扯进了怀里,“浔音,浔音……” 云溱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在鼻尖缠绕,她听见他的心脏缓慢地跳动,听见他一声一声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抱住他的腰,轻声地安慰,“我在这儿……” 谢宜修颓废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叶妈妈原本在瑞士出差,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了湖城,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女儿死亡的事实,几乎在医院哭得晕厥,不停地哀求医生救救女儿,连主治大夫都觉得不忍,只能先上呼吸机维持着残存的生命体征。 谢宜修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女儿的叶妈妈,也不敢看浔音了无生气的样子。 他每天都待在浔音的公寓里不肯离开,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谁劝都没用。 这天,主卧宽大柔软的床上,躺着一个颀长的身体,窗外的阳光照耀着他清俊的脸、紧抿的薄唇和深锁的眉头,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如此不安、伤痛。 谢宜修又梦见了那座美丽的绿野岛,他遥遥站在船头,眼睁睁地看着云溱缓缓倒在沙滩上,然后画面猛然一转,又变成了复古明亮的博物馆大厅,浔音躺在血泊里,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她口里吐出来。 这些画面反复转换交替,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攒着,绞起一阵又一阵灭顶的痛。 最后,漫天的血色包裹了他,他的眼前一片红雾,只有耳边医生平静残忍的话:“抱歉,病人已经脑死亡……” 他倏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 宿醉之后,脑子里昏沉沉的痛,他开门走出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箱酒,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喝。一夜没有进食的胃猛然受到冰啤酒的刺激剧烈收缩了一下,带起一阵闷痛。 谢宜修皱眉咳了两声,扔了空易拉罐,“啪”的一声又开了一瓶。 云溱出去买早餐,正好碰上了宁朔和裴楚,带着他们一进门就又闻到了一阵酒味,微微一愣就皱眉低斥起来,“你怎么一大早的就喝酒,先吃点早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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